正文 第六章 殴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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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中午,楚小磊正在校外吃午饭,忽听人说:“学校里有人打架!”不由好奇心大起,心想县职中贵为省重点,难道也有学生明目张胆地敢在校园里闹事?心里虽然不信,但束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忙丢下饭碗随众人一起跑回学校。学校里安安静静地,没有战后的迹象,倒是有几个学生充当流言家的角色,临时当起战事评论员,说的眉飞色舞,仿佛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小磊慢步上前探听虚实,那学生危言耸听:“送县医院去了——”小磊刚从校外进来,知道送县医院一说纯系伪言,不放在心上。另一个学生声色并茂说:“白头翁被打的不轻呢,牙齿好像掉了三颗——两颗——也可能是一颗,满嘴的血——我靠,真是恐怖!”小磊一听“白头翁”三字,心里一紧,忙拨开众人,面问道:“谁和他打架的?”那同学看了小磊一眼,以为是“白头翁”同党,先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出声,而后一口否决了之前所说的话:“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只是听别人说的。”小磊脱口说:“是不是和一个长发的?”那同学呀然叫道:“你也看见了?”小磊无暇理会,窜出人群,拔脚向班级跑去。
班级如古战场,一个人也没有。透过窗户,小磊看到楼后政教处围了一大群人,不少便是本班的学生,而萧雪竟也在内!楚小磊待跑到政教处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咳嗽起来。萧雪看见了他,忙退出人群。小磊勉强直起身子,问:“是不是雷小欧他……”萧雪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显得焦急无比:“是——是……他的手坏了,流了许多血……”已是呜咽难言。楚小磊不曾想到萧雪对雷小欧竟也如此关心,一时间来不及多想,忙扶着她的肩,略略安慰几句,便要进去。
这时政教处的门却开了,校警朱前程扶着白头翁刘瑞出来,嚷道:“快让开,让开!”后面跟了王小明几个,扶着雷小欧,在众人的簇拥下,向校医务室去了。小磊只好和萧雪紧跟在后面。政教处的张主任跟出门口,恐自己年龄较大,跟不上年轻人脚步摔了自己,不敢再走下去,抬脚伸首地张望了一会,又像是太累的缘故,叹了口气,关门进屋去了。
楚小磊走了几步,脑中已翻起无数层思潮,以为这些血腥的事是男人的专利,女孩子不应看,便要萧雪先回去。萧雪红着眼圈说:“他是我哥,我为什么不去?”说着,眼泪又要流下。楚小磊一时间弄不清他们这关系,又不好多问,只好让她跟着,紧紧随着王小明众人,向校医务室而去。
县职中的医务室和县职中一样古老,灰色的仿古式的建筑令楚小磊感觉有些压抑,扑面而来的药气更是让人望而却步。一些围观的学生知道医院这地方什么菌都有,因而跟到门口都纷纷止步,不敢进去。小磊虽然也有感觉,但面上强装不怕,紧跟着王小明进去。萧雪捏着鼻子勉强进去。校医务室虽然不是太大,但利用的十分充分,居然有十几位的医生,似乎学校的病人不少,亦可依稀见出省重点的气派。接待雷小欧的是一位年轻的护士,说她年轻,是因为她一见着雷小欧的手便“哇”地大叫一声,显然没见过世面;按老一辈们的说法该是:“还嫩着,还要多多锻炼。”但仔细一看就会发觉她并不嫩,而且有些老的趋向,眼角的鱼尾纹向人说明了这一切。白头翁在朱校警的关怀下,被老一辈的校医请到医院里室享受贵宾级待遇去了。这让楚小磊感到不安,忍不住问:“医生,为什么我们就要呆在外面?”那护士听了脸红,不自然地说:“我不是这的负责人,也不知道。”说完,转身去取药棉。
白头翁用的是刀子,虽然是七寸长的水果刀,却切到雷小欧的手骨。护士“嘘嘘”两声,说:“你要忍着。”便拿了蘸上酒精的药棉向上擦去。雷小欧大汗淋漓,硬是咬牙不啃声。王小明气红了眼,狠声说:“妈的,我去剁了他!”说着,空着两手便要往里面冲。韩小邪忙拉着他,说:“忍着些。”王小明骂道:“人家都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忍的住?”说着,打掉韩小邪拉他的手,又要往里闯。雷小欧空着的一只手扯住他的衣角说:“算了,坐下。”王小明恨恨地骂了两声,抱着头坐在地上,直是叹气。护士为他止住了血,便站在一侧。楚小磊上前问:“没事吧,医生?”护士点点头,向里面去了。
小磊蹬下身子,问雷小欧:“怎么回事?”雷小欧轻描淡写说:“没什么,一点小矛盾。”韩小邪忍不住说:“你为什么不把以前的事都说出来?”雷小欧反感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又向小磊说,“没什么,不关你的事。”小磊心想这事肯定和自己有点关系,但实在想不到半点直接联系,碍着萧雪在场,也不好十分追问,只得起身站到一侧。
主要领导人总是最后作压轴出场的,王宏远和贾千山虽然不是学校主要领导人,却也是地方土皇帝,各自占霸一方,都是班主任。贾千山是刘瑞班级班主任,个子很高,像竹竿,人瘦的很,像是刚从非洲难民营里逃出来的饥民,营养不良似的脸色枯黑。两个老师几乎一起进了屋子,但由于贾千山身高原因,进屋时需要弯腰,所以在他弯腰的当儿,王宏远便先进来了。雷小欧要站起行礼,王宏远忙上前按住他的肩头,问:“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医生呢?”三个问题一起问出,足见关心之切。贾千山看了雷小欧一眼,嘴角不屑地一撇,向里面去了。
雷小欧依旧不多解释,只说“没什么,小矛盾”而已;说话间伤口又绽开,血从白纱布上渗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干净白亮的地板上,宛如一朵朵初绽的红梅花蕾。王宏远见自己的学生被晾在一边,想到传统理论,不给徒弟面子便是不给师傅面子,因而觉得脸上无光,几乎是吼着地说:“医生呢?”王小明说:“孝敬别人去了!”王宏远愣了下,半晌才品出侄儿的意思,忽又向楚小磊几个说:“你们先去上课,这儿有我在,没事的。”小磊点了点头,脚步不动,扯谎说:“一会是体育课,可以旷一节的。”王宏远想了一想,觉得多留几个人在身边有助于壮胆,便默许了。半晌仍不见医生来,心中恼怒,又想大吼一声,忽意识到自己老师身份的尊贵,终于忍住,向里面走去。
白头翁刘瑞斜躺在病床上,半死未死的样子呻吟不止。王宏远虽恶雷小欧的行径,但更憎刘瑞的历史,因此这时见他流落病床,心里舒畅不已。贾千山坐在刘瑞床头,握着刘瑞的手,做起母亲来,柔声地安慰着。刘瑞虽平时飞扬跋扈,却是怕死之徒,哀声说:“贾老师,我会不会死啊……呜……我还不想死啊——”因嘴里牙齿夭折两颗,因而这时说话显得罗罗嗦嗦。王宏远见了,同情心大起,弯腰问:“不要紧吧?”贾千山不客气地说:“你们班的学生也太野蛮了,怎么这样凶残?”王宏远是教语文的,对这样的话十分敏感,回敬说:“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鬼子用起军刀了?”贾千山是数学老师,逻辑思维虽然活跃,一时却听不出这话的弦外之音。王宏远见贾千山不再言语,便直起身,请大夫出去看雷小欧。贾千山神经一跳,说:“刘瑞情绪不稳定,还在危险期,我看还是等一会再出去的好。”王宏远心想:“你的学生是人,我的学生就不是人了么?”这样一想,自尊心仿佛受到伤害,不由分说,拉着那老一辈的大夫要走。那大夫为了自己的“钱途”,和王宏远争执起来,苦于不通文理,两招便败下阵脚,只好乖乖地跟王宏远出去,留那一个护士在里面。
大抵学校最近伙食卫生搞得好,没什么学生生病的缘故,因而虽然挂名有十来个医生,但这时只有两个在岗,一老一少。雷小欧素来性情暴躁,先前见老一辈的理也不理会声,已然有气,这时见他动作不大利索,便笑看着他,眼里颇多不屑。老一辈的不愧是老一辈的,见多识广,竟装眼花,只当没看见。
这时白头翁的哀号声从里面传出来,老一辈的听见,马马虎虎地给雷小欧打了一针,又要往里面去。王小明仗着叔叔王宏远在这边,起身堵住老一辈的路。老一辈的叹了口气,自知无钱可图了,只好转身给雷小欧缝伤口。王宏远想到贾千山对刘瑞的殷勤,良心发现,这时不忘上前抚慰雷小欧,手握着他的肩,想了半天,只说出两个字:“忍着。”雷小欧并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没事。”老一辈的已经装好了针线,便要缝。王宏远又向老一辈的说:“不要麻药?”老一辈的健忘,这时记得转身去取麻药水。雷小欧叫道:“不要那东西,麻烦!”老一辈的嘴皮动了动,并不多说什么,用脚尖勾了条凳子坐下,开始了他的工作。
雷小欧从起针到收线,只是流汗,一声也未吭。老一辈的收了线,起身后边捶背边说:“我好久没见过你这样要强的孩子了。”雷小欧笑笑,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王宏远大惊小怪道:“怎么了?”雷小欧扯过一侧的一条毛巾,边擦汗边说:“没什么,牙龈出血而已。”老一辈的大抵是抗日救国或抗美援朝时的英雄,有感于斯,不禁对雷小欧翘起大拇指,又向里面瞥了瞥,意多不屑。
唐校长和张主任是一起来的,两个老家伙腆着肚子,走路摇摇摆摆地像南极来的两只老企鹅。作为高层领导,面子是尤其重要的,王宏远对此了解甚深,因而远远见这唐校长他们便起身迎接。唐校长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低头看了雷小欧一眼,问:“怎么回事?”王宏远虽然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但还是抢先汇报:“手让贾老师那班的学生拿刀子给划着了——”唐校长面色不变,知道性地点了头,又问老一辈的医生:“要不要紧?要不要转到大医院去看看?”老一辈的虽从医数十载,在县职中这里也做了好几年,但从未被领导接见过,如今唐校长亲自光临,寒院生辉,仿佛自己顿也光辉许多,话音也颤:“不……不——不要紧的。”又亲自为他端椅奉茶。唐校长老脸一红,但毕竟做领导惯了,经验丰富,遂又将手一摆,说要到里面去看看。老一辈的忙为引进。王宏远本想留在外边陪着自己学生的,但关键时候两脚竟不受大脑指控,不由自主跟在后面向里面去了。王小明觉得颜面大失,哼了一声,向着墙壁吐了口浓痰。
贾千山见唐校长亲自来看望自己学生,顿时容光焕发,礼节性地客气了一番后将矛头指向王宏远:“王老师班上的学生也太野蛮,您瞧刘瑞被打的……”刘瑞也是极好足球的,深知团体配合是取得胜利的关键,这时忙配合着呻吟几声。唐校长大为关心,嘱咐老一辈的医生好好关照。老一辈的点头不迭。王宏远想起唐校长在外面对待自己学生的态度,自觉面上无光,窝囊出一句:“这同学也太大胆了,竟然用刀子——”唐校长面老眼花,这会耳朵也不好使了,恍若没听见。贾千山却不客气地回道:“那小子也太野蛮——”他毕竟是理科出身,言语间只会用“野蛮”,不知用别的。王宏远针对这点早就想到对策,这时也不等他说完,冷笑说:“呵,用刀子就不叫野蛮了?”贾千山料不到自己搬了块石头想砸人,却被人利用砸了自己,痛心疾首,低头想起对策。王宏远乘胜追击:“要是让我教到这样的学生,看他还敢拿刀子——”言下之意,刘瑞是被贾千山惯出来的。贾千山纵然不通穷酸之术,但这句话总算听出些眉目,不由大恼,但又恐言语上不敌,再添新恨,只得学起李得中怒视张康一样冷眼打量王宏远。王宏远目的已经达到,虚荣心得到满足,是以当机立断,悄悄退到外面。
去洪泽湖采风一事一直难产,虽然社员多次找常浩理论,但常浩每每都是愁眉苦脸,一副诗人的样子感叹:“唉,文学啊,得不到世人重视,如今这文学社也得不到学校领导们的重视,如风沙中残败的落叶,不仅得不到阳光滋润,便是场春雨的洗礼也难啊——唉,可怜我孤身独影无支援,只落得领导责怪学生怨。”楚小磊偶然间听闻这事,支援了一句:“如今这社会,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啊!”但这支援只如饥饿中的半颗米粒,效果甚微。常浩虽知甚微,但有感于学生理解,因而也心满意足了。
文学社采风一事迟迟不决,但“欧、瑞事件”却如“巴以冲突”一样持续升温,已然引起国际社会如学校高层的高度重视,不出两周,一份通报在校刊上刊载出来。常浩为了秋游采风一事极力向学校靠拢,虽然文学社私下投票显示80%学生反对《通报》的刊出,但常浩还是大手腕了一把,甩出一句:“学校的大事,政教处张主任亲自处理——”觉得政教处不足以吓倒众人,又逗了一句,“校长室全力支持——”有了两座大山的背景,才装作无可奈何地样子吐出一句,“你让我怎么办?”众社员被他说的无言,纷纷垂首,默默表示抗议。常浩又怕此事会影响社员秋游兴趣,损及采风效果,忙又说:“大家的心思我都明白,这件事我也略略听说一二,也很不服气,但学校领导们在盯着我们看,再说为了秋游,大家忍忍——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进一步。”众人仍如一塘死水,没有动静。常浩向这死水里投了块石头:“要不,等这事处理结束了,大家都写篇对此事的评论性文章,我们到时候集中组织讨论。”众人听了,这才露出有了发言权后的欣喜。
校刊刊出的《通报》系唐校长亲交雷秘书撰拟的。雷秘书认真贯彻校长室、政教处的处理精神,因而虽然和雷小欧有着同宗之亲,也不敢包庇,大展自己铁面无私、不徇情枉法的一面,甚至不惜大义灭亲,对雷小欧施加迫害——常浩拿到这《通报》后大感头疼,为了防止刊出后文学社社员暴动,因而小心地将《通报》里的极端字眼如“特别严重”、“极其恶劣”等词语作了一番修饰润色,但换汤不换药,《通报》所表现出的批评性与战斗力仍是极强。常浩恐改的多了再次引起校方的高度重视,因而也不敢太过放肆,纵然有心,也是余力不足。校刊将刊出的《通报》是:
通报
经查,某月某日中午高三(3)班雷小欧与高三(6)班刘瑞因“个人恩怨”斗殴一事属实。某日中午,雷小欧怒气冲冲地冲到(6)班教室前,扬言要铲除刘瑞,并在该班级门前广散谣言,攻击刘瑞,甚是张狂。刘瑞一向安于本分,此时也忍耐不住,上来想与雷理论。雷见其出来,不由分说,扬面便是一拳,刘顿时鼻血长流。雷不待刘有所反应,跟着又是一记长拳,击在刘下颚上,致使刘门牙当场脱落两颗。刘恐其继续施暴,遂拿出削铅笔用的小刀试图自卫,其意不过是想吓退雷。雷见状不仅不退,反而变本加厉,又是一拳击来。刘伸手档开,小刀无意间划破了雷的手。雷大怒,还要动手,被围观众人拉住。
雷小欧公然在校园恃力斗殴、欺凌弱小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我校的校纪校规,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这种不正之风,在学生中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也给我校的社会声誉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刘瑞虽是出于自卫,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有过失。
经校长室、政教处研究决定,现给予雷小欧同学勒令退学之处分。基于刘瑞事后能认清错误,主动交待事情经过,态度诚恳,有改过的决心,决定给予他警告处分。经过此次斗殴事件,希望各同学能引以为戒,也希望各班主任及班委能妥善管理好各自班级,坚决禁止类似事情发生。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校长室、政教处(印)
某某年某月某日
常浩将稍作修改的《通报》向雷秘书作了汇报。雷秘书从大局出发,站在领导的高度对修改后的《通报》作了一番评价,然后问:“什么时候刊出?”常浩说:“下周。”雷秘书点了点头,说:“关于秋游的事,我会尽快向领导反映的。”常浩为了学生的利益哈腰称谢不止。
那《通报》仿佛是绿卡,带着秋游采风一事一路畅通,次日便得到校长室的肯定,并且额外恩赐地拨了500元公款以作资费。常浩笑得眉细嘴粗,一改诗人的深沉,立马召集部下,决定周六出发。文学社诸社员对这样的神速诧异不已,纷纷问起个中原因。常浩迷迷带笑,说自己为此亲找校长商量,才得批准,连吹带捧地将自己表扬了一番。
楚小磊和萧雪虽然先知道学校欲开除雷小欧一事,但不忍相告,因而雷小欧等尚且蒙在鼓里。但周五晚,王宏远还是召见了雷小欧。雷小欧见王宏远愁眉苦脸已揣出一二,不一会,果然听他说:“学校对上次的事已经作出了处理,你知不知道?”雷小欧摇头说:“不知道。”王宏远沉默一会,面上极力表现出痛苦的神色:“学校准备开除你的学籍,也就是说,你被勒令退学。”雷小欧哦了声,不多说话。王宏远想了想,小心翼翼暗示说:“你们家里,有没有什么得力点的人,如果有,可能——”雷小欧想了一会,并没有想出什么“得力点的人”,因而老实说:“没有。”王宏远皱了下眉头,低吟道:“这就不好办了——”
雷小欧沉默了一会,或许意识到这“勒令退学”非同儿戏,也或许是觉得不平,终于斗胆祭出一句:“可这事责任并能全怪我——”王宏远同情地说:“我知道,可学校的意思——我们当老师的,没权没力的,实在也无能为力啊!”又说,“那处分决定你也没看见??”雷小欧点头。王宏远说:“你再怎么狂傲也不能冲到别人班级啊,这影响也太大了!”雷小欧吃惊的张大嘴巴,喊冤道:“我,我没冲到他们班级啊——”王宏远也似乎显得有些吃惊:“那怎么现在众口一词地都说是你跑到别人班级那寻事的啊?”雷小欧辩道:“我不知道,我从头到尾又没说一句,明明是他先到我们班上的,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他那嚣张样——”王宏远找到突破口,说:“那你就先动手了?”雷小欧说:“他先挑衅我——”王宏远教导说:“他挑衅你让他挑衅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刘瑞他平时就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再说,即便他闹出点事,他老子有的是钱能淌平——”忽地意识到这话意味深长,不准隔墙有耳,被人打了小报告,忙转移话题,“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雷小欧有点丧气:“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哪想到以后?”王宏远感叹说:“你说你——眼瞅着都高三了,再几个月都参加高考了,这节骨眼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唉——”雷小欧似是被点到痛处,痛极转薄,又一副不在乎的神情,面上甚至有些不屑:“没事。”王宏远婉转道:“其实,学校并不是唯一的学习场所——在家也可以学习,可以参加自学考试一类——社会也是一所学校,又很多东西值得人去学……”雷小欧默然。王宏远继续发挥,说的愈发高深:“在学校学到的只是一点知识而已,迟早也要拿到社会上去检验的,也需要在社会这熔炉里来炼造和完善自己……”
王宏远终究是文科的高材生,凭那三寸不烂竟将雷小欧说的心悦诚服。王宏远也是越说越兴奋,俨然自己已在社会炼造多时,见多识广,两眼炯炯,亮度足可比拟室内的日光灯,将雷小欧照的神采奕奕。但雷小欧骨子里终究是一股自傲的气质,因而不愿老是充当月亮角色,借别人的光来明亮自己,是以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念书嘛,不念又不会死人。再说,白层县也不是就他妈的单单一所县职中,到哪儿读不是一样?”王宏远见他觉悟如此这高,因而原谅了他的粗口,微笑淡然而又不忘鼓励地说:“你有这份志气就好,老师也为你感到高兴——不过,现在不要急着离校,这处理意见还没公开,还有挽回的余地,学校那边,老师会尽力去说的。虽然说逆境造就人才,但好的环境更适合我们学习,你说是吧?”面对老师的热情,雷小欧除了感激地说“谢”以外,再也想不到别的什么。
一番长谈之后,晚自修已经结束。时间虽然已近中夜,但教学楼上灯光依旧,明亮而迷茫地亮着。雷小欧向宿舍区瞟了眼,只几间宿舍有灯,零落地不成样子。晚风轻和,拂动着他的长发,遮着一双模糊的眼睛,在校内路灯下,望着自己拖长的身影,他忽然觉得有些茫然,心里空荡荡地,无处着落。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决定去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