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做的是办公家具还是民用家具”时，其实梁玉箫已经看到场地上正在做的，是板式民用家具。
    但是，库房里堆的那么多纸箱，纸箱上竟然没有品名、型号、箱号之类必印标识，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产品，故有此一问。
    邱老板说：“都是民用家具，板式的。”
    梁玉箫又问：“民用家具的品种，有没有刻意的品种配置？就是说，一种色系一种风格，把家庭里的所有品种都配齐？”
    “这倒没有，我们是看到床好看就买架床来照着做，看到衣柜好看，就买个衣柜来照着做，以此类推。”
    “那你们有没有专门的销售经理呢？”
    笑和尚杨总说：“这就不用了嘛，因为我们三个人，邱总负责全面，孙总负责生产，我负责销售，有我们这三个人，就没必要再聘请销售经理了嘛。”
    “哦，你们这个金三角组合，倒还真是很完美呢。”
    梁玉箫应和着，话锋一转，问，“这么说，你们三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组合完美，何必再聘请厂长呢？”
    “诶——，不不，不是这样！”
    三个人都叽叽喳喳地忙着解释：“我们三人虽然各有分工，但是，经过近一年的运作，我们发现，内京那么多家具企业，生意都很红火，可我们做不走。
    “两脚都沾了泥了，我们这才知道，并不是看到啥生意好赚钱，只要投资就行，原来还真应了”隔行休贪利”这个古话。
    “我们现在搞明白了，之所以别人生意红火，我们做不走，是因为我们不懂呢！
    “所以，我们就想聘一个内行来当厂长，我们三个，就来给内行厂长当后勤部和行动队。”
    听到这里，梁玉箫觉得有戏，就稍稍详细一点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行业经历，还重点介绍了在樟香家具厂的改革成就。
    当然，为了避免三个老板理解成他在樟香家具厂呆不下去了的嫌疑，也说了因徐老板修厂，现在工人都散了这一层，但没说徐老板是因离婚闹垮了厂的。
    梁玉箫觉得，应该尊重徐老板的个人私事。
    梁玉箫说完后，问：“邱总，不好意思，想方便一下，请问卫生间在哪儿？”
    邱总就叫那个女孩子：“小陆，你带客人出去，给他指一下卫生间。”
    梁玉箫跟着小陆，走到门口这排房子的尽头转角处，按小陆指点，进了男卫生间。
    难怪要人指路，这个卫生间，要等到走近了，从写得并不明显的“男”和“女”的门边墙上，才看得出是卫生间。
    梁玉箫心想，要是能来这里，一定要搞点儿醒目标识。
    进去后，梁玉箫觉得厕所里面基本过得去，还算比较干净。
    梁玉箫进卫生间去后，小陆也顺便上了女卫生间。
    趁这空档，邱总赶紧问杨、孙二人：“你们啥意见？”
    “这个人，别放过了，聘下来。”
    杨、孙二人都说。
    邱总又说：“估计这个人的工资要求不会低哟？”
    “没事，先给高点儿，到发工资时，都有一个半月多了，那时再来压他的工资就是了吗！
    “他要是因工资没兑现就走人了，那我们也都晓得他是咋个搞的了嘛，是不是？”
    “行！嘘——”
    少倾，小陆就进门了，几个人在小陆才走到院坝里时，就打住了话题。
    紧跟着，梁玉箫也回办公室来了。
    重新坐下后，梁玉箫说：“三位老总，你们看，我合不合适来帮你们？”
    邱总忙说：“很合适，很合适，我们诚心诚意聘请你来当厂长！”
    梁玉箫问：“那我有个条件，不知三位老总能否答应？”
    三个人以为梁玉箫要提出天价待遇，连忙说：“你有啥要求，尽管说，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
    “我这人，是不来则罢，既来了，就要想把厂子搞好。
    “我刚才听了你们说的产品来源和你们的产品组合，我要是来了，除了改进生产，还要改变你们的经营思路和销售方法，要不，产品做出来怎么卖得出去？
    “当然，杨总还是管他的销售，我说的是从经营到管理，怎么个干法，我要做改革，事情还是要由各位都来做，三位老总可否同意？”
    原来他是说的这个啊？
    这三人，欠缺的正是这些方面呢！
    何况，招频厂长的目的，就是为了套取经验呀！这不正中下怀吗？
    三人都连忙说：“可以啊，岂止是可以，我们聘请你的目的，就是要请你来做个总指挥的嘛，你要能来，我们三个人都听你的！”
    梁玉箫听了这话，觉得这儿简直是一个比樟香还好的平台！
    梁玉箫就问：“既然三位老总这么诚心，那我就竭尽全力为共益工作了。
    “那么，三位老总打算给我个什么待遇？”
    邱总就问：“你以前的待遇是怎样的？”
    梁玉箫这个人，按民间的俗话，真是个卖老实屁股的人，头脑迂腐到了僵化的程度！
    要是梁玉箫有他这一身实干本事，又有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的处世方法，更有见钱眼开的贪心，在那个混沌纷乱的经济时代，他一定是小富之人了！
    这时候，梁玉箫竟然还在老老实实地说：“我在大屿，挣的是计件，多则四五千，到了内京，在樟香当厂长，只有三千。”
    不过，梁玉箫没说诚信、光明等其他几个厂，以免给三个老板留下老在跳槽的印象。
    唉——，三个人心里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三人原以为，以梁厂长的本事，他怎么也会开口就要五六千甚至更高的，没想到他说以前挣的是三千！
    以这三个人的原计划，是想以一千八到两千之间的月薪来招聘一个厂长的。
    但遇到了梁玉箫这个身带金矿的求职者，何不给个高薪，好让他倾囊倒出他的干货呢？
    邱总就说：“内京的家具行业，虽然像我们共益这么大的小厂，厂长的工资水平都在一千七八到两千，大一些的厂，最多也就三千。
    “但是，我们懂得一个起码常识，真正遇到了有本事的职业经理人，要是怕给工资，一旦放过了，就会一分钱都赚不到！
    “而梁厂长你能多拿工资，必然是先给我们做出了成绩的结果，所以，我们就用破例的工资标准来聘请你！”
    杨总紧接着补上一句：“这就是：月薪五千！要真把产销做好了，企业有了利润，年终奖金另论！”
    孙总说：“顺便，我把我们的一些基本规矩也给你说一下。
    “我们是每月底算账，压二十天发工资，不像有的厂压一个月。
    “每天上班九小时，如果当天任务没完成，就直到加班完成。
    “不休星期天，每月统一放一天假。
    “厂里没有住宿，也没有食堂，食宿自理。
    “这一带工厂不是太密集，租房还是比较便宜的。不过，房租要自负。”
    几个人说完，邱总问：“梁厂长，我们还算有诚意吧？你咋考虑？”
    说实话，梁玉箫还真感到意外。
    梁玉箫原想，能不少于他的期望值月薪三千就不错了，因为，在内京跳了这么多厂了，想挣高工资，基本上是没有指望的。
    特大型厂，梁玉箫不知道，但三五百人的中型厂，厂长一般在三千到四千，稍小的两千、两千多，三千的并不多，主管一般在一千五到两千，还有一千二的。
    梁玉箫还听说，很多小厂，根本不设厂长，好些厂不但不设厂长，连主管都不设。
    因为厂小，老板们一是认为不需要管理，二是不愿意支付管理开支。
    所以，徐云腾给他梁玉箫的那份工资，还真的不算低。
    但是，做计件的工人就不同了。
    木工有挣四五千的，漆工有挣五六千甚至上万的，贴木纹纸的，多的都有两千多，而做灰的都在两千多到三四千之间，就是工人普遍比管理人员待遇高。
    但是，遇到活儿少了，工人就很难说了。
    按内京很多老板的说法，产品是靠工人做出来，不要怕工人挣高了，管理人员就动动嘴，还穿得干干净净，而工人成天流汗水吃灰尘，还要使劲，还要出技术，就该多挣。
    于是，内京家具行业的体脑倒挂，就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行规了。
    但是，没有想到，共益家具厂这三个老板，竟然懂得脑力劳动的价值，到底是行政部门出身的老板，观念就是不同啊！
    要是能在共益一直干下去，那么，以后不但能补贴家里，没准还能在内京买房呢！
    不过，共益家具厂还有一个对企业经营和发展极为不利的微妙事儿，别说梁玉箫无从知道，就是三个老板之间，都没有戳破这层纸。
    那就是，三人合伙，邱总投资稍多一点儿，就是老大，负责全面。
    孙总分管生产和材料采购，就了机会，就要吃点儿回扣或差价，只是不像程坤定那样张着血盆大口猛吃而已。
    笑和尚杨总负责销售，趁了便就要多卖少报，也要吃点儿差价。
    因为生意还没做起来，两人掐头的数量不多，邱总虽然有所怀疑，却无赃证，也就心照不宣，谁都装着没这码子事儿。
    所以，在梁玉箫眼里，这个平台真是太好了！
    看这样子，决不可能是穆基文那种骗子，这么好的平台，还有啥考虑的？还不赶紧应聘，更待何时？
    梁玉箫忙说：“好，只要工作平台好，三位老总看重，我就来为共益效力！”
    孙总看看手机，说：“这样，光顾了说话，都快十二点了，既然梁厂长同意加盟我们工厂了，我们就顺便给梁厂长接个风，出去吃个午饭！”
    还能接个风？在凉邦帮了两个厂，可都没这待遇呢！
    梁玉箫就说：“那就谢谢三位老总了！”
    邱、杨、孙三人和梁玉箫，正好一个车坐完。
    在车上，梁玉箫提出一个要求：“三位老总，我有个要求，你们看行不行。
    “为了早点切入工作，我必须早点儿搬过来，因此，我想吃了饭就去附近把住房搞定，明天就好搬过来，一安顿好，就可以上班了。”
    邱总说：“那好哇，早点儿开始工作，当然好了！”
    梁玉箫接着说：“等找好住房，时间早晚就不好控制了，所以，我回去就不麻烦老总了，我自己找车回去就行了。”
    梁玉箫不想让这三人知道洪明光那里，所以这么说。
    孙总就说：“没事的，如果不方便找车，到时候我可以送你嘛！”
    “那就到时候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