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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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昭这边,由于通讯的阻隔,他对于木宁的处境一无所知。
应昭转过头,橙黄的眸子对着思女注视了良久,忽地勾起了一个弧度甚微的笑。并非嘲讽或欣慰,而是愤怒。
他大概知道思女这话意味着什么——特办处,又是特办处。
应昭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汹涌的怒意,他紧锁着眉头,但环顾四周却无法发泄,只能在五脏之内打转,愈演愈烈。
应昭强压下情绪,脸上依旧淡然,但眉宇间的郁结却无法散去:“哦?具体说说。”他想要知道,自己当初的举动究竟是不是为虎作伥。
思女犹豫了片刻,刚想开口,但还未说出一个字节,她便用双手死死地抓住椅子,口中呕出鲜血,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思士心忧妹妹,但自己还被捆着,也只能用眼神表达微不足道的关切。
思士转而看应昭,语气不复先前的傲然,而是透露着恳求:“殿下,您放过我们吧,我和姐姐都签订了契约,根本无法说出他们的打算来!”
应昭挑眉,见思女的表现不像是作假,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应昭挥手,将小股的灵力输给了思女。他的灵力同思女并非本源,但也能稍稍缓解她的痛苦。
若是应昭先前还存了不少忌惮,那么如今,他倒是有八分信了——或许,这兄妹俩真的是如他们所说,是为了谋一条生路而被迫前来,而并非与特办处勾搭成奸。
而除此之外——应昭心头不由地沉了下来,他没有想到,六百余年后的今天,那个口口声声为苍生着想的镇邪司竟会如此对待投诚的大荒生灵。
……
六百年前,四大凶兽勾结大荒诸多部族大举进犯海内,司幽国也在其列。
只是,不同于其他摩拳擦掌的部族,司幽本人并不好杀戮,也对此事毫无兴趣。然而,四大凶兽中的穷奇联合司幽国主战派使奸计重伤了司幽的爱女思女,司幽为了挽救女儿的性命,也被国中大势裹挟,被迫参战。
而在那时,虽然不满镇邪司的管辖,但身为应龙族族长的应昭还是站了出来,代表海内势力迎战大荒。
双方主力于灵山鏖战数日,最终海内惨胜,却也折损了大批将士,应昭所带领的应龙一族也近乎灭绝。
而大荒这边,四大凶兽中的三位当场殒命,唯一幸存的混沌则是趁乱开启了时空隧道,企图逃脱审判。为了捉拿元凶,应昭选择了即刻追击,紧随其后进入了隧道。
这便是故事的由来了。
不过,司幽当时并不在灵山战场之中,早在最终的战争爆发之前,他就已经寻了借口退居二线。直到听闻大荒节节败退,他才终于站了出来,带领部分醒悟过来的国民投奔了海内,也算是第一批看清了大势的人。
那时的应昭还未进入隧道,因而也知晓司幽的选择,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的特办处不仅没有感激他为战局做出的贡献,反而转头来刁难司幽的两个子女。
再结合思士先前所说——司幽死于五百年前。那也就意味着,在司幽选择海内之后的不到百年时间,他就去世了。
司幽是帝俊之孙,身上流的是上古天帝的血,怎会如此早逝?或许,这也同镇邪司脱不了干系。
应昭合眼,他已然通体生寒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当年的选择间接害了司幽和大荒——如果没有进入海内,他们或许还能活得安稳。
然而,一切早已尘埃落定,追悔莫及。
应昭睁眼,抬头仰望冬日圆月——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略尽一点歉意罢了。
刚刚来到此世时,应昭还存了点回到过去的念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明了——哪怕他即刻诛灭了混沌,他也是回不去了。
既如此,那便好好生活下去吧。
在应昭自己都还未注意到的时刻,他早已在心底认定了这个于他而言陌生的世界。
而现在——应昭一整长衫,指尖轻轻一钩,将思士身上的桎梏撤了下去。
随后,他再一转身,问思士:“将你们的契约呈与本座一观。”
思士一喜:“殿下,您是要……解除我们身上的契约?”
应昭颔首,又补充道:“本座许久未做过此事,成功与否还未可知。”
思士一边将自己的灵力渡给思女,一边连连道谢:“您愿意不计前嫌提供帮助,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应昭微微挑眉,随后又想起一事,便追加道:“本座如今形单影只,助你二人并非难事,但却护不住整个大荒。”
和木宁混了一阵子,应昭倒是学会了些对方的严谨和悲悯。
闻言,思士和思女的神情却是黯淡了许多。
思女抬手示意兄长暂且停手,气若游丝道:“大荒……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应昭一愣,沉默了片刻,终而深深叹气。
片刻,应昭调整好了情绪,思士思女也将其打上的契约印记调动了出来。
应昭抬手,刚欲行动,却忽地感到胸前一阵灼热。
应昭蹙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浑圆的绿珠便从他的衣衫中滚落,漂浮在空中。
随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有熊熊火焰附着其上,绿珠燃烧了片刻,很快便开始膨胀,随后破碎了。
应昭瞳孔倏然紧缩——那珠子连接了木宁的神魂!
……
“怎么了?”见应昭楞在原地,思士疑惑地望了过去。
“这是……”思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发现应昭的脸色有些难看,因而不敢随意开口。
应昭无言,只伸手接住绿珠燃烧破碎后残存的碎屑,但它们很快便被无情的北风吹散,消失在了风里。
应昭的眼睛有些发红,修长的手指也因过分地紧握而显得苍白。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至少,不能在思士思女面前失态。
他环顾四周,见一切如常,心里的焦急倒也淡了几分——灵山如今还算平静,并没有出现什么代表山神陨灭的异象,那就说明木宁还活着。
只是,也不会太好。
应昭合眼,将心头翻涌的愤怒和悲切压下,强忍着自己想要召唤雷雨云的冲动。
然而恰在刚刚,恢复了大半的思女也抬起头,瞥见了那颗绿珠爆裂的瞬间。
思女的神情有些激动,但囿于自己虚弱的身体而一时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直至应昭将心情平复了些,准备着手破除契约时,她才幽幽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疑惑,道:“那位山神,居然活到了现在……”
应昭的动作顿住了。
他警觉回头,眼神锐利:“此话何意?”
应昭先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位山神”指的就是灵山山神木宁。
听思女的语气,她似乎对他还算熟悉。
可这就出现了两个问题:一来,木宁显然并不认识思女,至少应昭从未听木宁提及过大荒移民的任何事情——木宁与特办处纠缠多年,若是知道的话,依他的性格应当不会见死不救;二来,思女的话还有另一重意思,就是她认为那位山神已经死了,而木宁今年不过六百余岁,正当青年,思女怎会觉得他早就死了呢?
如此想来,思女指的山神应当是灵山的前任山神。
可是……应昭蹙眉,目光落在思女身上——她应当知道些什么。
然而,思女同样眼中盛满了疑问。
她思忖着,却是将问题抛回给了应昭:“殿下您难道不记得了吗?”
应昭摸不着头脑:“不记得什么?”
思女眨了两下眼睛,又咳嗽了几声,虽然没再咯血,却也并不好受。
良久,她才缓过来,娓娓道来:“我虽没有亲身参与那场大战,但也对那位自散神魂的事情有所耳闻……”
“按理来说,神魂既然已经散去,那便再无复生的可能了。”
思女悄悄地抬眼打量了应昭一番,见对方面色如常,便也大胆地说了下去:“听闻您当年,也是因此才会选择孤身追击混沌。”
“可是……”思女话锋一转,“方才您手中的那个法器,不正是那一位的手笔吗?”
应昭心下一惊,面容也更加严肃了几分,连刚才木宁神魂法器破碎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思女的话信息量很大,依她所说,应昭当年是为了追究那位山神的死才选择进入时空隧道追击混沌;而现在看来,那位山神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成功重生——也就是如今的山神木宁。
应昭被这同他的记忆相差过大的真相击了个正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仿佛有什么早已被淡忘的东西正在缓缓复苏。
应昭微微颔首,抬手示意思女不必再说下去了。
应昭越来越好奇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了。
但他也知道,此事还不着急,当务还是要先帮助思士思女兄妹。
应昭将万千思绪压下,将神识尽数放在两人的契约之上。
空气异常安静,连一片叶落、一点水滴的声音都不曾有。
思女还是不大直的起身子,但双眼也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手腕处那一圈不甚明显的纹路。
这个契约已经伴随他们数百年了,每每触摸此处,思女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嫌恶——就像是凡间流配犯人脸上的黔面一般,这个契约便是他们兄妹乃至所有大荒移民的枷锁。
思女时常在想,如若当年她谨慎一些,没有被穷奇重伤,那或许父亲也不会参战,他们一家乃至整个司幽国如今的处境或许也会好些。
可惜,往事如烟,一切不过虚幻的妄想罢了。
应昭伸手,源源不断的灵力从指尖逸出,又在空中分成均匀的两路,精确地直奔兄妹二人的手腕而去。
灵气如金色的丝线,又如炫目的阳光,接触暗纹的瞬间,思女便感受到了手腕处越发强烈的温度。
紧接着,仿佛被暖阳消融的冰雪,那圈暗纹竟是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
暗纹处的灼痛愈加难忍,思女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大颗的汗珠。但她并没有缩手,嘴角也在不自觉地上翘。
时间在此刻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暗纹快要被消解完了。思士和思女均是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应昭收手,神色并不轻松——他还在想着木宁的事情。
思士兴奋地抚摸这自己的皮肤,感受着那一片得来不易的光滑,思女却是再没力气了,只能用眼神表达对应昭的感谢。
兴奋完了,解除了契约的思士终于能说出那些从前难言的话了。
他忽地想起一事,一拍脑袋,对着应昭道:“殿下,快回去吧,特办处马上要破坏凡人的聚居之地了。”
几乎是在同时,应昭的耳边传来了小瞿如焦急的声音:“不好了,有不少人冲着灵溪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