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感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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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的中年大姐隔着铁管制的防盗网满脸惊愕,“哎呀元厂长!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刚瞧着是没人呐。”
元成视线扫过这人,什么也没说,提着人要继续上楼。
可有一种人就爱倒打一耙没事儿找事儿,元成前脚刚迈,后脚大姐就嚷嚷起来。
“元厂长你怎么还绑人呢,凡事咱找警察,你这算是用私刑,要不得哦。”
这一嗓子把好些看热闹的住户嚎出了门,不近不远地站着指指点点。
大姐像是得到了组织的支持,不依不饶道:“他犯什么事儿了?你可别瞎得罪人,让我们这些邻居跟着受牵连。”
韦舒亦倒是想帮元成解释,可面对刁妇,他有心无力,肌肉反应还让他不自觉地往边儿挪了两步。
元成把韦舒亦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暗骂小没良心的,身体却侧了侧,将韦舒亦挡在自己身后。
“上楼吧,不用管她。”元成让韦舒亦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头,身躯挡住一道道探究又不友善的目光。
大姐不甘心地伸长脖子在铁窗里喊:“元成你什么意思?不吱声就完事儿了?你能不能稍微理解一下别人,算我们求你了行不行,少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你那一厂子的劳改犯还不够么,你不怕别人找上门,我们怕呀,家里都有孩子呢,你自个儿也有孩子,互相体谅一下行不行?你厂长当着,那么有钱,你就不能搬走么,我们这小庙哪儿装得下你这尊大佛。哎哟,跟你住一栋楼真悲哀。”
韦舒亦走到元成家门口还能听见楼下絮絮叨叨的骂声,他身板笔直,直勾勾地盯着元成问:“这你也能忍?”
元成把钥匙插进锁眼,无所谓道:“她说得又没错。”
韦舒亦好笑地说:“那你怎么不搬走?”
元成推开门,干净利落的俩字儿——没钱。
韦舒亦长腿一伸准备进门,楼下突然传出”砰”一声,紧接着就是哗啦啦的水声。
他回身趴到走廊的栏杆上往下张望,只见楼底下的主水管爆了,形成一注汹涌的喷泉,大姐正举着盆追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打,好嗓门比先前骂元成还响亮,“你个臭小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你炸管子,老娘钱多了打水漂啊!”
身后又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节奏很欢快,韦舒亦偏头,看见元漪踩着湿哒哒的小皮鞋跑上了楼,红裙子上晕开一大团水印,包子小脸堆满了笑,鼻尖和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小水珠。
元成一掌轻拍在元漪头顶,“胡闹。”
韦舒亦眨眨眼,朝元漪竖起大拇指。
赵家咸鱼最终被弃置在了阳台,小凉风吹着,省得保暖思那啥。
元漪躲进自己的房间,关着门不知道在干什么,元成在阳台,也不知道在干嘛,韦舒亦坐在客厅里干等,耳边只有楼下哗啦啦的水声,他这才想起怎么也该洗洗手。
刚起身,元成一条长腿迈进屋来,甩着手说:“水阀被关了,家里只有矿泉水,煮面可以吗?”
韦舒亦点头重新坐下,在饿极的情况下,他一般不挑食。
元成刚钻进厨房,元漪就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换了一条粉色的小公主裙在韦舒亦跟前转了个圈,然后捧着小脸等着韦舒亦夸她好看。
韦舒亦舔舔嘴唇,又朝元漪竖起了大拇指。
元漪的包子脸都不圆了,拉得老长,抓着裙边有些失望。
韦舒亦慢慢地收回手,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可他实在不懂哄女孩子开心,干坐了一会儿,磨磨蹭蹭转移到厨房。
“电话借一下。”韦舒亦站在元成背后。
元成一手拿着漏勺一手拿着筷子,面前是沸腾起白沫的热汤,根本腾不出手。
他把屁股撅了撅,“自个儿拿。”
韦舒亦迟疑了一下,伸手摸进元成的裤兜里。
元成换了休闲裤,薄薄的一层布料,还很紧绷,韦舒亦摸进屁兜里,手背感受到了分明的弹性。
“没有。”韦舒亦镇定地抽回手。
“嗯?”元成原地跳了两下,胯往右边顶了顶“这边。”
韦舒亦正人君子,伸手摸进裤兜,摸了一手滚烫,还是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拿了出来,熟练地拨号给铁铲。
响了两声,通了。
“铁铲,马上联系赵家到园区复兴街162号二单元6-4来接赵阔。”
“别告诉他们,你来接我就行。”
正要挂电话,韦舒亦看了元成一眼,又说:“带块红砖。”
元成把筷子泡在热汤里,一下下捞着面条,心说老子不要钱,如果真的只能混成金钱关系,也麻烦你先把我睡了,再给钱,老子拿着那块红砖也骄傲。
韦舒亦打完电话把手机搁在灶台一边,元漪在外头看电视,为避免尴尬,他只能尴尬地站在厨房盯着元成煮面。
面已经浮起来了,再煮就泡开了,韦舒亦本来不想事儿逼地开口,但元成分明走了神,一双眼失焦地盯着面锅,筷子在面汤里搅来搅去。
韦舒亦还是开了口,“可以了,我喜欢硬一点。”
“男人都喜欢硬一点。”元成下意识回了话,脑子里的小黄车奔出五公里远。
“我说的是面。”韦舒亦无语。
元成道:“我说的也是面。”
韦舒亦扭头出了厨房。
元成杵在灶台前,想把自己的脑子剥出来放锅里涮涮。
面上桌的时候,水公司的抢修人员到了。大姐嫌修理费太贵,不肯掏钱,站在院坝里以一敌十舌战群雄,整栋楼回响着她的豪言壮语。
在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里,韦舒亦手里握着筷子,迟迟未动。
“我保证不难吃。”元成把面碗推到韦舒亦面前。
韦舒亦无言地盯着番茄鸡蛋面,番茄翻砂鸡蛋金黄,还精细地撒了小葱花和白芝麻,卖相跟面馆有得一拼,色香味俱全,完美得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道出自己番茄过敏这事儿,才能显得不那么事儿逼。
最终,韦舒亦悄无声息地用筷子把番茄拨到一边。
元成吃得很快,一筷子挑半碗面,往嘴里一塞,囫囵几口就下肚,韦舒亦刚咽下第一嘴,元成面汤都喝光了,抽了一张卫生纸擦嘴。
韦舒亦对此习以为常,家里那帮糙人也这副德行,常年吃饭跟闹饥荒一样。
但他忘了,元成自带爹性,和家里那帮糙人有着本质区别。
韦舒亦第二口面开始咀嚼,元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吃饭专心,磨磨蹭蹭地,面都凉了,凉了吃下去伤胃。”
韦舒亦和元漪含着面,两脸懵。
这是在数落谁?
元漪率先抱起面碗呼哧呼哧吸溜面条,包了一大嘴,然后扭脸看向韦舒亦,好像在说,该你了。
韦舒亦犹豫地夹起一大撮面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回不过味儿。
元成再一次发号施令,“番茄怎么就不吃了,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蔬菜,挑食可不长个儿。”
韦舒亦埋头吃面,这话肯定不是对他说的,他早发育健全了。
吃着吃着,韦舒亦嘴巴顿住,凑近面碗嗅了几下。
元成眼尖地问:“怎么了?”
韦舒亦又嗅了几鼻子,确定有糊味便将面碗拿到了元成鼻子底下,眼神示意元成自己闻。
元成还未低头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没来得及纳闷,只听元漪发出了一声感叹。
“哇,祖坟冒青烟了。”
韦舒亦看见元成嘴角抽了抽,余光中竟真飘来了几缕青烟盘踞在天花板。
元成顺着青烟飘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阳台飘起的火光,难以置信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韦舒亦抱起元漪冲出门,把孩子往走廊上一放,转身甩开长腿奔至阳台。
阳台上的景象让韦舒亦霎时呆住。
被绑着的赵阔不知从哪儿摸到的打火机,把绳子烧断了不说,还纵火,烧了阳台上的堆放的陈艾。
干枯的叶子烧得噼里啪啦,元成拿着元漪的小被子急赤白脸地打火,赵阔这傻子居然拿着打火机坐在一边儿哈哈直乐。
元成大喊一声:“下楼开水阀!”
韦舒亦回过神,冲上前一脚踢在赵阔手腕儿,把打火机抢走,再薅住赵阔的衣领,将人抡翻甩进屋里。
赵阔砸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韦舒亦正准备下楼,却瞥见阳台一角搁着一桶矿泉水。
他跃身跨过一团火苗,抱起矿泉水拧开盖朝元成举了起来。
虽然水不多,但起码能保证元成四周是湿的,不被火舌吞噬。
元成看见韦舒亦抱起5升的矿泉水桶的时候眼眶欲裂,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那是酒精!”
韦舒亦听到这声呐喊已经迟了,矿泉水桶离手,在空中滑出一道强劲的抛物线,越过顶点下坠。
“快进屋!”韦舒亦喊。
几乎是同时,火苗侵蚀酒精,引燃整桶轰然爆炸。
韦舒亦抬起手臂挡住脸,距离较远,爆炸并没有波及到他,但强大又滚烫的气流迫使他闭眼。他极力想立刻看清元成的状况,愣是用力地将眼裂开一条缝,却见一道身披小被褥的身影冲破熊熊燃烧的彩虹火焰,跪滑到自己面前。
元成掀开烧着的被子甩到一边,爬起来抓着韦舒亦前后看,“你没事儿吧?”
韦舒亦甩开元成的手,瞪圆了眼骂道:“你没事儿吧!电影看多了咋地,这都什么情况了,你他妈还有功夫耍杂技!”
元成无辜道:“我是担心你,危机情况我还惦记着先救你,你不应该感动吗?”
“感动?老子问你我俩现在怎么动?!”韦舒亦指着近在咫尺的火焰。
元成刚才冲进屋就能逃离火海,逃出去才有机会想办法施救,现在可好,俩人都被困在火里。
元成道:“这么大动静儿,邻居肯定会来救人的。”
韦舒亦用力地踩着小被子上的火苗,“放屁,他们巴不得烧死你个傻逼。”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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