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录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深夜一点过了。
    江洋很是疲惫，坐在车上吹着夜风也无法缓解，感觉脑袋足足有八十斤重，要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早睡着了。
    尚思的背心被风吹起一个个鼓包，顺着衣领子一个接一个往下灌，跟连绵起伏的波浪似的，催眠效果极佳，江洋盯着盯着就眯起了眼，脑门子重重地落在尚思的背上，这一放上去就没再起来。
    背上传来轻缓的鼻息，尚思松了点油门，把速度降低了些。
    “你放心，我没睡着，摔不下去。”
    江洋软绵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像一根儿羽毛挠在尚思心尖儿，又痒又想要更多。
    “我管你摔不摔，我只是吹冷了。”
    “人家身上的肉硬吧，起码嘴皮子是软的，你丫肉硬，嘴皮子更硬。”
    “人家是谁？你摸过？”
    江洋笑了，“我发现你成天可贫了，天天光是跟你抬杠我肱二头肌都连发达了。”
    尚思冷哼一声：“那是你贫，我不给你怼回去能被你气死。”
    “我贫什么了，是你成天没个正经的，我才忍不住说你。”
    “别人都说我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你说我不正经？”
    江洋敞开了嗓门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别摇了，小心摔死你！”
    “你这么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人还担心我摔不摔死啊！”江洋笑得喘不上气儿来。
    尚思被江洋肆意的笑感染了，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你看看到底是谁贫。”
    “这是你逼我的，不说你都损我功德。”
    “老子真想把袜子脱下来塞你嘴里。”
    “果然冷酷无情，哈哈哈哈……”
    “你给老子把嘴闭上！”
    “铁石心肠的人呐。”
    “……”
    江洋大笑了半天，终于缓过劲儿的时候发现，更饿了。
    这一笑耗费了许多体力，却把精神头给笑了出来，他睁大了眼睛冲两边张望。
    尚思听见背后没了音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瞧见江洋瞪得跟猫头鹰一样。
    “饿了要不然就跟外头对付一口吧，这么晚了，回去煮麻烦。”
    江洋在尚思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什么叫对付一口，夜晚的美食才是人间的烟火，人生就是因为有了各种美食才能入味儿。”
    尚思笑道：“又贫上了，不是你说的不爱吃外头的东西么。”
    “我什么时候说不爱吃外头的东西了，那是江铁锤说的，她那是故意整我呢！”
    江铁锤？哪个哥哥能给自个儿亲妹起这种外号，尚思哭笑不得。
    “说吧，我们吃什么去？”
    “你想吃什么？”
    这个时间点，还开着的也就只有夜市了，俩人皆沉默了片刻，异口同声道：“夜豆花！”
    尚思笑了笑，“哥带你去吃。”
    学校北门外就有一家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夜豆花，店里的海带炖猪蹄堪称一绝，夜里来吃的绝大多数都是刚换班的出租车司机。
    尚思和江洋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没了位置，只能在门口的人行道上支个小桌，坐在小凳子上吃。
    这种高度对于江洋来说还好，但对尚思来说就不大友好了。尚思只能伸长了两条腿，勉强坐下，反正时间也不长。
    俩人点了两碗豆花，两碗猪蹄汤，再配了几个小凉菜，全是现成的，刚坐下就端上来了。
    江洋喝了一口猪蹄汤，鲜亮的，暖和的，全身都热乎了，但他还是觉得不够味儿。
    “老板，拿个二两的歪嘴。”
    尚思抬起头来，“你还喝白的？”
    在尚思的认知里，像江洋这样的小身板，喝点啤酒都费劲，更别说整白的了。
    江洋冷哼一声，“看不起谁呀，要不是你得开车，不能喝酒，咱俩今儿晚上就可以比比谁的酒量更好。”
    尚思当他吹得神，并没在意。
    可酒一上来，江洋拧开仰头就是半瓶，那动作叫一豪气。
    “诶诶，哪儿有你这么喝酒的，吃点东西。”
    江洋笑了笑，把猪蹄整个儿夹起来泡进佐料碗里，裹满了辣椒就往嘴里放。
    尚思赶紧用筷子把江洋的嘴隔开，“你空腹，吃这么辣不怕伤胃啊！”
    江洋弹开尚思的筷子，“你烦不烦呐，比我妈还啰嗦。”
    “……”尚思又感觉自己肚子里开始憋气了，老子还没这么关心过谁呢，居然嫌啰嗦。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江洋把猪蹄吸溜了个干净，赞不绝口道：“好糯啊。”
    说完，一仰头，剩下半瓶白的又下肚了。
    尚思忍住没开口，埋头吃着自己的饭。
    江洋吃了几口凉菜，砸吧了几下嘴，又朝店里喊：“老板，来瓶大的。”
    酒很快就来了，大瓶的，足足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