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想一口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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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十来天,江洋还真应了他的承诺,除了三顿饭和睡觉,几乎是全天陪同上课。
他的目的很简单,辟邪。
可这事儿从学生和其他导员的角度出发,就有点不厚道了。
对体院的学生而言,每天下午的专项课是逃不掉的,能逃课的就只有早上的文化课,可江洋天天守着,还自带人脸识别功能,谁敢逃课就是跟自己的全年学分过不去。不但如此,江洋还提供叫醒服务,四个小时的文化课,想眯一会儿全得拼技术。
而对其他导员而言,江洋这种大公无私亲身示范的案例对他们的伤害更是满点,大家都在办公室闲着,就江洋独树一帜地陪学生上课,每次办公室主任巡查,瞧见他们在办公室里坐着就跟眼睛里长仙人掌似的,射出来一根根都是刺。
久而久之,师生们皆心生不满,就连沉迷于江洋帅气的脸庞的女生们都开始厌倦了。
又是一堂冗长的大课,能坐三百多人的阶梯教室只稀稀拉拉到了一半儿的人,因为第二天就是国庆放假,有些离家远的已经请假蹬上了回家的路,但江洋带的2大班除去请假的人,依旧是全齐。
大课老师在讲台上漫不经心地讲着课,底下坐着的学生心不在焉,都惦记着明天开始的长假。
江洋坐在最后一排研究他的论文,有几项参考数据年头已久,显然已经不具备参考意义,可要参考的文献用校园网络是看不到的,他无奈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一抬头就瞧见前方倒数第四排中间有个他们班的学生在打瞌睡。
经过十来天的斗智斗勇,这些学生现在睡觉的姿势可谓花样百出,就譬如这位老兄,双手支着头,下巴底下叠了一摞书,脑袋是支棱起来了,看似在听课,可细看之下,两只手绵软无力,背脊微驼,身体随着呼吸轻缓起伏,一看就是睡得香甜,梦都不知道做了几轮。
江洋熟练地撕了一张纸,搓成个小球,指尖一弹,正中前方之人的后脑勺。
可大概是睡得太沉,纸团的力道太小,那人丝毫没有反应。
江洋故技重施,连着弹射了五发子弹,弹弹命中同一位置。前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还以为是后排的恶作剧,拧着眉毛回过头来,正好撞进江洋那双冷然的眼里。
视线在空气中一阵厮杀,被吵醒的人估计是忍耐江洋已经许久了,丝毫没有退怯,反而战意更浓。
“那位脖子睡落枕的同学,你来说一下吧。”
学生们都笑了,被点到名的男生尴尬地回头站了起来,根本不知道要答什么问题,旁边的哥们儿赶紧小声提示:“说规划。”
男生立马大声回答道:“规划。”
“嗯。”
男生以为是答对了,一屁股坐回座位。
“嗯?”大课老师戏谑道:“我让你说一下未来的职业规划,你的规划就只有个标题?内容都是空的?”
全阶梯教室顿时爆发出轰然的笑声。
男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精彩。
大课老师语重心长道:“同学们呐,你们今年大三了,再过两个月实习单位就会到我们学校来招人,你们下学期就要去实习了。大学生活是很短暂的,就业的问题已经摆在你们眼前了,你们究竟是要走什么路,未来朝哪个方向发展,应该早早地做好计划。不要像这位同学一样,规划都还只有标题,未来一片空白,这样毕业的话,可能面临的就是失业。”
学生们大都没把这话放心上,只零零散散传出些笑声。
男生倍感难堪,但又不敢把大课老师怎么样,就把气头全对准了江洋,扭头恨恨地瞪了江洋一眼。
“江洋惨了。”苏安然小声地自言自语,“肯定要被整。”
一旁趴在桌上的尚思抬起了头,朝那男生看了一眼,“那人谁呀?”
“周成啊,大哥,好歹一个班两年多了,敢情你还不认识呢。”
尚思想了想,“上学期把人踩残废那个?”
“难得你老人家还记得这事儿。”苏安然瞥了一眼隔着他们十来个座位的江洋,惋惜道:“江洋这回是惹大麻烦了。”
尚思眼中闪过冷光。
苏安然敏锐地察觉到,立马就说:“他都惹上周成了,麻烦少不了,你这阵子就别整他了。”
“我整他?我什么时候整他了。”
“你哪天不整他!”苏安然愤愤道:“我都快看不下去了,你说他一根筋吧,是有那么一点,可人也不坏,从没针对谁,你看你整他这么久了,他也没说用助理身份为难过你吧。差不多行了。”
尚思就闹不明白了,他成天顶着烈日被江洋拉着到处跑,原来连别人用过的毛巾都不碰的,现在一天洗三次碗,他满心都是要感化这犟驴,怎么在别人眼中就变了味儿了呢。
苏安然自顾自地掰指头数着,“出早操你让他帮你提拖鞋,文化课你让他帮你背书包,专项课你让他满场捡球,晚练完了他还得帮你买水。而且这一天早中晚来回六趟,这么大热的天儿,他骑个小电驴到你公寓车接车送,毫无怨言,说真的,这事儿要搁我身上早跟你翻脸了。”
尚思目光幽幽地盯着苏安然,“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跟他关系特别好呢。”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
“现在院里谁不说呀,江洋被你整得跟个贴身小丫鬟似的,成天鞍前马后的伺候。”
尚思侧过脸,看向几米外的江洋,“可我瞧着他一天天挺乐呵的。”
“这就是我佩服他的地方,就算是被你使唤来使唤去的,也从没露怯,依旧敢跟你正面抗争。”
“你脑子搁化粪池里泡过吧。”
苏安然全当没听见尚思这话,继续说:“你有没有细想过,他这么不忿你为什么还肯答应你干这干那呢?”
“放长线钓大鱼?看谁能笑到最后?”
苏安然意味深长道:“也可以这么说,但准确一点说,他是想感化你。”
尚思垮下脸,“你可闭嘴吧。”
话音刚落,两个小纸团嗖地弹到他俩的脸上。
俩人朝江洋看过去,只见江洋冷冷地注视着他俩,张了张嘴,无声道:“闭嘴。”
尚思斜了苏安然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感化我?”
“对你,肯定得刚柔并济么。”
尚思冷嗤一声,道:“他可没你想的那么好欺负,你就瞧好吧,周成想收拾他,最后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小纸团再次弹射过来,尚思歪头躲过,两个纸团都打在了苏安然脸上。
苏安然搓了搓脸,消停地继续上课了。
尚思趴在桌上,脑子里一遍遍想着苏安然刚才的话。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是蒋俊杰那样打小就认识的哥们儿,一起呆久了他都受不了,这一眨眼都十多天了,他和江洋居然能相安无事,回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把眼珠子转到侧面,偷偷地瞧着江洋。
瘦削的身形,挺直的脊梁,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最后一排,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教室里单薄的江洋显得孤独又可怜。
粗糙了二十多年的尚思难得感性了一回,掏出手机给江洋发了条微信。
——这段时间你过得还称心吗?
尚思用余光紧盯着另一端的江洋,瞧见江洋拿起手机手指轻快地立刻就开始给他回信,唇角不禁微微扬起。
手机在掌心震动,尚思埋头点开一看。
——爸爸的快乐就是看着你茁壮成长。
“……”
尚思猛地站了起来,吓得边儿上的苏安然浑身一抖。
“老师,我上个厕所。”
大课老师也吓了一跳,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尚思提着江洋的脖子把人拎了起来。
“你上厕所把江老师捎上干嘛!”
尚思面无表情地说:“我害怕。”
大课老师不满地抿起嘴,却听江洋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李老师,他今天早上拉伤了韧带,我陪他去一趟。”
大课老师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洋被尚思拎出后门。
一拐出门口,江洋反手扇在尚思胳膊上,冷下脸道:“上课呢,你又抽什么风。”
尚思用两条铁臂将江洋圈禁在墙角,俯下头道:“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江洋摸了摸尚思的额头,“没发烧呀,你脑子被驴踢了?”
尚思气笑了,“可不是被驴踢了么。”
江洋朝教室那边望了一眼,后门开着,再过一会儿就该下课了,“你到底要干嘛?”
尚思磨着后槽牙,我干嘛,我想揍死你。可垂眸一对上那双淡棕色的眼睛,他这念头就提不起来。
酝酿了好一阵儿,尚思都没能打起火儿把自己点着。
“刚才你叫醒的那小子叫周成。”
“我知道。”
“你把嘴闭上,听我说完。上学期全国大学生足球联赛,市里要组队,我们院得了一个名额,足球专业的老师就把周成和另外一个大二的学生推荐上去了,没过多久,他们训练的时候周成就把另外那小子的脚给踩了,鞋钉扎进了脚背骨,粉碎性骨折,直接把人家踢球的路给断了。你刚才让他当众丢了丑,他肯定得找你事儿,你这几天自个儿注意着点。”
江洋满脸茫然,“上着课你把我拉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尚思咬牙道:“老子真想一口咬死你!”
“麻烦你赶紧去打狂犬病疫苗,不要传染了小可爱和花猪。”
尚思抬起身扭头就下楼,课都不上了,再多呆一秒他能被气死,苏安然那蠢货的话果然不能听。
“诶,课还没上完呢,你去哪儿?”
“拉屎!”
“需要我给你擦屁股吗少爷?”
尚思定住脚,抬起一双幽深的黑眼。
江洋赶紧闪出尚思的视野范围。
等了一会儿,不见尚思回来,江洋走到走廊的窗边,透过窗户望见一道宽阔的背影风风火火地走在林荫道里,方向是朝公寓那边。
真的是来提醒我?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