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了。”总控制台旁戴着红色安全帽的工头看着言千招呼道。
    言千在心里提醒自己，这只是系统中的NPC：“代码删了，你也会和他们一样变成马赛克吗？”
    “当然，我也只是这系统中的一部分，如果代码毁了，我自然也不存在了。”
    太阳风暴还未摧毁这部分用电，如果他们在这里被摧毁之后动手，任务大概是算做失败。
    言千让贺明明将车里剩下的油取出来，浇在了总控制台上，从怀中掏出了打火机。
    “如果我有了意识你还会杀我吗？”
    言千按住打火机的手停顿，抬起眼皮看向他。
    “你又怎么确定你不是另一个系统中的我。”
    言千按下打火机：“我又怎么能确定这些话不是属于你的程序。”
    所以最稳妥的方式，只能一起毁了。
    他将燃起火簇的打火机扔向总控制台，火焰接触到油瞬间爆发，三人翻出走廊栏杆，稳稳落到地上。
    飞跃栏杆前，工头在火光中散成马赛克，留下一句：“首席很满意。”
    这话顺着热浪打在了言千耳里，他回头想问清楚首席是谁，这栋楼却随着总控制台的毁灭，一并化作了马赛克。
    三人站在空无一物的旷野中，围绕着的马赛克碎片像是失去重力的牵引，漂浮着，最后马赛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巨大的悬空荧幕出现在三人面前，他们仰头而视。
    【距离通关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恭喜，你们已经具备通关条件，传送点马上开放。】
    屏幕下方出现散发着蓝光的传送点，幕天席地中显得尤为清晰。
    贺明明往前走了两步：“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我们要折这了。”
    结果身旁空无一人，转头问铁拳：“你干嘛站着不动？”
    铁拳没回答也转头问言千：“老大，不走吗？”
    三人站位连成一条斜线，言千大拇指抚过手腕上的表，叹了口气。
    “你们先走，我等下来找你们汇合。”
    贺明明和铁拳哪能不知道他想干嘛，只是现在这所有建筑都消失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月球表面还有坑能做个标记，他们脚下的土地那叫个平整，谁还能知道哪个地方是之前的E局。
    *
    水已经没过了许诺的胸口，许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
    马上一切就要结束了，他想，既然之前答应了会告别，还是应该说到做到。反正指示灯也不会再亮了。
    胡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迅速地敲击了三下控制带。
    黑暗中，水底有一秒闪烁着红光，许诺精准无误捕捉到了，原本平静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
    言千环视四周，阳光普照，没有一束光为他指路。
    不对，或许有一束。
    他摸出之前许诺给他的眼镜，戴上。
    地底埋藏的东西立刻出现在言千眼前，什么没有腐烂的鱼骨头，烂皮鞋。
    言千在心底默默祈祷眼前出现闪烁的红光，不是说好会跟我告别的吗，又是骗人的？
    *
    许诺尝试着又敲击了三次，一下，红灯闪烁，两下，红灯继续闪烁，三下。
    像是有神明听到了言千的祈祷，红光在言千眼前闪烁了三下，不多不少。
    他心脏剧烈跳动，镜片上出现了目标地图，可信号不够，目的地无法准确标注。
    他只能顺着已经出现的路线狂奔，心里不停地叫嚷着，继续敲啊。
    *
    他会看到吗，还是已经离开了。
    许诺从凳子上站起来，举起手臂仰头看着控制带，每敲击一下，红光便会闪烁一下，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变得格外炙热。
    他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跟言千见面时，那束破晓的阳光。
    阳光会照进来吗，他伸手遮住了控制带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