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辛走后，祁焱让几个太监把自己推到灵堂前，身后这几个小丫头力气还是太小了点，索性祁焱也让她们下去做事。
    魏公公见祁焱来了，抹抹眼角的泪珠，颤巍巍的站起来，对他俯身作了一个揖。
    “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祁焱淡淡笑道：“有劳魏公公费心了，本殿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这次醒来，头疼的不行，什么都不记得了，父皇、母妃、兄弟姊妹，当然也包括魏公公您。”
    “那殿下怎知奴才是魏……”
    “方才问了倩辛。”
    魏公公心下大骇，忙关切道：“殿下，您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祁焱揉揉额头，一副头痛欲裂的表情，“本殿骗你做甚。听倩辛说本殿不在的这两日，宫里上上下下的事物全靠您一人在打理，着实辛苦了。”
    “殿下说哪里话，老奴能为娘娘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当年若不是出了那件事，娘娘怎会落到今……诶……”魏公公声音哽咽，掏出帕子抹抹泛红的眼角，“逝者已矣，殿下您又遭此一难，泠素宫今后可怎么办啊！”
    “这不打紧，我已大致知晓自己的处境，今后泠素宫的大小事务还要劳烦魏公公你们能继续尽心协助本殿。”
    闻言，魏公公突然大哭起来，跪地不起。
    “殿下，老奴对不起您，对不起娘娘，对不起泠素宫，您要怪就怪老奴不忠不义吧，往后老奴怕是不能陪伴您左右了啊……”
    “何意？”
    魏公公抽泣道，“是老奴不好，前些日子，老奴不知因什么事得罪了盈妃娘娘。盈妃娘娘已经向皇上请旨将奴才讨了过去。等娘娘的头七一过，老奴就得去盈鸾宫报道了，这也算是上天给奴才的惩罚吧。”
    “听你的意思盈妃很苛责下人？”
    “殿下此话可不能乱说啊！就是给咱一万个胆子咱也不敢说娘娘的坏话啊！奴才只是舍不得泠素宫，绝没有半点说盈妃娘娘不是之意！”
    “噢，那是本殿理解岔了。”祁焱不以为意。
    魏公公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水，看着祁焱，小心解释道：“老奴想说的是盈妃娘娘端庄识大体，又深得圣上恩宠。能被娘娘讨去，本该是老奴三生有幸。只是老奴人微言轻，许多事皆不由己身，上面怎么说，咱就只能怎么做，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殿下可明白？”
    祁焱点点头：“自然。宫中娘娘皆端庄仁厚，你去盈鸾宫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便是没有盈妃娘娘这一出，本殿也会向父皇为你另谋打算，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不怪你，相信母妃也能泉下有知。你宽心去吧，总好过一辈子呆在这儿强。”
    “起来吧。”祁焱说着，将魏公公扶了起来，表现得颇为大度且善解人意。
    魏公公边擦眼泪，边哽咽道：“殿下真不怪罪老奴？”
    祁焱笑道：“都说了这是好事，本殿为你高兴还来不及，何谈怪罪。”
    魏公公更显感动了，感叹道：“殿下还是殿下，即便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一如往昔那样心善。只是老奴舍不得您，舍不得泠素宫……”
    说着，竟又哭起来。
    祁焱只淡淡一笑，不置一词，让人将魏公公搀扶下去好生休息。
    将剩下的人也打发出去后，偌大个灵堂只剩祁焱一人。
    渐渐的，夜幕降临。
    祁焱也不害怕，神色如常的守着。他面前摆着一本地藏经，嘴中念念有词。脑子里却想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到了亥时，有宫女忍不住进来询问他是否用晚膳，祁焱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天都没进食。
    “嗯，简单准备一下吧，倩辛可回来了？”
    “今日酉时回来过，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皇后娘娘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差点忘了这倩辛还是个不寻常的，皇后的人……嗤~这泠素宫水还挺深。
    “带本殿去用膳。”
    “是。”
    路过西边一处小殿时，远远祁渊就看见殿门**着两个守卫，这倒让祁焱有些兴趣。
    “那里是怎么回事？”
    “是雨莲姑姑，娘娘毙的那天，为了给娘娘讨一个机会，冲撞了皇上，惹得龙颜大怒。皇上下旨将她囚禁在殿里，没有皇上准许，这辈子都不许出来。”
    倒是个衷心护住的，可惜了，怎么才能将她放出来为我所用呢？
    祁焱不自觉摸了摸下巴，思绪回转道：“走吧。”
    用过晚膳，倩辛回来了，回来时一身倦意。
    “见过殿下——”她打起精神，对祁焱抚了抚身道。
    祁焱勾唇笑道：“交代你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倩辛明显有一丝迟疑，手微微紧捏着，垂头说道：“都办好了，只等七天后去取画。”
    祁焱只是盯着她微笑，“那就好，给本殿说说雨莲吧。”
    见祁焱换了一个话题，倩辛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手也放松了许多。
    “殿下怎会突然想起问雨莲姑姑？”
    祁焱挑眉，看着倩辛的视线都有些不一样了。
    先前不都还那么怕他？现在都能直面反问了？嗤~他看着就这么像好人？
    “没什么，就是方才撞见了。你们叫她雨莲姑姑？”
    “是，雨莲姑姑是随娘娘一同陪嫁进宫的，品级不是我等能比的。整个泠素宫除了娘娘和殿下，管事的便只有魏公公与雨莲姑姑。”
    “虽说你是前两日才到的这儿，可大大小小的消息却知道得不少。不错~”祁焱似笑非笑。
    倩辛心下一凉，惶恐道：“殿下，奴婢说的这些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奴婢……”
    “那么怕做什么，本殿下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祁焱盯着她，面容很是温和，“你进宫多久了？”
    “……回殿下，已十载有余。”
    “瞧着你也不大，原来都进宫十余年了。”
    “奴婢今年二十有二了，不小了。”倩辛低声到。
    祁焱笑了笑，“这我倒没看出来，我还以为你只有十七八岁呢。不过你心思细腻，做事稳重，交代给你的事我放心。行了，天色也不早了，退下休息吧。”
    “是。”
    房门轻轻扣上，祁焱勾起唇角，似是自言自语。
    “不管真假，萧若泠当年都给晟元帝扣了一顶绿帽子，龙颜大怒之下，晟元帝也没杀任何一个人。时至今日，一个小小的宫女冒犯天颜，却也只得了个被监禁的下场。”
    悠悠倒了一杯香茗，祁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这皇帝到底是真冷血无情，还是情根深种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