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研终归也只是程经籍的新朋友，也只见过他和林说文和谐相处的样子。程经籍不会去计较她凭不到两个月的所见所闻来污蔑他和林说文的关系，但一天下午，就连赵将疏也来要他的话了。
    程经籍和赵将疏总是要一起去见些合作对象，喝喝酒什么的。这天他们刚和影视公司的高层们吃过一顿饭，肖谦被喊来开车。
    赵将疏坐在副驾驶上，程经籍被灌的酒有点多，整个人躺在后边闭目养神，回公司的路有些颠簸，一开始程经籍的手从肚子上被颠了下来，他也没收回去赵将疏就以为他睡了，还让肖谦换了点舒缓的音乐，后来又颠了一下，程经籍的手机便掉了出来。
    赵将疏也是怕他一会儿下车忘了拿手机便主动帮他捡了起来，又忽然来了兴趣问肖谦：“林老师……”
    问题都没问完程经籍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问：“林老师怎么了？他有消息了？”
    赵将疏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拿着手机的手悬在半空中，看见惊醒的程经籍突然就止不住笑了，手腕一摇就把手机丢还给了程经籍。
    “没有，你都没有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可能有？你说是吧，肖谦？”
    肖谦咽了咽口水，点头答：“是。”
    程经籍用手腕处锤着脑袋，又嘱咐肖谦：“你让温妮给我煮碗醒酒汤，我一会儿还要去医院看阿愚，这样我怕我连他们新生儿科都进不去。”
    赵将疏靠到了座椅上看着前边的街景：“你还挺有意思，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只会追着臭蛋跑的苍蝇，打都打不走的那种。结果你现在这样，唉，不得了，自愧不如，我以前要像你这样对我们那几个小的我现在也不至于跟你们这群老爷们混一起。”
    程经籍捏着眉心挖苦说：“你爱怎么形容我都行，你敢不敢去阿今面前说她是臭鸡蛋？”
    “不敢。”赵将疏直言，“她我这把老骨头惹不起。”
    程经籍俯身拿了瓶矿泉水润了润喉咙，赵将疏没把肖谦当外人，当着他的面又问程经籍：“我还以为你现在挺高兴的，你看啊，你跟林说文现在这种状态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虽然说阿今现在跟何卿柳打得火热，但你前女友不是都回国了吗？你去追追看。”
    程经籍的表情沉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都过去了，我现在就想好好地看着阿愚长大。”
    他不否认，在刚认识赵将疏的那段时间，赵将疏教给他的，他追求的就是现在这种状态。然而，当他和林说文之间的联系真的只剩下孩子，他看着小小的阿愚总是心痛，又喜欢在无人时怀念林说文。他不知道是因为信息素的催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现在他开始依赖那些林说文留下的沾有那股清雅的芸香的物品，如果接触不到他就会烦躁，会心悸，一种名为孤独的恐怖感觉会攀上他的心头不愿离开。
    “赵哥，你和你妻子分开后怎么解决信息素问题，你，不会想念那股味道吗？”程经籍没有把赵将疏当外人，他不愿意去问这方面的专家方慈诠，宁愿去问有着丰富经验的赵将疏。
    赵将疏一听，笑出了声，抱着手臂仰了仰头：“其实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的影响并不久，我跟她分开的第一年确实也难受得很，我也在想我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甚至在想我对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点别的情绪。不过，突然有一天我就看见她去医院洗干净了标记，和几个男模打得火热，我就发现是我自作多情了，没了信息素的牵制我们连朋友都不一定算得上。”
    “但是，没办法，我还是会想念那个味道，但我又不可能去求她做点什么，然后我就去了庙里，跟着师傅们敲敲木鱼念念经，心里干干净净的也就都过去了，等她留在我体内的信息素完全被代谢完，我和她的联系就真的只剩下四个孩子和那本没什么用的结婚证。”
    程经籍像是仔细地听着，但而后却问了一个不太符合主题的问题：“洗标记究竟疼不疼？危险吗？”
    赵将疏抬起一只眼，眼珠子一转便瞥了程经籍一眼：“你还真是有意思。洗标记，确实疼也确实危险吧，毕竟腺体那个地方没办法做任何麻醉，要洗干净它就得把它完全剖开。后边还要做血液透析，把血液里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全部提取出来。我当年也是想，她都能狠下心去洗干净标记可见是对我没有一点感情的。”
    程经籍不说话，只是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近，赵将疏看了，似笑非笑地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林说文应该是不会去洗标记的，那种疼和分娩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分娩好歹能给他上无痛，那个……搞不好omega能疼到休克。”
    程经籍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说文不会去洗标记吗？
    但曲俊燕说他已经洗掉了。
    至少，林老师安全地把它全部洗掉了吧。
    程经籍不敢多想了，揉了揉眉心准备给蒲研发消息问阿愚的情况，不想说曹操曹操到，他刚打开手机蒲研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吓得他另一半酒都醒了、
    “喂，蒲医生，怎么了？”他急急忙忙地问。
    蒲研那边的声音很低，但程经籍听得清清楚楚：
    “你快点过来，你爸爸妈妈他们过来了，他们可能把阿愚带走。虽然阿愚现在是达到了可以出院的标准，但是……林老师应该不太愿意他们把孩子带走吧？”
    程经籍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林说文被带走之前为什么要撑着那口气嘱咐他那句话了，果然，这就是智商的差距，他为什么就想不到谷雨他们会来带阿愚走？
    阿愚可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孙子，可是他们想要的程家继承人。
    程经籍不敢想象阿愚到他们手上，他闭上眼全是自己充斥着暴力逻辑的童年，他那样皮实的一个人都差点在童年里毁灭又何况身体脆弱的阿愚。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林说文不答应，他就更不会答应。
    “不许他们碰阿愚，我马上过去。”程经籍抬起眼帘，一双眼睛锐利又坚定，“肖谦，掉头，去医院，我要去跟那对爷爷奶奶讲讲道理。”
    赵将疏直起身，转头问他：“你爸妈要带你儿子走？这么心急？我以为他们起码也要等到孩子一岁多吧。”
    程经籍挂了电话，冷笑一声说道：“他们可能早就想带走了，可惜阿愚离不开我的信息素，现在阿愚稳定下来了，对信息素的需求量也不大了，他们可能半夜都在害怕我这个废物儿子把他们的宝贝孙子带坏吧？又怕林老师回来以后就更不可能带走孩子了。”
    赵将疏一边听一边点着头，直言：“有道理，确实是你父亲那种人会做得出来的，所以呢？你要怎么对付他们？”
    “打一架。”程经籍不假思索：“他们从来不试图跟我讲道理，那我也选择拿暴力回馈他们——”
    “傻子。”赵将疏是一秒钟都不想听他多说了：“脑子清醒一点，既然你厌恶他们的暴力就不要去赴他们的后尘，当然我也不建议你软绵绵地跟你父亲讲道理。”
    程经籍不解地看向赵将疏，赵将疏胸有成竹地笑笑，只说：“先去，天机不可泄露。”
    出于对赵将疏的信任，程经籍真的没再问，等到了医院，他一下车就发现另一辆敞篷车上走下了一个露着大白腿的女人，她笑笑，说：“程哥，看阿愚啊，我们一起去嘛。”
    向弥蕊。
    紧接着，他们公司除了徐今释以外的alpha都从那其余几辆跑车上下来了，齐刷刷喊了一声：“程哥好。”
    程经籍这辈子第一次有了做黑社会老大的感觉。
    赵将疏慢他们一步下车，一下来救解释说：“何卿柳发情期，阿今陪着他呢，我就没叫来。走吧，我们主打的就是一个讲道理，但是不是你一个人讲道理，而是我们一群人跟他们讲道理。”
    程经籍不由自主地指向娇媚的女人：“她？向弥蕊？”
    向弥蕊把墨镜一戴，握上了程经籍的手指：“程哥别看不起我，我可是很厉害的，别看我平时温温柔柔的，对付愿意讲道理的叔叔阿姨最有一套。”说着，她还用手掂了掂胸前的巨物。
    其他的几个alpha也七嘴八舌地说道：“没事，程哥，还有我们呢，我们敢来就是不怕的，今天肯定不能让你爸妈把孩子带走。”
    程经籍：“……”感动是感动，但是……
    “你们别添乱了，你们都先在这等我吧。”程经籍揉着太阳穴说道：“法治社会，医院都是保安，他们还能不讲道理直接抢孩子吗？医院不是无人区，你们是想明天的娱乐头条是我司团建帮老板抢孩子吗？”
    向弥蕊听着话，嘴越来越瘪。赵将疏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可以啊，长大了。想起了医院都是保安了？记住，好好说话，孩子是你的，是林老师托付给你的，谁也不能抢走。”
    向弥蕊举起拳头：“对！程哥加油！等你爸妈走了我们要去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