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林家大院里各家的帮佣都放假了，这是林家的传统，所有人在这几天都得忙活起来，所以麻将活动暂时被暂停了。
    林颂风是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见过老爷子和林奶奶就帮着许荞禾干活，也不是什么脏活累活，就是摘摘菜，洗洗菜一类的。林家的年夜饭是拼成的，各家带上几个菜就能有好几桌。程经籍不会做菜，林说文现在根本进不了厨房不说做菜也难吃，就得了个清闲差事，林说文跟着林玉柏写春联，剪窗花，而程经籍则负责踩高走低地把他们贴在门框上，窗户上。
    今天的雪还在细细地撒着，程经籍就为了贴个春联在外边踩着椅子站了几分钟就白了头，他倒是无所谓，用手一拍把雪拍落了就好。他伸手去朝林玉柏要下一张，林玉柏的毛笔沾着金灿灿的墨说道：“别急别急，在写了。”
    “这么多幅得你一个人写？”程经籍问道。
    “今年是。”林玉柏说着话笔也落下了，“往年还有说文哥跟我一起，我爸爸偶尔也会来帮忙，不过今年我爸爸现在回不来，说文哥又不方便，就只能我扛着了。”
    话落，笔收。林玉柏呼出一口气，等了几秒钟，看纸上的墨干得差不多了才递给程经籍：“拿去拿去，说文哥看看大伯他们家要什么，我先在脑子里想想怎么写。”
    林说文低头看着手机念了两句，林玉柏一听瞬间哀嚎起来：“他们就不能换一换嘛，每年都是这对，说文哥我记得去年是你给他们写得。”
    “前年，去年是曲俊燕来帮忙写的。”
    “哦。”林玉柏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又问林说文：“说文哥你好歹来写两笔啊，你真的一点都不能动吗？”
    “不能，没力气，闻见红纸味就想吐。”林说文面不改色地站在一边，丝毫没有向前的意思。
    “真的假的？”林玉柏半信半疑。
    气氛微妙着，两个omega的眼神对峙着，程经籍贴好刚刚那张春联从椅子上跳下来，拂去了头上的细雪，探头进来一看，挑起眉角问：“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林说文手往嘴上一捂，眼看着要吐，林玉柏瞬间认怂：“别吐，别吐，我错了，我错了。”
    程经籍抱着手无动于衷，果不其然，林说文眼角一弯，说：“骗你的，你歇一下吧，大伯家的我写。”
    程经籍忍着笑，他就知道林说文是装的，他看他吐了那么多回，真吐假吐他还在能分辨地出来的。
    于是，他们三人作别了这家，又沿着长廊去往最后一家。林玉柏抱着一沓空对联，程经籍帮他们拿着笔墨。进大伯家院子的时候林灿正拿着个枯树枝和林又岐打得火热，是真的打，一大一小拿树枝为剑玩得不亦乐乎，他们进来的时候林灿还差点撞到林玉柏身上。
    “林灿你能不能正常点啊，你们两个怎么那么闲？”林玉柏抱怨道。
    林灿把树枝当剑一样一收，说：“他们嫌我在厨房帮倒忙。”
    “那岐岐呢？你不应该跟小恣他们一起出去吗？外边的花花世界已经不能吸引你了？”林玉柏又问。
    林又岐噘嘴道：“不想去，跟齐卓允去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留下来，是吧，小灿舅舅。”
    林玉柏看着他们眼神那个嫌弃：“你俩快走开，别把我们墨撞洒了。莽莽撞撞的，也不怕撞到人。”
    “没——”林灿本来嬉皮笑脸的，眼睛看见林说文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好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走了，岐岐，我们换个地方打。”
    林灿和林说文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挑了挑眉头，说了句“辛苦”。
    好像全院子的人都已经知道林说文现在是个孕夫了。不过这事林说文倒是不意外，毕竟这是被林又岐知道的事情，这个传播速度只是正常速度而已。
    林玉柏对着房子喊道：“大伯，我们来了，你出来看看你要的对联。”
    很快，门被推开，林大伯拎着根沾了面粉的擀面杖出来：“可算来了啊，说文跟经籍也在啊。说文你进来，我们这刚出了一锅饺子，你进来尝尝味道。”
    “大伯我也来。”林玉柏作势要往房间里闯。
    林大伯舞着擀面杖说道：“你不行，你赶紧给我写对联。”
    “不是。”林玉柏解释说：“说文哥给你写，你该请我给你尝咸淡的。”
    “说文给我写？”林大伯表情一变，笑骂：“你小子惯会偷懒，你写，别累着他。”
    虽然林大伯都这么护着林说文，但他已经把事答应下来了，这会就不会爽约，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便说：“几幅字而已，肯定累不着，先写了吧。”
    “行吧。”林大伯不强求。
    院子里有桌椅，把墨和笔放下，把纸铺开就能写，这些工作是程经籍和林玉柏的，林说文把笔拿在手里掂了掂，似是在找手感。
    程经籍随口说了一句：“我才知道原来林老师还会写这种字。”
    林说文还在斟酌着落笔：“徐今释都知道。”
    程经籍习以为常，却还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啥子？不是，你们平时都聊什么啊？我怎么感觉你跟她关系还挺好？你们这让我特别尴尬啊。”
    林说文眼珠一移，瞥了他一眼：“朋友而已，也没怎么联系，最多朋友圈点赞评论而已，没什么。”
    程经籍心想，她经常点赞评论你的朋友圈我能不知道吗？我尴尬的是你会回她的评论但是我的评论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回啊！
    林玉柏探头问道：“徐今释是谁？是那个唱歌的吗？就是那个唱……”他哼了一段徐今释的专辑里单曲的一段旋律。
    程经籍：“……”这问题好像比我前女友的伴侣的关系更令人尴尬。
    林说文看上去倒是无所谓：“他的朋友。”
    “噢。”林玉柏捏着下巴沉思片刻：“听说徐今释的前娱乐公司倒闭以后被一个无良的草包老板签走了，是吗？”
    程经籍：“……”好，太尴尬了，真想知道林玉柏和虞陆珂站一起聊天是什么画面。
    林说文笑了一下，不过只是鼻腔发出的一点声音：“倒也没有太草包，就是行业新人而已，不信你问程经籍。”
    林玉柏刚看向程经籍，程经籍就清了清嗓子，说：“总之，我不是无良老板，我不压榨她。”
    话都到这份上了，林玉柏恍然大悟，他平时也不了解这些，就徐今释和无良老板的二三事都是偶尔听朋友聊天知道的。
    林说文在旁边的废纸上写了几个字，终于找回了手感，憋了口气，提笔，行云流水地在纸上留下了字。
    林大伯看着他写完，说道：“你这字写得比前年好，看着更有神了，看来你这南省还是去对了。”
    程经籍也不知道林大伯怎么看出字有没有神，他就觉得林说文的字真好看。
    “别哄我了。”
    林说文收了笔，等墨干了程经籍就把它抽走拿去贴上，林玉柏又铺上了新纸。
    “行了，你们三个研究，一会儿进来帮我们家尝咸淡。”
    林大伯背着擀面杖进去了。
    林说文又提着笔酝酿下笔，程经籍贴好了刚刚那张又回到桌前，闲聊似地又说道：“我觉得大伯最有意思最好玩。”
    林说文的笔刚落下，听见他这话手一抖字就毁了，林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由林说文说道：“几盘麻将就能把你骗了？他们玩起来都有意思，但是大伯平时比我爸爸还凶。”
    想起林颂风那张臭脸，程经籍立即浑身一颤：“不，不能吧。”
    林家两兄弟齐声“呵呵”，都没有再跟他解释什么。
    “好了，别再说话了。”林说文把笔重新润了，正准备下笔：“在我写完之前，你不要说任何一句话，否则我就在你背上写精忠报国。”
    程经籍：“……”终于不说自己想吐了是吗？
    落笔收笔，程经籍看着挺好，但两兄弟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就默契地一个抽走丢弃，一个提笔准备再写。程经籍总算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出现他贴完一张回来下一张还没写完的情况了。
    再写一张终于好了。程经籍把它贴上再回来执笔的就又变回林玉柏了，林说文成了递纸那个，站在旁边揉着手腕。
    程经籍没多问。换了林玉柏写字速度就快多了，很快就把林大伯家的门框都贴满了。三人收拾了杂物进到房门里，林大伯还在砧板前擀着饺子皮，在飞快包饺子的是个男omega，那是林大伯的伴侣，林皎皎和林灿的生父，程经籍昨天跟他打过麻将当然是认得的。
    男omega叫白提光，昨天程经籍是一直喊他大伯父，但今天林玉柏和林说文都喊他提光伯伯程经籍也就改了口。
    毕竟晚些时候还有年夜饭，白提光便给他们一人盛了一小碗饺子，一碗不多，就三四个。林说文好像是难得遇到喜欢吃能入口的东西，很快就把它们吃个精光，甚至连汤都不剩。程经籍在他旁边看愣了，把自己只动了一个的饺子递给他，问：“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