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省下雨的那几天，赵将疏在和林说文通过电话后真的乐呵呵地去旅游了，不过没走远，就在隔壁省的海岛上待着，在这寒冷的一月，他在三十天里进行了十几次自由潜。
    南省的雨一停，程经籍他们都还在杭城为许宴宜劳心劳肝，赵将疏就带着他物色的小美人回南省提前打点停滞的事业，程经籍一回来两人就珠联璧合，赶在旧历年前把他们的事业推进到了一个新的节点。
    赵将疏还挺惊喜，程经籍到了杭城一趟，活像男频男主掉下了悬崖遇到了白发老祖得到了武功秘籍，整个人都好像升华了。他一开始跟程经籍提出一起搞事业，一来是闲着没事想找点乐趣，二来是想利用这条关系靠近林家姐弟以谋取更大的利益。而从南省回来的程经籍无论是想法还是作为都让赵将疏提起了一点新的兴趣，想认真了。
    在和合作对象的一次视频会议过后，赵将疏留了程经籍吃饭，他们这场会议时间拉得比太长，他们还叫了几个签约的艺人来开会，还有二十分钟左右他们就到了。为了节省时间，程经籍也就就欣然同意了。
    赵将疏拆了自己饭盒的一层，分了半饭菜过去，纠结了一下，又把筷子给了出去。
    程经籍大马金刀地坐在茶几前，端着饭盒用乌木的筷子往嘴里扒饭，活像三天没吃过饭。但就算如此，手机提示音响起他还是能分一眼去看。
    赵将疏看着有趣，说：“二十多年前我回过一趟南省，那时候大街小巷都有人端着铁饭盒坐在街边，如果有人开着车来要体力工，就什么也不顾地往车上爬，比现在挤公交还吓人。我这回回来，没看见了，以为这类人消失了，还很怀念那副场景，没想到还能在你这种家境优渥的人身上看到。”
    “吃饭嘛，怎么舒服怎么来。”程经籍的嘴塞得满满的，说起话来氤氲不清。
    “你爸妈不觉得你这样很粗鲁？”
    “大学时候才学会的，他们也不知道。”程经籍艰难地咽下口里的食物，说道：“他们小时候没空管我，高考以后懒得管我。”
    “松华风气那么差？”
    “不是，跟松华没关系。”程经籍锤了两下胸口，说：“我大学时候有个女朋友，谈恋爱的时候经常跟他去做兼职，去的地方大部分吃饭时间都紧，大家又都这么急着吃饭，你一个人穷讲究，不仅时间不够还格格不入，挺尴尬的。我一开始不太习惯，后来这习惯就改不掉了，一急起来就下意识地这么往嘴里扒饭。”
    赵将疏两指夹着勺子，用指背抵着勺子柄，垂目沉思片刻，说：“改改吧，这习惯你不合适。你说你，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哥，做不到林说文那样，也别这样。让人觉得你这合作伙伴没教养。”
    程经籍的动作一顿，没说啥，只是后来扒饭的速度就慢了一点。
    饭还没吃完，程经籍的手机又响了，那手机就放在茶几上，一响就会震动，赵将疏的目光也会被吸引。屏幕亮起，弹出来的是林说文灰白色的头像，显示的内容是一张接一张的图片。
    “嚯，你俩什么时候加上好友的？”赵将疏调笑说：“看来你这次到他母舅家度假得到的进步是各方面的。”
    “你怎么知道？”程经籍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着筷子空出一只手来开手机，从牙缝里挤出话，“你是不是在他身上安监控了？”
    “没有，无意之间问到的。”赵将疏笑道：“林老师在网络上话多很多你知道吗？”
    “那你知道他只要一跟我在一起就会阴阳怪气吗？”程经籍翻了个白眼，以为这是自己的优胜。
    不想，赵将疏一句“猜到了”击碎了程经籍所有的幻想。
    程经籍没把手机拿起，就在茶几上点开了手机，放大了林说文发来的图片，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赵将疏的声音又响起了：
    “噢，怀孕了啊，恭喜啊。”
    彼时，程经籍才反应过来那两张乌漆嘛黑的图是什么。
    “没想到他第一时间会告诉你啊，我还以为他会等肚子都鼓起来了，你问他，他就会怼你”你难道自己看不见吗”，再严重一点，生了才告诉你他怀过孕。”
    赵将疏的话说成这样程经籍也没办法反驳，毕竟这就是林说文的作风。
    虽然很早以前他就意识到林说文怀了孩子，但是现在面对B超单他还是感到了慌张，一颗心砰砰砰直跳。赵将疏的手艺向来是顶尖的，但他这会忽然就没心情吃饭了，讲饭盒和筷子放下，拿起手机就说：“我去阳台给他打个电话。”
    赵将疏一扬下巴：“去吧。我特别理解你，当年我妻子第一次怀孕我也是这么焦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是徐今释为首的一批艺人，赵将疏对他们一直没什么领导架子，导致他们进老板办公室就像回家一样，不敲门就算了，有个家伙直接拖鞋上了沙发。
    “焦虑什么？赵哥你也会焦躁啊？”一当红小生问道。
    “会啊，不过是年轻时候，现在，你们二老板更焦躁一点。”赵将疏有意地把众人的目光引向程经籍，程经籍还没顿在落地窗那里。
    “哦？二老板发生什么了什么不幸的？说出了让我们开心开心？”还是那小生。他的人设就是嘴损，现在看来不仅仅是人设。
    “没事。”林说文的目光略过叼着棒棒糖低头玩手机的徐今释，手扶在落地窗的门把上迟迟不拧。
    赵将疏看他这样，直言：“要打快打，就林老师那说话风格，你们能聊十分钟都是他心情好，十分钟我们还是能等得起的。”
    程经籍嘴角颤颤，要笑不笑的，最后还是僵硬地把手机收了起来，回到茶几前，说：“先开会吧，开完会我回家直接问。”
    赵将疏蔑笑但低头不语，后进来的几人云里雾里。
    一整场会议程经籍都有意无意地去躲徐今释的视线，徐今释倒是坦坦荡荡，叼着她那根棒棒糖，翘着二郎腿，像往常一样，不满意的就提，不理解的就问。赵将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等会议结束，几个艺人都走了，他便一手搭在程经籍的脊梁上问：“你这是怎么了？徐今释是你非要签的，现在在同一张桌子前共事也是你想要的结局，怎么？叶公好龙？还是说，没有办法在爱生爱死的前女友面前表现出对现任配偶的关注，觉得这很有负罪感？”
    “不是不是，都不是。”程经籍不受控制地摇着头，将赵将疏的手扒开，说道：“就是特别尴尬，多了形容不了。算了，没事我回去了。”
    赵将疏眉头一挑，，点着头，一副了然的模样，他目送了程经籍快步出了他的办公室，却不知道程经籍出门遇见了徐今释。
    徐今释抱着手臂就在门外等他，咬着玫瑰色的胶棒，小手指有节律地舒展弯折着，那是她思考歌曲时最常见的样子。
    程经籍因为她一怔，而后挤出一点勉强的微笑和她打了招呼。她从鼻子里挤出一点气音，面色稍霁：“聊聊吧，总归要一起共事的。”
    程经籍点点头，指着电梯旁的安全出口：“那就走那里吧，能多聊会儿。”
    徐今释穿着高跟细，但她没拒绝。
    安全出口的灯打开，展露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级接一级的蛋壳色阶梯，梯子很宽，目测可以站六个体型正常的成年男性。起初，他们各站一边，在共同走下一层楼后不禁又并了肩，这是相当可怕的生理习惯。
    “林老师怎么了？”
    “没怎么，怀孕了。”
    “噢，好事，恭喜恭喜，都挺健康吧？”
    “还没问，他就发了两张B超照片给我，黑黑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懂。”
    “所以刚刚那会儿是打算给他打电话是吧？”
    “嗯。后来想想还是回家问他吧。他这人会说谎，只有两只眼睛看见了我才能确定他有没有说真话。”
    徐今释点头称是，又提醒说：“林老师身体不好，你小心一点，对omega也温柔一点。”
    “知道。”程经籍漠然点头。
    就在这样简单的，关于第三人的一问一答里，两人又走下了两层。现在的这层还满是腻子粉，人走过仿佛被裹了一层面包糠。徐今释嫌弃地捂住口鼻，用另一只手驱散前边的烟尘：“这栋楼都建成多久了，怎么还那么多灰尘？赵将疏是自己想不起用这里就不派人打扫是吗？”
    程经籍回忆说：“他年前就叫清洁工来打扫了，不知道怎么就扫了两层就不扫了。”
    因为恶劣的环境，两人加快了脚步，想着先逃出这里。连着下了三层楼，终于又到了干净的地方，想来清洁工扫了头，扫了尾，就忘了扫中间。
    徐今释拍了拍衣服，也提醒程经籍：“你这衣服也脱下来抖抖，别把这些粉尘带回家，怀孕的omega太娇贵了。”
    “嗯。”程经籍依旧冷漠应答。
    两人一路向下，终于走到了负一层的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