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十二月，南省也到了一定要穿冬装才能外出的日子。
    林说文和金埋又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好几天，几乎每天都听金埋提起程经籍那个出国的初恋，他被迫了解着那个女孩，在金埋嘴里，戚尔雅善良，坚强，像光一样，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林说文想，那又怎样？跟他又有几分钱关系？他尝试过让金埋明白这个道理，但金埋总在装傻，依旧一遍又一遍地在程家的宅子里做回忆。
    在金埋第五次说起程经籍为了和戚尔雅有共同语言而跑到她打工的饺子店学擀饺子皮的时候，故事的男主角来了。
    据谷雨得到的消息，程经籍是跟着徐今释的那个综艺节目去了东南亚，林说文打量着出现的程经籍，将这个消息鉴定为真。
    程经籍的皮肤黑了两个度，人憔悴了不少，原先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脸，这会儿莫名就硬汉起来了。
    金埋打量着他笑到停不下来：“我的天，经籍哥，你怎么这样了？哈哈哈，我看报纸上你也不是这样啊，你经历了什么？”
    程经籍还没跟很久不见的金埋打招呼就顺势接了她的话，把自己这些天跟着节目组在东南亚的小岛上荒野求生，和椰子螃蟹小海螺为伴的日子全说出来了。
    说完，全家只有金埋笑得前仰后合，谷雨和林说文都没反应。金埋笑了半天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乐，忙问别人：“你们怎么不笑啊？不好笑吗？怎么会有人在东南亚那种地方还能这么狼狈啊？”
    这是出自一个专业探险家的嘲讽。
    林说文起身准备回房间了，刚刚是金埋非要拉着他聊天，这会儿程经籍来了，金埋有了新的聊天对象，他当然是离这个让他不舒服的地方越远越好。
    他脚步飞快地上楼躲进了房间，打开了电脑准备静下心来回邮件，因为还带了生理健康课，他最近每天都要处理几十上百封邮件，有些邮件问的问题非常地露骨甚至不尊重人，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耐心回答了，只是在结尾又将性教育的目的写了上去作为提醒。
    才回了没几封，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根据敲门的力道与节奏，林说文确定外面站着的是程经籍。
    这是前后脚就追了上了吗？
    他不太乐意见程经籍，但是因为个人教养无法做出把人故意晾在门外的事情便硬着头皮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见了程经籍的笑脸。
    “林老师，我，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回家，这次用得很好，但林说文不喜欢。
    林说文放了人进来，程经籍这态度那么奇怪，他姑且认为程经籍有求于他。
    反锁上门，林说文将电脑合上，把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留给了程经籍，自己坐到了床尾，又懒得程经籍弯弯绕绕地说话，就直言：“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程经籍想到了，凭这omega的机敏，他其实没必要准备谎话。
    “不愧是你啊，林老师。”程经籍没有急着坐下，而是站到了林说文面前，说道：“好吧，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手里有五个亿，我们做一笔交易，我不会再提离婚，会陪你度过发情期，但是你要借我八千万。”
    林说文后悔了，他听不惯不委婉的借钱。
    “我没有八千万。”
    他没有撒谎，他自己没有那么多钱，不包括程瀚给他的卡。
    “有。”程经籍十分坚定，“我父亲给过你一张卡，里面有至少有三个亿。借我八千万，我会按照你的想法做事情，绝对，绝对不会再提离婚。”
    程经籍给出的筹码让林说文想笑，这算哪门子筹码？怎么会让他露出那么自信的表情？林说文把嘲笑藏在心里，表面上云淡风轻地问：“八千万？你乖一点，你的父亲母亲会把卡还给你的，为什么找我？”
    “因为，即使我拿回他们银行卡的使用权，我也不能挪用八千万。”
    “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想和朋友创业，我已经把工作辞了，我得找点事做。”
    林说文不否认，这是个看似精妙的理由，但经不起推敲。其实只要程经籍愿意，他不会缺钱。林说文注意过，程经籍的车库里有豪车，玻璃柜里有名表，而根据金埋这几天讲的往事的细节，程经籍对这些东西没有多少兴趣，它们出现在家里的大部分原因是年轻时候的程经籍为了和朋友们有共同爱好。谷雨和程瀚停了他们自己名下的卡，但这些车表都是程经籍名下的东西，程经籍不是那么有骨气的人，他都能找自己闹僵了的omega借钱，怎么可能矜持着不去卖父母的钱买来的东西？
    “八千万对于你来说，八千万，不用卖掉你的一半车表就有了，这难道不比和我借钱容易吗？”林说文问他。林说文不是不能借钱给他，反正那张卡里有一半是程家的钱，送还回去而已，但他要知道钱现在能不能送还回去，能不能送还给程经籍。
    程经籍咬牙道：“那些东西我也不能一下全卖出去，我爸妈会发现，如果他们发现，我做不了这个，”
    这一口一个“林老师”的叫得亲切，林说文却没有听进耳朵里，他在想，程经籍这么千防万防的，这件事又连谷雨安排的眼线都不知道，程经籍究竟在做什么？难道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虽然正常富贵人家的三十岁alpha大概率不会上这种当，但程经籍一向都占着小概率事件。
    “你应该没那么着急吧？我没有随便借钱的习惯，回去整理你的企划书，什么时候整理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林老师你……”
    林说文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花来，结果就听到他问：“你不打算跟我回去吗？我知道你发情期要到了，没有我真的没问题吗？”
    程经籍说着目光就下行到了林说文的腹上。
    林说文：“……”一个眼神迷离的人竟然真的听了课？
    “收起你的目光，很遗憾，我的肚子空空如也。所以我不需要你的信息素，普通的发情期，就算受了你的标记，我也可以用抑制剂渡过。”
    程经籍激动地提醒他：“你自己讲出来的话你都忘记了？你说过不要过度依赖抑制剂，我以为你会以身作则。”
    “不会。”林说文简单粗暴地回答。
    程经籍瞬间吃瘪。
    林说文还以为程经籍是做了十足十的准备来的，已经预备着再听他至少半小时的花言巧语，结果吃瘪以后就走了，奇怪得很。
    林说文没送他，在房里回了几封邮件，一直静不下心。他一直在想程经籍今天的行为的目的，越想越觉得这个傻子是上了什么传销组织的当！
    以程家的能力，如果程经籍真的进了传销是能轻松救人的，但是，程家公子被骗传销组织这个新闻标题实在是把丢脸这词表达得淋漓尽致。
    没办法，林说文去找了谷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还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谷雨听完后立刻否认了。
    “不应该啊，他20岁的时候就被骗过一回，那段时间我和他爸爸都不在国内，他跟一个姓吴的家伙一起被骗了，还是戚尔雅报警又跟着警察把他找回来的，后来还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他半个月，他很听戚尔雅的话，肯定不会犯再犯这种错误。”
    谷雨已经不忌讳在林说文面前提这个女孩了，因为她确定林说文对程经籍的感情史没有一点兴趣。
    林说文属实没想到，一省世家之首的程家的孩子竟然真的能被骗到传销组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经籍确实做到了和一般世家公子都不一样。
    谷雨打了个电话，叫人去查清楚程经籍的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接着又把两个电话号码给了林说文，说：“这两个人都是跟了我十年的心腹，很可靠，以后就是你的人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让他们做。如果想清理掉身后的小尾巴，他们也愿意效劳。”
    三天后的一个早上，一个普通的男人来了程家，将一份资料交给了谷雨，金埋当时就在她的身边，伸手就想拿过来拆开看，谷雨绕过了她意图鲜明的手把东西递给了林说文。
    “说说，拿去。那个臭小子未来的零花钱我已经全部划到了你的账户，给不给他你自己定夺，你也是我们程家的人，你也有这个权利。”
    林说文的眼帘盖住了半个瞳仁，不让金埋窥见他眼中的情绪，他带着文件上楼反锁了门，慢慢旋开了封锁文件袋的细线，而后抽出了里边的一沓A4纸，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两个名字。
    徐今释。
    赵将疏。
    徐今释他不惊讶，早在那次周家寿宴他就知道徐今释现在缺钱，程经籍来借钱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借钱去搭救徐今释。但这个赵将疏，一个星期前才从东南亚回国，祖籍也不是南省人，一回来就带着上亿资金要和程经籍这个个声名狼藉的家伙进军娱乐圈，不是眼光毒辣就是居心不良，要不就是真的清澈愚蠢。
    但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