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童话镇(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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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数僵硬微笑的居民无声地包围在永恒玫瑰园紧闭的铁门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那无处不在的、关于沉睡的童谣在甜腻地吟唱。
“纯净的喜悦”、“无瑕的悲伤”、“炽热的勇气”……这三种抽象的情感礼物,该如何在这座虚假扭曲的童话镇中获取?
闻人彧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空洞的眼睛和裂到耳根的笑容,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纯净的喜悦」?指望从这些玩意身上获取?”他显然不认为这些被诅咒同化的居民能提供任何“纯净”的东西。
顾魅音凝神感知,那丝怨力对这些居民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麻木的空洞和极细微的、被强行压抑的痛苦波动,与“喜悦”相去甚远。“他们的「喜悦」是规则强加的,是虚假的。”他低声道。
“既然内部没有,那或许……需要外部刺激。”闻人彧思路清晰,他忽然抬手指向不远处一个卖气球的小摊。那个摊主也是一个笑容僵硬的居民,手里抓着一大把色彩鲜艳的、印着笑脸的氢气球。“规则只说需要礼物,没说不能「制造」。”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无视摊主那空洞的注视,直接伸手拿下了一个黄色的笑脸气球。然后,他做了一件让顾魅音意想不到的事——他并指如刀,精准地在气球表面划开了一道极细小的口子!
“咻——”氢气泄漏的细微声音响起。
紧接着,令人牙酸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被划破的黄色笑脸气球,并没有立刻瘪下去,反而开始剧烈地、无规则地疯狂扭动起来!它一边漏气,一边发出一种尖锐、急促、类似孩童歇斯底里大笑又混合着痛苦呜咽的怪异声响,在空中胡乱飞舞、旋转、撞击!
这诡异的一幕持续了大约十几秒,直到气球彻底瘪掉,变成一张皱巴巴的、印着扭曲笑脸的橡胶皮,掉落在地。
而就在气球彻底停止动静的瞬间,一小团微弱、明亮、散发着奇异暖意的黄色光晕从皱巴巴的橡胶皮中飘了出来,如同一个迷你的小太阳,在空中轻轻跳动,散发出一种……极其纯粹、不掺任何杂质的欢快情绪!
【获得“纯净的喜悦(残片)”x1。】
系统的提示音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看来,「极致」的尽头,就是「纯粹」。”闻人彧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实验,“哪怕是这种……扭曲的极致。”他看向周围其他的居民和摊贩,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似乎在评估哪些东西可以拿来“制造”更多的喜悦残片。
顾魅音看着那团欢快跳动的黄色光晕,心里却有些发寒。这种通过破坏和扭曲得来的“喜悦”,真的能算“纯净”吗?但规则似乎认可了。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顾魅音拉住似乎还想继续“实验”的闻人彧,目光投向小镇那些色彩明快却掩藏着悲伤的角落,“「无瑕的悲伤」……也许不需要这样「制造」。”
他想起了裁缝铺里那位老妇人,想起了她摩挲“初心布”时的哽咽。想起了那些居民空洞眼神下被压抑的痛苦。
他尝试着走近一个站在糖果店外、怀里抱着一个破旧布娃娃的小女孩居民。小女孩脸上也是那巨大的僵硬笑容,但顾魅音能感觉到,她抱着娃娃的手臂非常用力,甚至微微颤抖。
他蹲下身,没有试图触碰她,只是用那丝怨力,极其轻柔地去共鸣那被深深压抑在僵硬笑容下的、对于破旧娃娃的珍惜与可能失去它的恐惧。
小女孩居民没有任何动作,但她怀里的破旧布娃娃,那两颗纽扣眼睛中,竟然缓缓渗出了两滴清澈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泪水!泪水滴落,在空中凝聚不散,化作两枚微微颤动、散发着冰凉纯净悲伤气息的水滴状结晶。
【获得“无瑕的悲伤(微光)”x2。】
没有破坏,没有扭曲,只是轻柔的共鸣与引导,便将那被规则压抑的真实情感释放了出来。
闻人彧在一旁看着,眼神深邃,没有阻止,也没有赞同,只是淡淡道:“效率不高,但……随你。”
接下来,两人分头尝试。闻人彧更倾向于“高效”地利用规则漏洞“制造”——他找到一群正在机械演奏欢快音乐的乐手居民,用手段让他们的乐器发出极度刺耳不谐和的噪音,最终从崩溃的乐器中提取到了几丝“喜悦残片”。他又找到一处不断喷出彩虹泡泡的喷泉,用冰冻药剂暂时封住泉眼,导致压力失衡喷涌出混乱的水流,从中捕捉到了一小团“喜悦”。
而顾魅音则继续小心翼翼地共鸣——他在一个面包店外,共鸣了一个老居民对着永远烤不出真正面包的烤箱产生的绝望,得到了一撮如同灰烬般的“悲伤微光”。他在一个总是摔倒的小丑居民身上,共鸣了他每一次摔倒时那瞬间的委屈和无助,收集到几滴“悲伤泪水”。
过程缓慢,但获取的“悲伤”似乎比闻人彧“制造”的“喜悦”更加稳定和纯净。
最后,是“炽热的勇气”。
这似乎是最难的一种。在这座被规则束缚、居民只会僵硬微笑的小镇上,“勇气”这种需要主动对抗和冒险的情感,似乎早已绝迹。
两人尝试了几种方法。闻人彧试图挑衅一个卫兵居民,希望激怒他使其产生“反抗”的勇气,但对方只是保持着笑容,机械地重复驱赶动作,毫无情绪波动。顾魅音尝试共鸣,却发现居民们内心深处对于“反抗规则”只有最深沉的恐惧,毫无勇气的火苗。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那阴魂不散的童谣声再次发生了变化,歌词稍微清晰了一些:
“……骑士拔剑斩荆棘,不畏尖刺与危机……”
“……烈火焚身亦前行,只为唤醒沉睡的你……”
骑士?烈火?
闻人彧眼神一动,猛地看向玫瑰园那高耸的、爬满荆棘的铁栅栏:“或许……「勇气」不需要从他们身上获取。”
他指着那些漆黑尖锐、仿佛闪烁着不祥寒光的荆棘:“规则是「献上礼物」,但没有规定礼物必须从镇民身上获取。这些荆棘……看起来就很需要「勇气」去面对。”
他走到栅栏前,伸出带着手套的手,试探性地触碰向一根尖锐的荆棘。
就在触碰的瞬间!
“嗡——!”
那根荆棘猛地如同活蛇般弹起,以惊人的速度刺向他的手掌!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同时,荆棘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幻影,发出无声的尖啸,直冲精神层面!
这不仅仅是物理攻击,更是精神冲击!
闻人彧反应极快,猛地缩手,荆棘尖刺几乎是擦着他的手套掠过,带起一丝焦痕。他眼神凝重起来:“有点意思。”
顾魅音也感受到了那瞬间爆发出的恶意和精神冲击,脸色微白。
“看来,「献上勇气」的过程,本身就需要勇气。”闻人彧扯掉破损的手套,露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他非但没有退缩,眼中反而燃起了跃跃欲试的光芒,“或者说……需要「炽热的勇气」去获取「炽热的勇气」。”
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主动地、迅速地抓向另一根看起来更加粗壮的荆棘!
咻!啪!
荆棘再次暴起突刺!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精神尖啸更加刺耳!
闻人彧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精准地避开突刺,五指如铁钳般猛地合拢,竟然硬生生抓住了那根疯狂扭动、试图刺穿他手掌的荆棘!
“滋啦!”荆棘与他手掌接触的地方爆发出耀眼的火花和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闻人彧闷哼一声,眉头紧蹙,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精神压力,但他死死抓住不放!
那根荆棘在他手中疯狂挣扎扭动,尖端不断试图刺向他,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僵持了足足十几秒!
终于,那根荆棘的挣扎渐渐微弱下来,它表面的扭曲人脸幻象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缓缓消散。整根荆棘的颜色从漆黑变得暗淡,最后,在闻人彧紧握的手中,化作了一小簇跳跃不息、散发着灼热温度与一往无前气息的赤红色火苗!
【获得“炽热的勇气(火种)”x1。】
闻人彧松开手,他的手心一片焦黑,甚至能看到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看着掌心那簇炽热的火苗,嘴角勾起:“拿到了。”
顾魅音立刻上前,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掌,呼吸一滞。
闻人彧却将火苗收起,用另一只相对完好的手随意摆了摆:“小伤,凑齐礼物要紧。”
接下来,两人如法炮制。闻人彧主要负责对付荆棘获取“勇气火种”,顾魅音则在一旁用怨力协助干扰荆棘的精神冲击,并处理闻人彧手上不断增添的新伤。过程惊险万分,有几次荆棘几乎要刺穿闻人彧的要害,都被他险之又险地避开或格挡。
最终,他们凑齐了所需的数量:
【纯净的喜悦(残片)x3】
【无瑕的悲伤(微光)x3】
【炽热的勇气(火种)x3】
带着这三种截然不同、却都散发着纯粹能量波动的抽象礼物,两人再次回到了那扇华丽的、缠绕着荆棘与玫瑰的黑铁大门前。
周围的居民依旧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闻人彧率先上前,将三团跳跃的“喜悦”光晕,按入了那个心脏形状的凹陷印记。
又将三簇灼热的“勇气”火种,按入了火焰形状的印记。
最后,顾魅音上前,将三枚冰凉的“悲伤”结晶和三撮“悲伤”灰烬,轻轻放入了那滴眼泪形状的印记。
当最后一份礼物融入印记的瞬间——
整扇铁门剧烈地震动起来!门上的荆棘与玫瑰图案发出刺目的光芒!
三个印记如同被点燃般亮起!心脏印记欢快跳动,火焰印记熊熊燃烧,眼泪印记流淌出清澈的光辉!
三种纯粹的情感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奇异而强大的能量,灌注入铁门之中!
“嘎吱——咔——”
沉重的大门,伴随着仿佛来自远古的机括声响,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陈腐花香和某种沉睡气息的冷风,从门缝中吹拂出来。
门后,就是传说中的永恒玫瑰园,以及那位沉睡的公主。
第三个童话的核心之地,向他们敞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