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寒宫比阳3(求枝枝~)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21  更新时间:22-12-17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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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云宴第二次踏足皇庭。
    这里依旧这么富丽堂皇,只是曾经行舟在时堂皇中还有天家威严,和让他牵挂不愿割舍的温情。
    如今却是丝竹歌舞,富贵奢靡。
    贺九天接到圣旨,带云宴前来觐见。现在一直在走神,虽说皇权大于天,但他打心底觉得云宴这种真仙一般的人物,真要行礼下跪?
    他是知道有些修为高深的道长不必行礼,可他知道的都是白发苍苍德高望重,辈分不知高到哪里去了的修道者。
    这厢纠结的眉头都打结了,那边云宴却在踏入宫门的一瞬间心情明朗。
    他找到行舟的转世了。他于京城中一刻不停的寻找,不想今日得偿所愿。
    云宴随手设下禁制,道∶“贺将军,我找到他了,在宫里。”
    “找到了?”你不一直在我旁边吗,你怎么找的?想完贺九天又反应过来,仙家手段,合情合理。“那你现在去找他?”
    皇帝那边怎么办?他是不觉得云宴能等,这么一个冰碴子那日说起心中之人却满是柔情。谁知云宴挥手就放出一个与形容一般无二的男子。
    “此为我术法,毋须担心。”
    这一下子出来的第二个云宴确实犹如真人,行走间那股空山积雪的凛然气质自然流露,毫无滞碍。
    贺九天放心了,云宴此时却出现在一个偏僻破败的小屋前。有几个丫鬟小声交谈,走动间并未发现隐身的云宴。
    一个肤色有些黑的丫鬟道∶“真是晦气,居然被派到冷宫给那个疯子送饭。”
    另一个也是忿忿的,“就是,那疯子自己没福气给陛下宠幸,被驱到冷宫里还有脸活那么长时间,累的咱们给他送饭。”
    “脸上还被划伤了,那疤痕——丑死了。”
    “就是,我看咱们也不用太把他当回事,饿他几顿让他知道厉害。”
    接下来几句抱怨不堪入耳,云宴忍了忍决定不忍,飞过去一颗小石子,把两人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但他本人却已经没了踪影,只有身侧鼓噪的风声嗡嗡响动留下一丝急切和激动。
    风声压不住。
    破屋烂瓦,风吹进去,本不冷的天也凉了。那人蜷缩在榻上,左脸还有一道贯穿面容的疤。
    及膝的青丝乱糟糟的,穿的是褴褛衣衫,吃的是糟糠之食。
    他心中惦念之人在受苦,纵使已经有所预感,也难忍心疼。
    阮行舟半晕半醒间仿佛看到床边有个人,有个……很好看的人。
    如冰砌雪,积云皓月。但又好像只是一抹白光,像是腐烂日子里偶尔透进来的雪光。
    冷但是天亮了。
    脸上凉凉的,嘴好像也被打开了,阮行舟睁开还有些迷蒙的眼。
    发现,自己床前是真有个人,也的确好看的像仙人。
    很快的,阮行舟清醒了,而且好像是这人给自己喂了什么自己才醒过来的。他往后退到墙角,瘦削的身子完全看不出上一世尊贵骄傲的影子。
    他病弱,戒备,脸上有些黑灰,长长的疤痕将十分的美貌掩盖的只有五分。
    但那双似星河揉碎般的明亮双眸却恍如当年。
    云宴有一瞬间的恍惚,“行舟。”
    他像是唤眼前的人。又像是透过千年光阴在呼唤那个已经逝去的少年。
    但只收获了阮行舟不咸不淡的问话,“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
    经过一开始的朦胧模糊的美化,阮行舟转瞬间便冷静下来。
    如果一开始他被狗皇帝撸进宫来有人救他,他一定拼死以报恩情。后来自毁容貌被废冷宫,他想若有人来救他,他必以此生所学以作答谢。
    后来,他被折磨了一年,发了疯想离开这里,想有人来救他。
    然后第二年,在他快饿死时,有个宫女说自己不忍心要放他出去。他感激涕零,又担心宫女受到伤害。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个深宫失宠的妃子想要发泄怨气故意派人骗他,那妃子借故在皇帝面前揭发他又复了宠。
    他被打断了腿又没有太医来看,渐渐的就瘸了。到了第三年,他已经什么都吃了,剩菜剩饭馊的臭的。
    现在他不想活了,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已经把他逼疯了。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现在要有人来救他!
    阮行舟想,不会又是哪个妃子想故技重施吧。不过就北周皇帝沉迷美色,喜好别人费心思讨好的蠢样子,还就喜欢这样。
    可惜了这人一副烟云雾霭般清冽的容貌,他又重复了一遍,“谁派来的,派你来的人想玩什么把戏,你又想要什么。”
    若是那妃子把他带到狗皇帝面前,他拼死也要给狗皇帝留个印象深刻的伤疤。
    云宴沉默半响,只道∶“没人派我来。”
    他家行舟做了一世皇帝,千古功绩,为何要受这种苦。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要平安喜乐吧。
    云宴脑海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有人偷了行舟的命数。
    阮行舟拢了拢身上的破布被褥,实值盛夏,在这阴恻恻的冷宫小院里他还是有些发冷。尤其眼前这人是个浑身散发寒气的冰疙瘩。
    他有些不耐烦,“那你来做什么。总不会好心大发不求回报来救我吧。你给我吃的小丸子是什么。”
    “是辟谷丹和养心丹,是消饥饿和养身体的。”云宴伸手颠了颠阮行舟的重量。
    轻的如同鸿毛,腰细的一捏就碎。
    “你做什么!”阮行舟瞪着眼前这个把他用抱小孩的姿势抱起来的人。突然眉眼就暗了下去,“你不会和狗皇帝想要的东西一样吧?”
    “什么?”云宴不解的看着他,察觉到行舟不想被他抱着,遗憾的松了手,轻轻把人放到床上。
    阮行舟摸了摸自己左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被云宴放下来时松了口气。
    “大约是我想错了,狗皇帝好色,我被他抢来自然是做那种恶心事。若不是我装疯划破了脸,被他弄了岂不是要恶心死我。”
    阮行舟也不是故意说出来博同情的,他是有些敏感的猜到云宴如此支支吾吾不愿说出目的,不会想做的和狗皇帝一样吧,他又没有反抗的力量。
    吃不饱穿不暖的三年,他这幅身子早就弱不禁风,还瘸了腿更是半死不活。
    他想,应该不至于,他都自己的脸糟蹋成这般了,大约也不会被看上。这人长的比从前自己十分颜色时都要好看,心思应该没那么脏吧。
    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往往事与愿违。
    云宴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说道∶“是,我与他并无不同。我同样求的肮脏。”
    阮行舟瞪大了眼,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睁的比任何时候都大,他打了个哆嗦,冷的像冬日里被剥光了皮毛的奄奄一息的小奶猫。
    云宴抿唇,但他终究没有收回那句话,他骗不了这个人的。
    “我,想要你。”
    阮行舟突然尖叫起来,“滚,你滚,你们都滚!我都把脸划烂了,我腿也断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尖利惨叫仿若疯癫。
    之后他突然扯开自己身上仅能蔽体的衣裳,五指张开抓挠上去。
    像是困兽最后一丝残败鸣音。
    没有修剪打理的指甲是尖锐的,若划在身上必定是道道血痕。云宴反应很快,取出一件崭新的道袍给他披上。
    这身皮予他从来苦痛!他若还有一丝希冀来日必定要人血债血偿。
    “我并非想折辱你,也不会伤害你。你若不愿我绝不勉强。”云宴把人搂进怀里,替他一点点擦点泪痕。
    他一向不善言语,此时只能笨拙安慰。
    “我不逼你,全凭你自愿。”
    “我只想陪着你,帮着你离开这。想你住雕金饰彩之屋,穿团红缂丝,佩玛瑙白玉,戴金貂玉蝉,食珍馐佳肴。”
    上一世行舟倾举国之力想要养他富贵,行舟生前他无缘一见,后来见到才知一砖一瓦如弯刀,刀刀割他血肉。
    就连崩逝墓穴中都单独给自己划了一个区域。
    奇珍异宝,古玩字画。都如杂草一般摆在地上。
    他所见所说,都是行舟曾经赋予。如今只想将这些也倾注到他身上。
    阮行舟哑然无声,他抬头想讽刺几句,却只看到抱着他的人赤诚真挚。
    迟来的救赎,一如潮水淹没下的窒息,不是救赎,是飞蛾扑火般的死亡。
    他一口咬在云宴身上,想,为什么就不能早来一年!
    想,我把他咬出血,咬出疤,他若是不推开我,我就,就……
    就做一次飞蛾,之后天宫地狱都是他自讨苦吃,活该生受。
    本体和分魂感应同等,本体放开防御,那一口结结实实咬在云宴身上,进入勤政殿的分魂愣了一下,也并无开启防护。
    分魂瞧着勤政殿的皇帝,本就霜雪般的容貌更加冰寒。他想行舟是他在这片大陆唯一爱重之人。
    他便是为此人做出什么不顾规矩的事,天道也是能理解的吧。便是不理解,他也要亲手给行舟讨回来。
    贺九天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云宴依旧站的挺拔,他一筑基道人,也没有给凡间皇帝脸面的必要。
    除了行舟。
    享受着五六个美人伺候的皇帝许久才挥手让贺九天起来,跟在他身边的官宦用尖细的嗓音教训道∶“贺将军身旁的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见了陛下居然不跪,是要造反吗!”
    皇帝不悦的皱起眉,本想直接下旨打杀了云宴,结果刚把眼睁开就直了。他同贺九天说话时根本没睁开眼,此时才看清跟在贺九天身边的是个什么样的极品。
    花无其魄,月无其皎。清冽如羊脂美玉,锋锐如出鞘利剑,寒寂似山巅积雪,万古不化。
    造化之钟奇,天地之神秀。似九天飞雪,清洁不似凡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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