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一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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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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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逐风急忙上前几步走到了陆霁远的跟前,把伞举到了他的头顶上。
冰凉的雨水被挡下的那刻,陆霁远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他眼神迷茫,呆呆地瞪着眼前这位穿着湿哒哒的白衬衫,黑西裤的青年,他的黑色发丝因为被大雨淋得湿漉漉的而紧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着,那黑色的眸子里有着难以压抑的愤怒与担心交织的情绪。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为你担心?陆霁远,你能不能为我们考虑一下啊?”林逐风火冒三丈地冲他吼。
“可,可是,我害怕,在……在打雷……”陆霁远浑身哆嗦着,可怜巴巴地回答,“你……你不在,我……我怕……”
他整个人都已经湿透了,他的头发也乱糟糟地垂落下来,水滴顺着发梢低落,表情是那样的茫然和可怜,活像是被谁给丢弃的野狗。
林逐风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陆霁远,曾经那么凶暴残忍的一个人,此刻却是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多种情绪糅合在一起,最后只是叹息一声,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好了,这雨再淋下去你该生病了,跟我进去吧。”
陆霁远乖乖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任由林逐风牵住他的手,一步步往别墅内走去,他的嘴角开始小弧度地翘了起来。
他的漂亮哥哥说大家都在为他担心,是不是也包括他?不然,他不会冒雨来找他的。
他的漂亮哥哥没有丢下他。
虽然他的漂亮哥哥白天没有来看他,可现在却牵着自己的手,那种感觉好幸福。
林逐风把陆霁远牵回了病房,一边给他放热水洗澡,一边通知宋翊说陆霁远找到了,让他们不要担心,保镖也看到陆霁远被林逐风带回来,都是大松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对林逐风道了谢,然后继续守在了病房外面。
林逐风放好了热水,回身去看的时候,发现陆霁远睁着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以为陆霁远还在为自己白天没有去看他,误以为自己要丢下他而难过和恐惧,就走到他的面前,本想像安慰小孩子那样摸他的头,结果发现这人个子太高了,自己踮起脚尖都还达不到他的鼻尖,只好改为拍拍他的肩膀,说:“先洗个澡吧,免得感冒了。”
陆霁远还是愣愣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林逐风无奈地伸出手去帮他脱下湿掉的西装外套和马甲:“乖,听话,我以后每逢打雷下雨都陪着你好了,你不要再害怕了。”
陆霁远眨了下眼睛,问:“真的?你要一直陪着我。”
林逐风点头:“好。”
陆霁远撇了撇嘴唇,有点不高兴地说:“你今天就没来陪我。”
林逐风翻了个白眼:“我要工作,我要挣钱的,好不好?我不上班难道要喝西北风?”
陆霁远急切地说:“我给你钱!他们说我有很多钱的,我可以把我的钱都给你,只要你一直陪着我!”
林逐风无语,只好转移了话题,把他拉到了浴缸边,说道:“你先洗吧,我去换身衣服------”
他刚出去,却被陆霁远拉住了手臂,“你帮我洗。”他说。
林逐风的脸骤然一红:“你自己洗,你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陆霁远还是死死地拉着林逐风:“你帮我洗,我就要你帮我洗!哥哥,你帮我洗!”
看着不依不饶,还一个劲儿地撒娇耍横的陆霁远,林逐风是真的没撤了。
因为陆霁远的身体不是真的幼童,而是体格健壮的成年人,他这么赤身裸体地站在自己面前,尽管自己与他多次发生过关系,也见过他无数次他的身体,但面对着他这具矫健结实,没有多余的赘肉,简直堪称完美的上帝的造物,林逐风还是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他只能抖着手,快速而又简单地拿着毛巾擦着陆霁远的身体,在毛巾擦到陆霁远的腹部以下时,他能感觉到对方好像起了某些反应,他的脸更红了,而陆霁远虽然心智还停留在幼童阶段,可是某个部位的反应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他也脸红了,一把扯过了林逐风的毛巾,说:“还……还是我来……”
林逐风莫名地松了口气,赶紧逃一般地跑出了浴室。
陆霁远洗完出来后,林逐风已经打电话让宋翊送来了感冒药,他自己也换了身干净衣服,他把水杯倒满,看着陆霁远把药喝了,这才去浴室洗澡。
这时,窗外的雨小了,也听不到打雷的声音了。
林逐风出来的时候,陆霁远已经缩进了被窝里,他看林逐风抱着被子铺在一边的躺椅上,急忙拉住了林逐风,说:“哥哥,跟我一起睡。”
林逐风抿了抿嘴唇,脸色不太好看,说:“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
陆霁远脸上雀跃的笑容淡了下去:“你又要走了?又要离开我了?这几回,你都不挨着我睡了,都是等我睡了就悄悄地走了……”
林逐风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因为对陆霁远还有些芥蒂,不愿意跟他睡一张床,每次都是等陆霁远发出熟睡的鼾声就起身走人,却压根没成想陆霁远根本就没睡熟,或者根本就是装睡着的。
林逐风淡淡地说:“行了,我今晚不走了。”
陆霁远固执地拉着他,拍了拍自己掀开的一边被窝:“你睡我旁边。”
林逐风拗不过陆霁远,只好脱了外套,仅穿着睡衣躺在了陆霁远的身边,接着,陆霁远就偎了过来,伸出手臂将林逐风的腰环抱住,头则贴在了林逐风的胸口处:“漂亮哥哥的气味好好闻,我一嗅到哥哥的气味,我就会睡着的。”
林逐风叹了口气,只能任他死死地抱着自己,也许是他自己太过疲倦,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这个晚上,林逐风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一双苍白纤细的手牵着,缓缓地往前走。
“去哪儿?”他听见自己在问牵他的手的人,“妈妈,我们去哪儿?”
妈妈头也不回地说:“逐风,我给你找了一个玩伴,你可以和他做朋友。”
林逐风低低地“哦”了一声,他对妈妈的话一向言听计从。
他看见幼小的自己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玩具熊布偶,低低地问他的妈妈:“妈妈,那他会喜欢小布吗?”
小布是玩具熊布偶的名字。
林逐风很少有同龄的玩伴的,所以他把玩具熊也当做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那你可以试着让他喜欢。”妈妈说。
林逐风和妈妈在那条长长的,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走廊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停住了脚步。
门被妈妈用钥匙打开,妈妈把林逐风轻轻一推,说:“去吧,认识一下新朋友。”
林逐风走进去,他好奇地瞪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站在屋中央的一个和他同龄的男孩。
那个男孩很瘦,个子还没有他高,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手脚纤细,他也在望着林逐风,可是,目光有些凶狠,乍一看,就像只被侵犯了自己领域的野狗,那双黑色眸子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你是谁?你来做什么?”那个男孩警惕地握紧了手上的一块碎瓷片,对准了林逐风。
林逐风扫了一眼,看到他的手在流血,叫了一声:“呀,你流血了?”
他想上前一步,但那个男孩却拿瓷片割伤了他的手,他尖叫着缩回去:“好痛!你怎么这样啊?我是想给你包扎伤口的。”
男孩冷冷地说:“不要你管!”
林逐风不悦地哼了一声:“谁管你啊!是妈妈要我来跟你做朋友的。不过,你这么讨厌,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
林逐风转身就走。
“等等,”男孩突然叫住了他,说:“跟我说说话。”
林逐风冷淡地说:“我干嘛要跟你说话?你把我的手都割伤了。”
“对不起。”男孩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
林逐风睁大了眼睛,问:“你在跟我道歉吗?”
男孩说:“没有人跟我说话,好久都没有人跟我说话了,我……快要不会说话了……”
林逐风好奇地歪着脑袋,斜睨着那男孩:“为什么?因为你很讨厌,他们都不喜欢你?”
男孩说:“他们怕我。因为他们说,我是疯子。”
林逐风愣了下,问:“那你是疯子吗?”
男孩说:“我不知道。他们说,我爸爸和我妈妈都是疯子,他们杀了很多人……”
“那真是可怕!”林逐风叫了起来,又歪着头,看着男孩,问,“那你杀过人吗?”
男孩说:“没有。可他们要让我先杀它。”
说着,他指向了墙角的一只吱吱乱叫的老鼠。
林逐风吓了一跳,迅速地退到了门边,一脸厌恶地说:“老鼠很讨厌的。”
男孩说:“可它是我的朋友。我被关在这里以后,只有它肯跟我说话。”
林逐风摇头:“老鼠不会说话的。”
男孩说:“它会,只是你们听不懂罢了。”
林逐风说:“那你能听懂?”
男孩微笑:“嗯。”
林逐风好奇地问:“骗人!那你说,它说了些什么?”
男孩狡黠地一笑:“它说,你长得很好看。”
林逐风脸色一红:“你取笑我。”
男孩说:“没有。”
“逐风,走了。”妈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对林逐风说。
林逐风乖乖地点头,走向了妈妈。
“喂。”男孩叫了他一声,他回头,男孩问:“明天,你还来吗?”
林逐风望向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点了下头。
林逐风说:“嗯,要来。”
男孩笑了,林逐风发现他笑起来居然很好看的样子。
早上,林逐风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叫他。
然而,他觉得身体异常地沉重,浑身都像是被浸泡在滚烫的热水之中。
他摇了摇头,把手臂遮住了眼睛,像是要挡住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呢喃道:“别吵。”
有只手在摸他的额头。
那只手微凉,触碰到他的额头,让他感觉有些舒服,他抓住那只手,模糊地说:“好凉。”
“哥哥,你发烧了。医生说,你烧得很厉害。”那只手的主人说。
林逐风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了陆霁远眼中有着担心和惊慌。
“哦,原来我发烧了?难怪我觉得不舒服。”林逐风说,他的神智稍稍有点清醒,想起昨天冒雨去找陆霁远,一定这样他才感冒发烧了。
“我叫了医生,他们马上就来给你开药。”陆霁远说。
林逐风浑身都很难受,根本没有听清陆霁远说什么,只依稀听见陆霁远难受得抽泣的声音:“都是我不好,害哥哥生病了,我再也不乱跑出去了……”隔了一会儿,林逐风又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