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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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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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逐风迅速走到洗手间,立刻拨打了林震泽的电话,电话一通,林逐风只叫了一声“爸爸”,还没来得及说其他,林震泽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问:“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放弃了,我不想杀人,”林逐风虚脱般地靠在了洗手间的墙壁处,声音有些哽咽,“爸爸,我下不了手,真的……”
“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林震泽再次打断,声音里透着些许冷漠,“五分钟内离开那家餐厅,我派人在餐厅西边的十字路口等你,快点过来,明白不?”
“可是,爸爸----------”
“快点,逐风,我没时间跟你解释,现在快出来,我的人在路口等你。”
然而,不等林逐风再说什么,林震泽匆匆说完那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林逐风大脑有些混乱,一时间缓不过神来,但爸爸林震泽那声“快点”,让他感觉到了极为强烈的不安,没时间细想,于是直接从安全楼道下楼,从餐厅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跑向那个十字路口,林震泽的电话再次打来,“你到哪儿了?”林震泽问。
“快到路口了,我看见你的车了。”林逐风气喘吁吁地说。
“那就好。”林震泽阴险地笑着,“那我就送那白眼狼下地狱。”
林震泽的声音阴森诡异,听得林逐风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从他身后传来,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随之剧烈的震荡起来,林逐风以及周边的行人们也被突然炸裂的响声震得下意识地抱头弯腰。
这一声巨响使得周围停着的车辆纷纷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夹杂着无数人惊慌失措地尖叫,一瞬间,四处充满了混乱。
林逐风在巨响中回过神,迅速转头望去------
只见刚才所在的那家餐厅,此时已经是满目疮痍……二楼落地窗的玻璃已全部被炸飞,此时已经是浓烟滚滚,餐桌的碎屑残骸飞满了整个街道,还有半截的沙发挂在墙上。
手中正处于与林震泽通话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林逐风看着眼前恐怖如地狱般的景象,顿时遍体生寒。
“陆……陆霁远……”
林逐风如被点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呆望着不远处的滚滚浓烟,掉在地上的手机里传来爸爸林震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逐风,逐风,怎么了?回话!”
林逐风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不敢想象此时的陆霁远变成了什么模样,除了极度震惊外,他感受不到脱离自由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哀伤,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哀伤,他只知道,不想害人性命的自己,终究成了这场灾祸的帮凶。而更令他恐惧的是,他的爸爸林震泽竟然早就知道他下了不手,竟然另外做了一番布置,从种种迹象看来,他完全是早有预谋地利用他林逐风安排了这场灾祸。
他的爸爸,为了杀害陆霁远,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如此利用!
这样的爸爸,他觉得万分的恐惧和失望。
林逐风突然抬脚,快步朝着那家爆炸的餐厅走去,没走几步,林震泽的亲信林玦已经将车开到了他的身前,摇下车窗对他说道:“快点上车,逐风少爷,趁着岛上的警察和陆霁远的手下没赶来之前--------”
林逐风淡漠地看了林玦一眼,突然绕过了他开的车,跑向了那家餐厅。
“逐风少爷!”林玦大喊一声,下车后飞快地追向了林逐风,最后在餐厅门口拉住了准备冲进去的林逐风。
“你疯了吗?!”林玦冲着林逐风大吼。
林逐风眼圈发红,他看着一脸焦急表情的林玦,胸口突然泛起一阵尖锐的痛苦,甩开了林玦的手臂,叫道:“疯的是你们!你们怎么能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你们知道这样会伤到多少无辜的人吗?”
吼完,林逐风推开了林玦,转身冲进了餐厅里面。
林玦阻止不及,没办法只好给林震泽打电话说:“老板,逐风少爷不肯走,我们怎么办?”
林震泽的声音异常冷漠,回答道:“这小子一向如此,爱意气用事,算了,他不肯走就当我没有他这个儿子,反正姓陆的这回死定了,他没有别的去处,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地回来。哼,这样软弱的家伙,我林震泽可不想要。林玦,你先撤吧。”
林玦回头看着被炸得一滩糊涂的餐厅,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车内,开车走了。
而林逐风进入了餐厅,发了疯一样地在废墟般的餐厅里找寻着,期望找到陆霁远的尸体,然而,当时餐厅里其实没多少客人,因为陆霁远的手下来之前已经清了场,而且,据来调查的警员说那炸了餐厅的是一枚小型的炸弹,并没有足可以炸毁整个餐厅的威力,毕竟是有针对性的伤害,所以它只将餐厅二楼以及陆霁远所坐的位置为中心而扩散的空间炸得面目全非。
因为餐厅被陆霁远包场,所以并没有其他的顾客,后厨离用餐的大厅相距较远又有好几堵墙壁隔着,所以那里的工作人员没有受伤,最后得到的消息是现场无人死亡,只有三名伤者,一名是那家餐厅的服务员,受的也不是什么重伤,还有两名是餐厅外的路人,被二楼的爆炸气流冲出来的东西砸伤,不过也是轻微伤。
本来林逐风是不能进去的,但林逐风亮了之前的医师证,从从前的医院离开后,他并没有被收回医师执照,所以还算是那家医院的医生,他声称要救助伤者,警察便放他进去了。
林逐风从警察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心中又松了一口气,看来最应该死在这场爆炸里的陆霁远,他--------还活着!
可这怎么可能?那炸弹的威力足够将他炸得四分五裂的,除非-------陆霁远的人迅速封锁了陆霁远死亡或者受伤的消息,这对训练有素的陆霁远的保镖来说,的确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为什么没有看到陆霁远从餐厅里出来呢?
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又紧张起来,因为如果陆霁远没有死,那么,一旦陆霁远的人查到这件爆炸案与自己有关,还有他投毒的事情被陆霁远的人知道,那自己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不是个有多大本事的人,他对于陆霁远的足可通天的能力有着本能的畏惧。
从餐厅里走出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跟爸爸林震泽打电话,然而,林震泽却没有接,无奈,他又打给了林玦,过了好一阵子,林逐风才听到了林玦的声音:“逐风少爷----------”
林逐风忙问:“爸爸呢?我想见他!”
林玦皱了皱眉,踌躇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对不起,逐风少爷,刚才我跟老板打过电话,他说,他说--------”
林逐风感觉林玦欲言又止,顿时心头一沉:“他说什么?”
林玦说:“他说既然你不肯走,他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还说你这样软弱,他不想要。”
林逐风顿时呆住了,喉头哽咽得难受,手中的手机啪的滑落在地,林玦似乎觉得说重了话,又赶紧补救:“不过,少爷,你也别难过,我想,那只是老板在气头上的话而已,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林逐风充耳不闻,缓缓地蹲在了地上,一种茫然无措,悲伤失落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忽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遗弃的野猫野狗,被困在了茫茫的海岛之上,四面全是海水,自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找不到他的亲人朋友,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茫茫一人。
他想,自己还真是失败,千方百计地挣脱囚笼,然而,自己所在乎的自由,爱情,家人,甚至连仇人陆霁远都离他而去,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捂住了双眼,只觉得正午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
沮丧之后,林逐风又想到既然陆霁远没有立刻找上自己,多半还是受了些伤,若是趁这个时候逃离,说不定自己就能恢复自由了,虽然他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那人竟然伤得如何,还是想打听一下,转而却又笑自己糊涂,那人的命硬得很,这么多年以来,他大大小小受了多少次伤,哪一次不是转危为安?如今,他身边伺候的人多了去了,还用得着自己替他担心,何况,那人囚禁了自己那么多天,对自己身心皆是无情的折磨,还害了自己那比亲妈吗还亲的卓媛阿姨,自己怎么能不恨他,反而还去关心他?难道自己真的那么贱,被他那般糟蹋,蹂躏,还要巴巴地贴上去吗?倒不如趁着这机会逃得远远的才好。
主意打定,他便以最快的速度买了回盐城的船票,于当日下午独自坐船回到了盐城,然后又买了去往J市的长途车票,他不敢留在盐城,害怕陆霁远反应过来找到他,只能背井离乡,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只是走之前他放心不下卓媛阿姨和妹妹林清妍,特地去了一趟医院。
爸爸林震泽不在,卓媛还未苏醒,他给了护工一些钱让她好好照顾卓媛,又去了三楼心脑专科病人的住院区,看到妹妹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杂志看,他走进去跟妹妹打招呼:“清妍。”
林清妍见林逐风走进来,高兴得很,急忙亲昵地叫着:“哥哥,你怎么来了?爸爸说你在公司很忙的。”
林逐风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眼中爱怜之意,说道:“清妍,好些了么?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做手术么?”
林清妍笑着说:“这个周五吧,罗医生都安排好了。哥哥,罗医生挺想你的,还希望你回到医院里来。”
林逐风苦笑了一声:“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林清妍不解地说:“哥哥怎么这么说,罗医生,就是哥哥的老师,他说他只是放了你大假,没有辞退你的。”
林逐风没有多做解释,跟妹妹清妍又聊了几句,嘱咐她病好后记得替他去看看卓媛阿姨,林清妍自然答应了,还安慰林逐风说,妈妈不会责怪他的。
林逐风看了看腕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必须走了,不然就错过了去J省的长途汽车。
林逐风出了医院,迅速地招了一辆出租车赶往了长途车站,坐上了有些异味的长途车。
他本是有洁癖的人,是忍受不了这样异味扑鼻、陈旧的、坐垫也没怎么洗干净的长途汽车,然而,为了自由,他还是忍受过去了,只是,中途停车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寻到洗手间吐得稀里哗啦。
经过了漫长难熬的旅程,终于在第二天傍晚,他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腿脚发软,浑身虚脱一般地走出了长途汽车站。
“先生,先生,你要住店吗?保证干净……”一出车站,立刻就有好几个穿着旧皮夹克的男人围住他,喋喋不休地询问,还塞了不少的名片给他。
林逐风不胜其烦,但被人缠住,实在无法,也没力气脱身。
正为难间,突然有人喝了一声:“警察来了。”
那群人一哄而散。
林逐风松了一口气,正欲离开,结果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喂,把你的证件拿出来。”那人冲他板着脸说。
此刻,林逐风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汽车颠簸,又难免沾上了车子里各种难闻的气味,衣服早已皱巴巴的,满脸倦意,头发蓬乱,灰尘扑扑,实在算不得体面,那人自然就把他当成了那些拉客骗钱的诈骗团伙了,语气也不见好了。
林逐风无奈地去衣袋里拿身份证件,谁知一摸一个空,顿时心中一凉,猛然想起自己当时被那群人纠缠,只怕是被不知什么人把钱包一道顺走了,而身份证件便在钱包里放着的。
那人看他摸不出身份证件,不由冷笑一声,说道:“跟我去局里。”接着,就不由分说地推搡着他,按着他的头,扭着他的臂膀,把他推进了警车里,带回了警察局的审讯室,让一个小警察审问他,逼他交待诈骗事实。
林逐风疲惫不堪,在那个小警察的逼问下几次打起了瞌睡,然而,那小警察诚心不让他睡觉,将那百瓦的灯泡光芒照着他的眼睛,照的他晕头转向,苦不堪言。
他本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心中又气又怨,但对方毫不客气,把桌子拍得震天价响,不交待不准吃饭睡觉,折腾他快疯了。
“你要交待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林逐风按着突突跳的额头,语气里又无奈又怨愤,“我还没投诉你们呢,我的钱包不见了,你不去找我的钱包,反来审问我!有你们这样当警察的吗?”
最后,小警察看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摔门而去。
然后就没有人再来理会林逐风了,他便趴在桌子上慢慢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人把他推醒了,他抬起头,看见那个抓他来警局的人穿着深色警察制服,戴着大檐帽,把林逐风的钱包递给了他,说道:“我们抓住了一个扒手,从他手里拿回了你的钱包,诺,你可以走了。”
林逐风冷冷地接过钱包,转身欲走,又被那人叫住:“等等。”
林逐风不耐烦地说:“又怎么了?”
那人问道:“你是叫林逐风?”
林逐风说:“是又怎样?”
那人说:“林医生,你忘了,我是那个患者家属,一年前,你为我妈妈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多亏了你,我妈妈现在很健康。我叫胡雨泽。”
林逐风想了半天,才说:“哦,原来你是一年前的那个患者的孩子。你爸爸还在咱们医院撒过酒疯-------”
胡雨泽面露愧色,说道:“我爸爸当时以为你是庸医,他那个人嗜酒成瘾,对不住,当时他还差点打伤你。”
林逐风对胡雨泽没多少好感,如果不是他武断地认为自己是诈骗团伙的人,自己也不用这么疲倦了,他还想找家好点的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去去身上难闻的味道,此刻淡淡地说了句:“胡先生,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胡雨泽说:“这样,林医生,你难得来咱们J市一趟,不如由我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顿饭?”
林逐风说:“不用,我只想休息。”
林逐风拎着胡雨泽归还给他的行李箱,招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胡雨泽心中怅然,他想着那个人还是当年那般模样,尽管有些狼狈,却还是那么的好看,可惜,他刚刚竟然没有认出他来,也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当年的记忆还是有些模糊了,这人也没有穿医生的那种标志性的白大褂,又是在那种场面下见面的,但他还是记得那人白大褂上的铭牌,那上面有他的名字-----林逐风。
如果不是他恰好抓住了那个混在长途汽车里的扒手,在他包里搜出了林逐风的钱包,他可能真的会冤枉了自己的恩人。
他心里非常的后悔,总想着补救一下。
只是,人海茫茫,他与他难得见面,却是如此糟糕的见面,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
胡雨泽心里叹息连连。
林逐风找到了一家高档的酒店,但自己的衣服太不体面,差点被拒之门外,好在他拿出了自己在那家连锁酒店办过的VIP卡,酒店里的接待立刻换上了一副殷勤的面孔,特意将他安排到了一豪华套房里,并摆上了饮品和水果,还询问他有无其他需要。
林逐风表示没有,拿了些小费打发了那酒店接待,自己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睡衣,然后躺在床上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