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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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白译远抱着怀里温热的人,走出了这充满血腥和死亡的庭院。
周围的尸体上已经有一些积雪,落叶在空中打转,深秋天气里的风都是轻声细语的。
他解开倪温身上被鲜血浸染的黑色斗篷,像是去了皮的甘蔗,脱掉斗篷之后就只剩男孩一身洁白的衣服和雪白的脸。
白译远走到门口,再向前迈一步,就可以将那片血污抛开。
他迈出了那一步,转过头是被鲜血污染的一面面白墙,挂在连廊上和堆在楼梯上的尸体,丢弃了一地的武器和枪支。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虚无和黑暗笼罩着自己,是手边的温暖带他走出那片沼泽。
那双惊恐的眼睛,和无法抑制的,颤抖的双唇都让他的心像被凌迟一般。
“白译远,我害怕你。”
男孩的话像是咒语,可以瞬间夺走他的一切的咒语,那些温暖和快乐,那些他所珍惜的东西。
白译远紧紧地将倪温抱在怀里,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疯狂的执着。
这双带着他走出沼泽的双手。
他绝不会放开。
倪温做了个梦,很长的梦。
是塔莎和父亲,在那个自己长大的小别墅里,倪温终于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小兔子。他在院子里闭着眼睛晒着太阳,脚边的小兔子围着他转。空气里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薄荷味,凉凉的很好闻。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桌子花瓶里盛开的粉色荔枝玫瑰,在阳光下静静地盛开。
突然天空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花瓣上,是暗红色的血滴。
他惊恐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脚边是浑身是血的小兔子,身后的别墅窗户上流淌着的不是雨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他顺着门缝看到了躺在客厅地板上的父亲,还有坐在椅子上,失去了左胸的塔莎。
而站在客厅中央的背影,是如此熟悉。
苍白脖颈上的十字架和蛇,还有正握着一枚跳动的心脏的手臂。
脉搏处是那个属于他的标记。
“NEE”
倪温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就是那副棱角分明,英俊的让人窒息的面孔。
他浑身是汗,汗水浸透了穿在身上的白色T恤。
“倪温,我在这,别怕。”白译远看着眼前惊恐的男孩,伸手想将他揽到怀里,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在触碰到深棕色发丝的那一瞬间,男孩偏过头躲开,原本温柔的双眼,那双异瞳里全是谨慎和恐惧。
对,他在怕。
“好,我不碰你。”白译远收回手。
昏暗的房间只有两个人之间的那一盏床头灯,是温暖的光,除了这些,只剩安静。
他们就这样坐着,没有人开口先说话。
“我在哪?”倪温慢慢从噩梦中找回神智。
“中国,我们在杭州,你高烧三天,”白译远平静的回答。
倪温看着床边的男人,两个人对视了很久。
“喝点水吧。”白译远先败下阵来,“你睡了很久。”
倪温接过那杯温水,坐起来,靠在床头上。
“你成年了。”是陈述句,没有问题。
白译远又想到那一冰箱血袋,他更加舍不得男孩离开自己。
“是。”
“谢谢你来,你救我很多次。”倪温放下杯子,现在说什么都像在告别,他们之间好像也只剩下告别。
倪温整理了一下情绪,想要接着说,可是眼泪总是比想说的话要快。
“你的生命太长了,白译远。”眼泪先从眼角溜出来,然后有的滑过脸颊,有的就这样滴落到被子上。
倪温不敢看白译远的表情,他就这样握着手里的杯子,坐在床头一句一句的说,甚至都不成句。
“我欠你的人情还不清,”眼泪争先恐后的掏出来,像是滂沱的大雨。
“倪温,我不会伤害你,”白译远看着床上的男孩,不知道是黑暗中的错觉还是倪温真的瘦了,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眼前的人就像是一个陶瓷娃娃,单薄又脆弱。
“我不会伤害你,呆在我身边。”他不知道说什么来挽留,他只知道不能让他走。
“是那些人绑架你,我不会滥杀无辜,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我们的距离太远了。”倪温的实现因为泪水而模糊,他抬起头也只能看见白译远身体的轮廓,这样好多了,他不敢看那双眼睛。
“白译远,我们的世界距离太远了。远到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无论如何都无法站在你的身边。我们的关系就像是一道充矛盾的例证题,到最后只会模糊不清。”
“我只有短短百年,在你人生的尺度里不过一毫米。”
“我找不到说服自己的说辞了。白译远,我们都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吧。”
倪温的眼泪还在流,他在一片朦胧之间看到了起身的男人。
白译远捧起男孩的脸,温热顺着冰冷的手传输到那冰蓝色的血液里,他用手指拂去那男孩脸上的泪水。
倪温的视线又变得清晰,他反应过来,开始抗拒白译远的动作,努力的想挣脱出来。
“看着我,倪温。”
他还在做笨拙的努力,吸血鬼的手掌像两块冰冷的铁一样贴他在脸上。
“看着我!”
那一瞬间倪温的身体被白译远接管,他被迫面对这双深情的黑眸。
白译远默默收起那强势的控制力,看着倪温。
“我的生命很漫长,你的百年对于我来说确实弹指一挥。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倪温。”
“既然爱我,为什么要怕我,既然怕我,为什么把血给我,为什么在苏醒之后不第一时间找我?”
“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从来都不问我?”
白译远放下男孩的脸庞,然后蹲坐在床边。
“倪温,我爱你,比你爱我爱得多。”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相信轮回来世,但现在我相信。”
“你说你只有短短百年,不会,我会陪你这百年。你以后人生里的每一天,我都会出现。”
他从胸口里把那条蓝宝石链子拿出来,那只在脉搏上纹了名字的手抓起倪温的手腕,然后环绕上去。
倪温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白译远,看着他虔诚的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冰冷的唇附上温暖细嫩的手背。
“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有活着的感觉,所以,别离开我,倪温。”
白译远将脸贴上了男孩的手背。
“我的爱和生命一样永恒,我会是那个在百年之后,甚至千年之后世界上唯一一个还会记得你的人。”
“你永远是我的信仰。”
“我爱你,倪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