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床头灯一点微弱的光芒，灰色的床垫里裹着熟睡的男孩。窗外的雨越下越小，梦境中的羽毛陷在泥潭之中。
    在雨过天晴时，泥潭慢慢凝固，也将羽毛牢牢的抓在地面上，倪温感觉到呼吸越来越难，然后猛的睁开了双眼，眼前是熟悉的灰色天花板和床单，还有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薄荷味。
    倪温伸手抓住了被子，将脸埋了进去，薄荷味钻进倪温的皮肤里，他感受到无限的安稳和温暖。
    引擎声从远方传来，黑色的跑车在公路上驰骋，白译远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甚至暴起了青筋。
    吸血鬼将车停到车库里，把副驾的面包拿出来，瞬间就到了别墅的大门口，他怎么也没想到自从那天以后，自己再次使用吸血鬼的能力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在里面。”莉亚看到门口湿透了的吸血鬼说道，“你要不要先换个衣服。”
    白译远等不了了，他冲到那扇黑色的木门前，把手搭上了门把手。
    但是他却迟迟没有拧动那个把手，好像手里攥着的是千斤重的石柱。白译远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倪温。他无法将吸血鬼的身份说出来，男孩在火光中看着自己的眼神和说喜欢自己时的表情历历在目。
    火光中，男孩说知道自己的身份，说没有关系。
    白译远将手从门把手上放了下来，向后撤了一步。是啊，见到了说什么呢。他真的可以回应倪温的心意吗。他是长在地下阴暗潮湿的苔藓，而倪温，白译远想，倪温是阳光下生长的鲜花，是冬日里融化冰雪的阳光。
    好像什么都不应该发生，走到这一步是自己的错误，是他的感情和家族推着倪温走到自己身边。
    白译远强迫自己转过身，不能再错下去了。是这份温暖和爱让他变得贪婪。
    “不进去吗？”莉亚看着男人，白译远的落寞和挣扎在漆黑的瞳孔中撕扯。
    不能再错下去了。黑暗和冰冷才是他应该拥有的。
    温暖的风从身后传来，接着是木质门门锁滑动的声音。
    “怎么淋这么湿？”
    白译远侧头看向身后，倪温扶着那扇黑色的门，赤裸的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后是漆黑的房间，因为长时间不被阳光照射，倪温的肤色甚至和白译远差不多。雪白的脸颊衬托得两片唇瓣更加鲜红。
    是那双黑灰色的双眼，那双在梦里无数次注视着自己的双眼。
    白译远转过身，两步走到男孩的面前，手中提着的牛皮纸袋掉到了地上，袋子里的面包滚得满地都是，他伸出自己苍白而又有力的双手，紧紧的将男孩揽入怀中。像自己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男孩身体上的温暖传递到白译远身上。
    跳动的心脏，流淌着的、温热的血，还有慢慢反抱住自己的小手。
    在白译远生命的一百年里，他从未害怕过失去什么，也没有因为失去什么而难过。但是此刻怀中的男孩是他在世界上唯一害怕失去的东西，唯一不能失去的东西。
    “你睡了好久。”白译远抱着怀里的人，开口时，自己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倪温感受着男人冰冷的怀抱，眼睛有点酸酸的。
    “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看到床头的荔枝玫瑰了，”倪温从白译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伸手将男人眼前湿漉漉的头发拨开。“什么时候买的？”
    面前的吸血鬼微微弯腰，两只胳膊还环着自己的腰，冰冷的薄荷味包裹着倪温。
    “你昏迷的每一天都有。”白译远的眼眶有点发酸。
    瑞士伯尔尼的教堂内，金发男子站在十字架前，身后的男人身上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全身。
    如果不是他脚边的一片血迹，根本看不出受了伤。
    “所以，他成年了？”前方的金发男子缓缓开口。
    披着斗篷的男人单膝跪下，头上的帽子顺着头发滑落，男人手上的纹身在苍白的皮肤上清晰可见。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米迦男爵，“拉斐尔低下头，“这次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米迦闭上双眼说：“不必了，你们任务完成得很优秀，养伤吧。”
    教堂的空间开始扭曲，当一切恢复正常时，拉斐尔抬起头，眼前的男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迦走出教堂，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身后的教堂恢复原来的空间，晚风中男人金色的长发闪着刺眼的光芒。
    日内瓦的湖边上坐着一位黑发的男人，男人的脚边坐着一只棕色的拉布拉多犬。身后的人将头上的帽子取下，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像流淌的银河。
    “确定他的天赋了吗？”男人清冷的声音在这样美好的环境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米迦向前一步，坐到了男人的脚边，伸手抚摸着这只拉布拉多。
    “还没有，”米迦抬头看向眼前年轻的男人，“但可以确定是控制类的天赋。”
    少年闭了闭眼，伸出手搭在米迦金色的头发上，说到，“把他的血和那个圣品的尸体送到我面前，能做到吗？”
    米迦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热的抚摸。他伸手将少年的手拿到唇边，“如你所愿，主人。”然后冰冷的嘴唇附上了少年温热的手背上。米迦就这样跪在人类男孩的面前，像信徒般虔诚的吻着。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了，米迦。”少年就这么低头看着脚边的男人，血红色的双瞳盛满了出炙热的，猛烈的欲望，“别让我失望。”
    米迦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低了下头。少年身前的湖面被割裂成了几块，身后的景色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唯一没有变得就是男孩的位置。大概过了五秒钟，一切恢复正常，湖面的水甚至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会长，邵座回来了。”男孩身后穿着浅紫色制服的女人说道。
    少年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累了，薇尔。”
    脚边的拉布拉多像是感受到了少年的指令一样，向身后的别墅走去。薇尔走到少年的身前，微微低下肩膀，等男人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血红色的眼睛没有一丝光芒，少年像是刚刚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阳光似的说：“薇尔，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吧？”
    薇尔停了一下脚步说：“是的，会长，今天的阳光很轻柔，您身后的湖面被阳光照的波光粼粼。”
    “带我回去吧。”男孩重新把手搭在薇尔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