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想放弃，李时安于他来讲是欲望。
    他是该感谢的，感谢李时安来到他身边。
    谢他有幸能遇到他这么一个人，让他生出了贪婪，野心，欲望，还有那么一点干干净净想要保护一个人、想要同他人相伴到老的向往，从而爬出了无间地狱。
    陌刀被他这几乎有些痴狂的样子吓了一跳。
    “王爷，属下……”
    “你去准备准备，去城东一趟。”
    陌刀震惊，深夜出城并不是明举，他正要说话。
    复荆州道：“就你我二人，莫要声张。”
    深夜，离王府彻夜通明，歌舞升平，却见两道黑影从后院一跃而过。
    李时安出城的那一趟，就像一根刺，扎在复荆州心里，没有问清缘由，他坐立难安。
    骏马飞驰，两人穿梭小道，直到城墙外，似乎早料到他人会过来，两道身影接应，薛东霖就在不远的竹林等他。
    “复未溟在你身边放了多少眼线，你此刻出城并非明举，”薛东霖走出暗处，靠在石块上：“明渊，你变了。”
    “少废话，李时安来寻你何事？他有孕了？”复荆州开门见山：“薛东霖，你好歹出自花谷，别告诉本王出来几年，你昏庸成这样，他一男子你助他怀有身孕，医者仁心你配吗……”
    可谓是倒打一耙的最高境界了。
    薛东霖都笑了，估计也只有这李家小三少能叫复明渊乱了阵脚。
    “也只有他，你才这般无所顾忌了，”薛东霖并没有解释：“他脉象有异，不似常人，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没事，但不代表往后不会有事，复明渊，你当真要娶他？”
    “脉象有异？”复荆州挑眉：“对身子有损？”
    “倒是没有。”薛东霖笑。
    “那是什么？”
    “这，”薛东霖想了想：“时候到了，你便知道了。”
    复荆州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对身子无害便不是大事，也就没有深究。
    他方才想确定一个事，李时安来这边到底对薛东霖所求何事。
    南疆多蛊术，西域多奇药，可薛东霖这东西还有一项本事，他会炼制生子蛊，虽说是秘术，可不代表无人知晓，比如他便知此事。
    只要李时安来求他跟此事无关，便可排除他来求他与生子相关，至少保证他没有拿自己身体说笑。
    他刻意漠视掉心里生出的一丝落寞。
    不知为何，他听到李时安想为他孕育生命的那一刻，心里竟生出难以言喻的欢喜，可相较他身体，这样的幸福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天子之命，作何违抗。”复荆州轻笑：“自当是十里红妆，长街相迎，往后见了他，薛大夫记得尊称一声离王妃。”
    “虚伪，”薛东霖调侃：“你何时将圣命放在心上……”
    复荆州不置可否。
    “明渊，你成婚之日，我不能进城，先在此处恭贺，”他垂眸，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若喜欢他，自当将喜欢说出口，他又不是你肚里蛔虫，哪能事事知晓，小侯爷这人，死心眼得很，免得将来你二人心生嫌隙，不是好事。”
    “他啊……精得很，哪有那般脆弱。”想到他，复荆州眉眼温柔了少许，他一顿，抬手摸了摸鼻尖，“苦心经营十五载，一朝天子一朝臣，复未溟老了，朝堂风云诡测……我怕自己会弄得很狼狈。”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别开，莫名带了些少年般难掩的青涩，低声含糊道：“我不想被喜欢的人看到我狼狈的模样。”
    回了京，哪怕他再三表现出自己无心天子之位，可他人信吗？自当是信与不信各参半。
    他一个失了势的皇子，可太会遭人找麻烦了，那会儿，他还能是他喜欢的那般光鲜模样么？
    这情态，这神情，绝对是他认识他以来开天辟地的第一次，以至于一向老谋的薛东霖都看愣了，呆在原地忘记自己的下一句话。
    好在复荆州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甩袖子转过身，不耐烦道：“我说你问这么多作甚？这些是你该问该交代的吗？本王问你，你给李时安的药对身子有害吗？”
    薛东霖：“……”
    瞧瞧恼羞成怒了不是，这是求人的态度吗？陆昆吾这混账东西也忒藏不住事了，哪有主仆二人深夜离京的。
    薛东霖：“自当是没有的。”
    薛东霖想了想，笑道：“说不定于你来说——是大礼。”
    “如此……”复荆州方放下心来：“当谢过小师叔了。”
    “某……”薛东霖笑：“着实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