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半入江风 第五十三章突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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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散去,露出趴在地上快没有了呼吸的李达,还有单膝跪地一幅认罪姿态的柳安,高宇瞬间明白了,哼笑一声,也不再假装遮掩,只是拍掌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如初你还有这般手段,灵兽山一山之主加上风玄门一家家主都败在你们手里,你倒是早说呀,早知你这般能耐,管青萝又何必死呢。”
“公子若是早知道,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了吧。”夏如初说:“八年前,青萝姐刚在帝都声名鹊起,公子就做好了准备,命方悦在沧州暗中教养了锦地姑娘,又以绿儿要挟方悦为您办事多年,这般筹谋,小人可不敢得您赏识。”
高宇饶有兴致,“哦?你连这都知道。不过你可知道,管青萝和方悦的命本来就是我的,若不是我,管青萝早死在山贼窝里,方悦也不过是个坏了事的陪酒女,得被丢进护院房里充个玩意儿。我让她们好吃好喝、风风光光活了这么多年,可她们却背叛了我,我收回她们的命,倒还成我的不是了?”
“天下真有这么多巧合?公子也不是那喜欢救人于危难之中的人呐。小人是不是可以斗胆猜测,青萝姐一家遭遇山贼和方悦无故受孕,都有公子的手笔在内呢?”
高宇笑容更甚,眼中的凶狠却是藏不住了。
夏如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若按这般推算,公子在十六七年前便开始筹谋布局,当时公子才不过十岁,小人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不过说来也巧,十七年前,六皇子得圣眷,封菱王,赏金龙袍,享百万金之俸,想必眼红者无数吧。可公子身为太尉之子,要说眼红也轮不到您来记仇,莫不是因为大皇子?公子与大皇子师出同门,想必是情同手足吧。”
大皇子三个字让高宇的笑容刹那间崩裂,整个人阴气沉沉。
帝王近三十年来痴迷炼丹,常年服用丹药,菱王得他偏爱,正是因为自他服药以来,这是他唯一所出,帝王坚信,这个儿子,实乃是天命所归。可菱王出生之时,大皇子在朝中根基早已稳固,太子之位分明是其囊中之物,如今就因为这个最小的弟弟,唾手可得的帝位竟成了水中月雾里花了。
“如初,过刚易折。”高宇冰冷道:“你要的不过是为管青萝讨回公道,我将方悦和她那丫头的命都抵给了你,李斐和何尚的命,你也可以拿去。”
李斐便是李管事,夏如初知道这里头有他从中作梗,但倒是没想到,这人竟也是高宇的人。想来,那凝香楼背后的主人,不是高宇更不是高家而是那高高在上的大皇子了,不然今天等在这里的,除了高宇,还该有太尉大人。
高宇注意到夏如初的眼神变了,犀利而清澈,他纵横官场和江湖十数年,再熟悉不过,那是洞悉了真相的眼神。此事非同小可,牵涉甚多,决不能留这二人性命!只是这二人身手了得,当下只能自退一步,杀人之事自当从长计议。
高宇以为,夏如初虽看重管青萝,但更是个识时务的人,既然现在全然明白了,自然知道以卵击石不过是自取灭亡的道理。
摆在夏如初面前的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沟壑,潜龙卧底,在幽深的水面之下静静蛰伏,他若执意要趟这摊浑水,那便会被巨龙拽入深渊,身死神灭,化为泡影。
但高宇又哪里知道,于雪狼一族,誓言远重于性命。
“我若执意要追究到底呢?!”夏如初掷地有声道。
高宇一愣,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是想要杀了我?莫说是我,就算是你脚边那个人,今日要是死了,你们三个,一个也活不了。”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纪仲春开了口。
“你想多了,我们不杀生。”
这一说,连夏如初都蒙了,和其他人一起看向纪仲春。
哪知这厮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客座上,正悠闲地拿着筷子挑菜吃,一点没有生死关头的紧迫感。
这副模样落在夏如初眼里是泼皮无赖,可落在高宇眼里,却充满了蔑视。
“纪兄此话又是何意呢?”高宇问。
纪仲春抬起筷子指了指高宇脚边的锦地,眉梢上扬道:“那就要看这位婆婆是什么个意思了。”
婆婆?
锦地脸皮扭曲了一下,似乎很迷茫地傻问道:“先,先生说的可是我?”
纪仲春戏谑道:“这屋子里就你担得起婆婆二字了,我当然说的是你呀。”
锦地无措地抬头看进高宇的眼中,像是在寻求依靠,“公子,锦儿不知道这位先生在说什么呀!”
高宇只觉眼前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脑子也渐渐失去了思考,忽然,一道金光闪过,刺痛了他的双眼,激得他瞬间清醒过来。
“诶诶诶,别不害臊啊,我们这还看着呢,你就使上迷魂术了。”纪仲春双指捻着一根红丝,丝线另一头,被锦地纤长的指甲紧紧掐住。
高宇眼中厉光闪过,抬脚踢向锦地的面门。
锦地临空一掌,打在高宇的腿骨,顺势飞身而起,长袖一扫,将主桌上的杯盘珍馐一起扫到地上,摔了一地。
高宇被这一掌击倒在长塌上,那小腿的布料被掌力催碎,连同里头藏着的护腿金甲也碎成了无数细块。
他惊出一身冷汗,若没有这护腿金甲,那碎的可就是他的一条腿了!
夏如初没料到锦地还有这般身手,转眼看向翩然落地的女子,只见方才还温柔如水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戾气,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中尽是杀意,阴狠的目光直直对准了纪仲春,似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此时,柳安也瞬间移到了高宇身前,握着黑伞伞柄一甩,抽出一把雪亮的宝剑,宝剑划破虚空,嘤嘤作响。
“你究竟是谁!”高宇喝问道。
锦地温柔妩媚地一笑,“公子,小女是锦地呀。”
纪仲春收回丝线,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婆婆,人家才三十不到,正值大好年华,你几百岁的妖了,跟小孩子撒什么娇啊。不嫌难看吗?”
“你给我闭嘴!谁准你这么叫我的!”锦地气急败坏地指着夏如初。
“妖?不可能!”柳安难以置信,“李达精通妖兽之术,若是妖,他早就发现了。”
“在来帝都之前,锦地或许还是原来那个锦地。”纪仲春一语道破。
锦地不再伪装,露出原本的阴狠来,面容扭曲,声音也改变了,不似之前那般娇柔,却如风铃般悦耳,“你既然一早就看出来了,为何不告诉他。”
锦地口中的这个他,却没有理会这些话。锦地这真实的嗓音他听过无数遍,绝不会错。
“你是云莺?!”
“呵呵。”锦地捂嘴轻笑,“小石头,到不枉费姐姐疼你一场。”
“云莺?云莺不是死了吗!”高宇气得额边青筋暴起,今夜突变太多,超乎他所有预料,怎能让他平静。
锦地勾起一抹阴森恐怖的笑,摸着自己的脖子说:“是呀,公子,李管事粗手笨脚的,不过是划破个脖子的事儿都干得那么不利索,割得我好疼呀。”
“这么多年,跟在姐姐身边的,一直都是你?”夏如初沉声问道。
锦地还未回答,纪仲春便说:“应该不是,虽然她老妖婆一个,但要附在凡人身上,不超三日,被附体之人便会魂飞魄散,之后纵使有丹药撑着,肉身也会随时间腐坏,死撑个一年半载便是极限了。”
夏如初恍惚间想起了什么,“那一夜在冰河上的妖风,是你!”
“哈哈哈,真是我的好弟弟。”锦地妖冶的笑容忽然变成了满脸狰狞,“你倒是运气真好,那一夜若不是他在,我早要了你的命,也就省下之后这许多功夫了。我本想借着这个肉身在凝香楼里将你杀了,可他却将九头蛇面也给了你,害我无法下手。”
“还有这一群废物,竟然都没能杀得了你!”锦地越说越激动,纤长的手指嗖然变成了鬼爪一般,猩红的指尖泛着不祥黑气。
夏如初怔怔地看向纪仲春,纪仲春却只是歪头笑笑,对他说:“你看,当时送你个定情信物,你还死活不要,跟我生气。要是别的妖也就算了,你不是最讨厌臭老鼠么。”
纪仲春指指锦地,“喏,老鼠婆婆。”
夏如初顿时皱起了眉头。
比他更反胃的是躺在长塌上的高宇,想到连着几日与自己翻云覆雨的竟然是只活了几百年的老鼠妖婆子,他脸都铁青了。
锦地怎会错过几人的表情,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纪仲春正戳到她的痛处,顿时妖气四散,利爪掏心之势直奔纪仲春而去。
纪仲春窥准机会,侧身与锦地错身而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猛拉向自己反身一摔,想将锦地撂倒在地。
锦地飞身越过纪仲春的头顶,却没有颓然倒地,而是脚尖临空轻点,裙摆飞扬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并在纪仲春还未转身的瞬间,反手对准纪仲春的后心窝就是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