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0章:关键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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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祭港徒劳无功地探查了一整天后,张进涛暂时将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搁置一旁。当务之急仍是尽快赶往丘城。他在港口附近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废弃小屋,打算稍作休整,待天色微亮便即刻动身。
然而,就在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海浪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时,一种奇异的感应悄然浮现。
张进涛并未入睡,而是盘膝调息,梳理着体内那股源自悴斯的庞大力量。忽然,他感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悠远纯净的能量波动,如同深海中的一缕丝线,若有若无地牵引着他的感知。这感觉并非来自于正在沉睡的哒姆,也不同于恶魔之力的狂暴或阴冷,而是一种……带着淡淡哀伤与永恒沉寂的呼唤。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这股力量与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能量都截然不同,纯净而古老,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被封印的那位“女祭司”残留的气息?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循着那微弱的感应,再次来到了寂静无人的港口。
月光下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深邃而神秘。那牵引感在此处变得清晰了一些,明确无误地指向漆黑的海水之下。
没有犹豫,张进涛深吸一口气,脱下略显碍事的外袍,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海水刺骨,但对他如今强韧的体质而言并无大碍。他运转体内力量,双目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如同游鱼般朝着感应的源头迅速下潜。越往下,海水压力越大,光线也越发昏暗,最终彻底被黑暗吞噬。但那缕能量指引却如同灯塔般,在绝对的黑暗中为他指明方向。
下潜了约数十米后,他来到了海底。眼前是一片怪石嶙峋的海床,而在乱石丛中,赫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被海草和珊瑚半掩着的幽深洞穴入口。那强烈的感应,正是从这洞穴深处传来。
洞穴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仿佛巨兽张开的口。张进涛略一沉吟,艺高人胆大,便毫不犹豫地游入了洞穴之中。
洞穴内部并非笔直向下,而是曲折蜿蜒,时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时而豁然开朗。他顺着水流和感应的方向前行,不知游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加速游去,很快便从一处水下出口钻了出来。
当他的头露出水面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并非回到了海面,而是身处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腔之中!头顶是高达百米的穹顶,布满了发出幽幽磷光的奇特矿石和晶体,将整个空间映照成一片朦胧而神秘的蓝绿色。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矿物的气息,仿佛自成一方天地。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的边缘。
这是一个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的、与世隔绝的广阔地底世界!
张进涛游到岸边,踏上坚实的地面。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底世界并非完全天然形成,一些石壁上似乎残留着古老而简陋的凿刻痕迹,仿佛很久以前曾有人类或智慧生物在此活动过。
而那股牵引着他的纯净能量源头,就在这片地底世界的深处。
他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朝着感应最强烈的方向前进。穿过一片布满发光蕨类植物的奇异丛林,越过一条潺潺流淌的地下溪流,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停下了脚步。
在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小巧的、完全由某种会发出柔和荧光的木头搭建而成的小房子。
这木屋不过寻常房间大小,结构简单古朴,没有任何装饰,但通体散发着稳定而温和的乳白色荧光,在这幽暗的地底世界中,如同指引迷途的明灯,又像是沉睡中的珍宝。那股纯净而古老的能量波动,正是从这木屋之中散发出来的。
“就是这里了……”张进涛心中笃定,这定然与祭港的传说有关。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更加谨慎地靠近。
然而,随着他一步步走向那座荧光木屋,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逐渐浮现。
他发现自己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粘稠,动作开始变得有些迟滞。起初以为是心理作用或是地底环境特殊,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抬手看了看,挥动手臂的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一丝。耳边原本清晰可闻的地下溪流潺潺水声,也仿佛被拉长、放缓,变得低沉而悠远。
不是错觉!越靠近那座木屋,时间的流速似乎变得越慢!
这种时间被扭曲的感觉极其微妙,却又真实存在。仿佛以木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时间缓流场”。当他最终站在木屋门前,距离那散发着荧光的木墙仅一步之遥时,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甚至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被放慢了数倍。思维依旧清晰,但身体却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需要耗费比平时多得多的时间和力气才能完成一个简单的动作。
这种时间法则被局部改变的现象,远超张进涛的认知。他心中震撼无比,这需要何等强大的力量才能做到?难道屋内封印的那位“女祭司”,其力量已经涉及到了时间的领域?
他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这个吸气的过程也感觉无比漫长,努力适应着这种时间凝滞的怪异感。木屋没有门锁,只有一道简单的、用同样发光木材制成的门扉。
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是回归故乡的钥匙,还是无法想象的恐怖?
张进涛伸出手,用那仿佛被慢放的动作,缓缓推向了那扇散发着永恒般荧光的木门。
当张进涛的手掌终于触碰到那扇散发着柔和荧光的木门,并缓缓将其推开时,一股更加浓郁、却异常温和纯净的能量气息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他眼前骤然一亮。
踏入房内的瞬间,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之前在屋外所见的荧光,在房子内部是何等的敞亮与不可思议。
屋外看去,木屋只是通体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如同夜明珠般指引方向。但屋内却完全是另一番天地。墙壁、天花板、地板,所有由奇异发光木材构成的表面,都均匀地释放着一种稳定而毫不刺眼的乳白色光芒,将整个小屋内部照得亮如白昼,却又丝毫不觉晃眼。光线柔和而充满生机,仿佛阳光透过最纯净的云层洒落,驱散了地底世界的一切阴霾与黑暗。这里没有阴影,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祥和之感,与门外那时间凝滞的诡异感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屋内部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只有一张粗糙的木桌,一把同样材质的木凳,以及角落里一张铺着干草和简单布垫的小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而张进涛的目光,瞬间就被木桌旁的身影吸引住了。
只见一个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正穿着一身略显宽大、样式古朴的粗布衣裙,趴在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似乎正在打瞌睡。她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荧光映照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带着一丝熟睡中的红晕,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净与恬静。
张进涛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惊疑不定。这地底秘穴、时光缓流之地的核心,竟然住着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她就是传说中被封印的女祭司?可这模样……未免太过年轻普通了些。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仔细打量起少女的衣着。那身粗布衣裙的样式非常古老,绝非当今流行的款式,布料虽然粗糙,却洗得发白,很是干净。衣裙上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领口和袖口处用简单的蓝色丝线绣着一些类似波浪和星辰的抽象图案,透着一股久远而神秘的气息。
就在张进涛盯着那奇特的服饰图案,试图分辨其含义时,或许是感受到了陌生的目光注视,又或许是推门的动静终于打破了屋内长久的寂静,趴在桌上的少女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山涧清泉般清澈纯净的眸子,带着刚刚睡醒的朦胧与迷茫。当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视线逐渐聚焦,猛地看到站在门口、身形高大、气息与这方净土格格不入的张进涛时,她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啊!”
少女发出一声短促而轻微的惊呼,像是受惊的小鹿般猛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脊背紧紧靠住了冰冷的荧光木墙。她双手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慌和一丝不知所措的恐惧,小巧的嘴唇微微张着,却一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望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的闯入者。
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有人能来到这里,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被惊醒。眼前的男子浑身湿透,气息深沉而带着一丝她从未感受过的、仿佛来自外界纷扰世界的复杂与锐利,与这永恒宁静的小屋形成了剧烈的冲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真正凝固了。不是法则的扭曲,而是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无声的对峙与打量。
经历过战斗和奔波的张进涛站在荧光中,湿透的衣物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几缕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他本就英俊非凡的面容,在屋内纯净柔和的荧光映照下,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眉宇间带着历经沧桑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组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具冲击力的魅力。这对于长年独处于此、从未见过外界男子的少女而言,视觉和心灵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
“呃!”少女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气声,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连耳根都红透了。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声音大得她自己都能听见,在这寂静无比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前所未有的心悸感让她更加慌乱失措。她下意识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后退两步,脊背紧紧靠住了冰冷的荧光木墙,双手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清澈的眼眸中交织着难以置信的惊慌、本能的恐惧,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因为对方惊人容貌而产生的羞赧和无所适从。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望着这个如同从天而降、俊美得不像真实存在的闯入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真正凝固了。不仅是法则的扭曲,更是少女骤然停滞的思维和狂乱的心跳。
张进涛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女异常的反应——那不仅仅是单纯的害怕,其中夹杂着明显的羞怯。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与自己外貌带来的影响有关,但这并未让他放松警惕。能居住在这等奇异之地,绝非凡俗。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毓言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带着一丝久未与人交谈的沙哑和生涩:“我……我叫毓言。我一直……住在这里。”她的话语简单,却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懵懂。
张进涛心中一动,捕捉到了她话语中某个极其细微的、与他原世界语言习惯相似的发音尾韵。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他试探性地用他故乡的、一种在大亚洲共和国的古老方言问了一句:“星陨之畔的月色,是否依旧清冷如昔?”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毓言耳中炸响!她猛地瞪大双眼,身体剧烈一颤,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下意识地用同样古老但纯正的方言脱口而出:“你……你的口音……你来自大亚洲共和国?!你怎么会……你怎么也会流落至此?!”
短暂的交流确认了张进涛最难以置信的猜测:眼前这位少女,竟然真的来自于他魂牵梦萦的故乡——大亚洲共和国!
激动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张进涛心头,但他强行压下,继续追问细节。随着交谈的深入,更令他震惊的事实浮出水面。当提及祭司行会和一些古老名讳时,毓言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喃喃道:“洪翻?那个在共和国驻异界观察站外围营地总喜欢跟在我身后、流着鼻涕问东问西的小男孩?他……他现在怎么样了?难道他也……”
张进涛闻言,心中巨震!洪翻大祭司在帝国已是垂垂老矣,权倾一时,而在这位少女口中,竟只是个在共和国外围营地玩耍的“小男孩”?毓言存在的年代,远比他想象的要久远得多,她究竟在这里被困了多久?
然而,当张进涛急切地询问关于“小悠祭司”和回归大亚洲共和国的方法时,毓言却茫然地摇了摇头:“小悠?我不认识这个名字的同行者。至于回去的路……”她黯然地低下头:“我不知道竟然还有回去的路,我被困在这里,太久了。”
她的神情变得悲伤而恐惧,主动说出了原因:“是撒巴斯……这个世界的恶魔给我下了诅咒。我不能离开这座木屋,不能离开祭港的范围。否则……否则整个帝国的西海岸,都将迎来毁灭性的海啸,无数生灵会因我而涂炭。”她说这话时,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对那个恶魔充满了刻骨的恐惧,也背负着巨大的心理枷锁。
就在这时,或许是因为动作,张进涛怀中那件一直贴身携带的、属于已故恶魔西巴斯的黑色袍角,不经意间滑落了出来一些。
毓言的目光瞬间被那抹深邃的黑色吸引。她先是本能地流露出恐惧和厌恶,但随即,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仔细凝视着那袍子的材质和上面若隐若现的、属于高阶恶魔的独特纹路,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
她抬起头,看向张进涛,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你……你怎么会有这件袍子?这纹路和气息……这是西巴斯的黑袍?你和他交过手?”
张进涛没有隐瞒,简略说明了获得袍子的经过。
毓言听完,却缓缓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在回忆某个极其隐秘的知识:“没想到西巴斯和你竟然还有一段这样的渊源。”她压低了声音,痴痴地说道:“西巴斯,他是一头温柔的恶魔,我曾经的追求者之一。”
张进涛瞳孔骤然收缩:“呃……”
毓言指了指张进涛怀中的黑袍:“西巴斯的本性并不坏,只需要引导,我想,他是被你乱了心智,被撒巴斯囚禁了。”
“就像当初撒巴斯为了将西巴斯导入歧途而囚禁我一样,这次直接囚禁了他的弟弟”!她看向张进涛,眼中闪烁着一种战略性的光芒:“找到西巴斯,解放他。一个对撒巴斯充满无尽仇恨与怒火的高阶恶魔亲王,从永恒的囚笼中归来……这绝对会成为对抗撒巴斯的最强助力,甚至可能扭转整个战局!这远比单纯获得一件遗物上的残余力量要强大得多!”
得到这一石破天惊、完全颠覆之前认知的情报,张进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条情报的价值,远超他之前的任何想象!它不仅指明了方向,更提供了一个极具操作性和颠覆性的战略可能!但是,对于回到自己的世界,又有多大的作用?
他郑重地向毓言道谢,感谢她提供的至关重要的信息和战略建议。看着眼前这位被困于时光与诅咒之中、却拥有着惊人知识和洞察力的来自大亚洲共和国的先辈同乡,张进涛心中的敬意更深,也更坚定了要找到归途的决心。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拯救受困同胞的支线选项。
“我会想办法的。”张进涛承诺道,眼神无比坚定:“无论是解开诅咒,找到回国之路,还是……寻找西巴斯。”
毓言望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泛起一丝久违的、充满希望的光芒,她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再多做停留,张进涛转身离开了这座凝滞时光的荧光木屋。当他踏出屋门的瞬间,那股时间流速减缓的粘滞感再次包裹了他。他适应着这种感觉,快步穿过发光的地下世界,重新跃入冰冷的地下湖,沿着来时的水路向外游去。
当他最终从海底洞穴出口游出,奋力浮上水面,重新呼吸到带着咸腥味的海面空气时,夜空中的星辰位置显示,外界的时间并未过去太久。
他回头望了一眼深邃的海面,手中紧紧攥着那件黑袍。此刻,这件袍子的意义已完全不同——它不再是一件简单的战利品或力量源泉,而是一把可能开启囚笼、释放复仇之魔、从而可能颠覆整个战局的潜在钥匙。
但首要目标依旧:丘城,唐艺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