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叙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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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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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喝一口你的茶可难,还要沾师兄、师姐和小师侄的光。”
庄遐冥早知他们的关系,也涎脸随了辈分称呼,晏引栖淡淡分来个眼神,他便读出那是在悄没声儿指责自己厚脸皮哩,遂回以嘻嘻地笑。
逯琚坐得端方,放盏的姿势同晏引栖如出一辙,很是轻雅,他慢声调侃道:“却非沾我们的光,想必遐冥仙者业已吃透他的懒脾性,还记旧日同檐练剑,做师兄姐的尚且要看他心情磨茶。今次恐怕是看在重逢的份上,才肯屈一屈贵手吧?”
“师兄,绝无此意,”晏引栖清咳了声,微微讪然:“好歹给我留些颜面。”
庄遐冥忍笑:“放心罢微光,你在我这儿已经没有面子啦,千万别害臊。”
晏引栖默默拿走他身前的茶盏,态度温和而不留余地:“你若实在无事,劳驾带我的师侄们散散步。”
庄遐冥摸了摸鼻子,不逗他了,抽身带着两个小少年离开,好给他们叙旧的空间。
焦荔与竺谣自见过礼后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副席间,没有窃窃私语,并非无话可说,而是乍见庐山真面目,魂儿都飞了。及至庄遐冥在二人跟前摆了摆手,才召回神思,在彼此眼中探寻到惊艳之色,方知所见不假。
“你们这是怎的?”庄遐冥带他们出了门,忍俊不禁地问。
其实都懂,初见微光,他也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儿。
竺谣猛地倒吸凉气,一箩筐吐珠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以为占尽天地物华,与神仙美人相较不过尔尔。”
“好个郎艳独绝的不世仙!”焦荔抚掌言妙,旋即打起算盘:“合该告诉了我皇帝舅舅,请他出山,奉为上宾,自引万国瞻仰,以化干戈。欣赏佳画儿不比打仗香吗?”
媛女俊郎遍地都是,但论起神韵无一出其左右,正是——千重雪淬,月魄濯魂,既清且华。
风卷满庭梨花白,越过小楼栏,旋落在襟带间,幽香长浮动。
但听姚梵道:“两百年过去,师弟茶品如旧,仍好那一味苦后回甘,手艺倒是又精进了。”
“天上的日子漫长,也只有以此打发时间。”晏引栖静看袅袅雾气,掩了眸中浅淡地嘲弄。
“你此番要待多久?”
“不回了。”
逯琚和姚梵不由正色:“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知我此前镇压魇魔,但若追根溯源,却要从四百年前天庭之乱说起。”
彼时天帝尚幼,崟山与伯驹两位神尊奉先帝令挑辅佐重担,然,未及百年伯驹猝陨,礼葬之日崟山勾结魇魔,统叛将狼师起兵征伐,上天庭分裂为两派,一时间鹤唳风声,纷乱战火烧红了重云,无数神官、仙侍为此陨落。
“师父曾讲,数百年前天幕突降异象,星陨不绝,常令昼夜无分,更致使人、妖、魔三界死伤不计,”姚梵骇然:“不曾想竟因这层缘由。”
逯琚脸色亦不好,攒眉冷呵:“利欲熏心而罔顾生灵,看来天庭并不比人间淡泊。”
晏引栖缄默片晌,不置可否,只续下:“崟山以败伏诛,便是为防不测,事先早与魇魔私结了同生契。”
所谓同生契即一方命危,另一方可得感知,趁其灵魄未消时救下几缕残魂,以觅生机,仅有神祇能操纵此术。
姚梵听罢咋舌,凡人如何会想到神明同谋私欲、同样无所不用其极呢?也许飞升时诚然六根清净罢,然而千百年后,焉知内心不会滋长更加辽阔的原野?
“照着故事发展,该是魇魔侥幸救走了崟山的残魂,不过以其心性啊,未必守诺。”
晏引栖这位师姐能猜出来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什么门道套路她都了然于心。
“不错,魇魔吞噬残魂、据为己有,不料神魔灵力相斥之下,所寄生的肉身无法承受,其魔体也在逃窜时被诸神杀得支离破碎。”
逯琚沉吟一会儿:“魇魔吸食邪念为生,凭寻常手段恐怕无法剿灭。”
“以器净化倒有些成算,可它又是狡诈难囚的,趁隙将魔体散于下界各处,尔后蛰伏不出,天庭既须重整秩序,便无暇追寻了。”
晏引栖飞升时天宫已恢复一派祥和,这些都是阅览历年卷宗得知的,后来衡阳君也同他详述了细枝末节。
“自五十年前起,各神官庇护之地均有邪魔作祟,多半只是些小喽啰,无人愿意深究,直至惹到了衡阳神君的头上,神君亲自出手,未果,而后向天帝回禀时说,与作乱邪煞交手间察觉到了魇魔的残息。”
据小道消息分析,盖因当年衡阳砍魇魔砍得最狠,招了它记恨,格外喜欢在衡阳的道观旁闹事。
“所以近两月里,咱们无乌宗辖下的地方频起邪案,正是那魇魔又将矛头对准你了?”
“不见得是针对我……大抵游到哪儿是哪儿了,”晏引栖颇有些无奈,“师兄传讯与我后,我便猜是它,遂连同衡阳神君将其镇入焱渊,而它一旦重伤,便会迫切搜寻四散的残魂,我如今不得线索,只好待它自乱阵脚。”
逯琚不大赞同地:“未免铤而走险了,倘若不慎教魇魔集完魂于一体,届时你能确保自己无虞吗?”
晏引栖的眸光柔和,启齿偏是决然:“只要师兄信我。”
“我从不疑你的能力,可事有万一……”
“好了好了,微光认定的事,哪里还肯听劝?总之,有宗门上下鼎力相助,暂且安心罢。”姚梵抬手搭到他的臂弯,又凝眉回首,向晏引栖嘱咐:“只是记得,生死非你一人的干系,莫置自己于险境。”
晏引栖唇畔含笑,如雪霁云散:“谨遵师姐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