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你别傻了，现在你怎么可能能去见城队呢？你跟我讲这些道理没用，你得看看领导认不认你的道理啊！”
    沈翊的嘴唇干得起皮，他靠着门坐了下来，“那让你帮忙请张局你也不帮忙啊。”
    齐正在门口喝着浓茶：“这更别扯了，她本来就因为这件事自身难保，好不容易被捞了出来全身而退了，她能来帮你吗？”
    沈翊不说话了，沉默着用铅笔撒气似的戳着腿上的画纸。
    “我跟你讲啊，今天就是见鬼了才能让你见那个女医生，但是这鬼啊，不可能闹两次，你说对吧？”
    “闹什么鬼呢？”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齐正身后响起，齐正差点惊跳而起，转头就看见一米九三的杜城穿着黑色兜帽衫杵在他后面，沈翊见状眨眨眼一笑：“看来这鬼还挺喜欢我的。”
    齐正拍掉手上的花生皮，清清嗓子站起身，用眼角一瞥杜城，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嘀咕了一句，“不错啊，有关系就是好使；你们唠吧，我出去看看。”
    杜城这下眼神有点无措地落在沈翊的身上，手脚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放，口里磕磕绊绊地说：“你……还好吧？”
    说完他觉察出来不太妥当，又掩盖似的清清嗓子，然后重新开口：“你这……都瘦了一圈。”
    沈翊一下笑出声，“杜城。”
    杜城一下不动了，突然想起来刚才从警官那里拿到的钥匙，忙上去打开了门，“我暂时还不能把你放出来，请你再等一等我。”然后就抬腿走进了房间。
    一地都是散落的画纸，但是桌面和床铺干净整洁。杜城边进来边捡，沈翊还没来得及制止，杜城就捡到了一张画好了的画纸。
    上面的眉眼何其熟悉，是他在海边礁石上的侧面全身像，手脚也有点像刚才那样地无措。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等到沈翊耳角微红拿过去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是他以为沈翊要跳海的那一次。
    “那天你跟了我一路对吧？我进来之后闲着没事想明白了。”沈翊在这种事情上一贯比较坦白，也许学艺术的人都比较能够坦然地正视自己的情感，“在这里闲来没事画画，突然就画下了你。”
    杜城的手顿在了半空，有这么一瞬间感觉内心突然被填满，无以言喻的情绪好像无中生有。沈翊见他没说话，就拍拍他的肩：“剩下的我来收拾吧——你也瘦了挺多的，查案很辛苦吧？想来找我问什么？”
    杜城这才回神，他掩饰般地一偏头，搓了搓大腿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后坐在了他的床上，“那个，外面那个，没有为难你吧？”
    沈翊把所有的画纸在桌面上整理齐整，嘴角温柔地含着笑：“齐叔是个好人，他帮我们在外面放着风呢。”
    杜城这才放心，重重地点点头之后就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翊便开口：“城队来找我要问什么问题吗？”
    杜城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哦对了，这两天我们接到了一个案子，314街道上有个工地的工人被钢筋砸死了，有个人有作案嫌疑，但是他自称没有案发时间的记忆了，那一块工地没有监控，但是旁边的工地监控拍到了一点，我让李晗截屏下来了，想着带来给你看看，看看能不能对当时的情况有所还原。”
    “这个……不违反规定吗？”
    杜城一摆手：“放心，天塌了有路海洲撑着。”
    下午他向路海洲提这件事的时候，路海洲直接大笔一挥给他批了，速度之快让杜城直接叹为观止。路海洲看着他惊异的表情，抿了口茶悠悠地道：“你以为谁看不出来你们两个在演戏？这种间谍戏码也骗骗外地来的那些领导。反正一来你们张局也给我做过沈翊的人格担保，二来呢，沈翊也的确很好用。”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但是杜城知道他后面肯定想说：“如果不是你这小子使劲拦着，沈翊迟早被拉到市局去。”
    之后路队不易察觉地往杜城耳侧偏了偏，轻声道：“另外，我们局长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因为玮辰制药关系着十几种精神病药物的上市，现在徐建的案子爆出了丑闻，有人也在揣测工地上这个案子的联系，所以我们要尽快侦破。”
    *
    沈翊盯着屏幕，尝试着画了众多个角度，然后对照着初稿再画了几张不同动作的。杜城坐在他旁边用了一张画纸梳理着整个案件的情况，总感觉有一条线将连上又摇摇欲坠。
    沈翊把画好的纸张拿起来，拿远地端详了一下，说：“四点五十分的这个，看起来这个人正在盯着手机屏幕。”
    “四点五十三分的时候，看起来他要在前面右转弯——右转弯是案发地吗？”
    “不是，但是在那个方向，前往案发地还有一段距离。”
    “最后一张这个，看起来他正在进行一个向前倾的动作——监控只有这一瞬间有他的画面吗？”
    “对，技术队全员用0。3倍速看的视频监控，只看到了这一瞬间的人影。”
    “方便给我看一下监控视频吗？”
    虽然看到线索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杜城还是把视频帮他调了出来，调到了附近的时间，然后把视频截了下来，另外地保存下来，沈翊便端着手机一遍遍地看。
    阳光逐渐斜照，灯光逐渐昏暗了下来。齐正提来了两份饭，走进来放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声音磨磨蹭蹭地说：“同志们啊，这个时间太长了吧，你们也歇一歇吧？”
    杜城也打开了桌上的台灯：“看不出来就算了，有这些也足够算证据了。”
    沈翊没有说话，忽然一抬头，头差点磕上杜城的下巴。他兴奋地开口，太久没出声声音有点哑，“我、咳，我发现了，那个窗面反光！”
    杜城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翊：“手机屏幕。”
    杜城一把接过沈翊调到的地方，截图下来使劲放大，看到了反光下的电子屏幕。
    他长呼了一口气：“好，我回去想办法让技术组复原。”他走了出去，突然又在门口顿住，咬咬牙一转头：“这周、最迟这周末，我一定会把你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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