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在前面走的时候脚跟都不由自主地踮了起来，还自告奋勇地扛走了沈翊的行李，一整个背影都看出了喜气洋洋，沈翊表情还很空白地跟着他走进电梯间。
    其实杜城很难来解释自己现在这种心情。就打个比方，两个很要好的朋友在闹矛盾，结果其中一个还不得不向另一个寻求帮助，所以另一个就感觉自己处在一个优势地位。也许杜城现在就是这种心理。
    沈翊觉得很疑惑，为什么杜城请自己去他家蹭吃蹭住还那么高兴。
    想了很久，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李晗某一天和江雪的“危险发言”。
    “哎呀，如果沈老师是个女生，那他和城队就是天生一对！”
    “欸对对，那个身高差……”
    沈翊当时听到了只是奇怪地皱了皱眉，没太理解这些女生所谓的嗑CP的乐趣。
    现在他要被杜城邀请同居了，突然心里感觉很微妙。
    杜城回头发现他杵在那里没动，就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沈翊低头一笑：“杜城，你有领女生回你家吗？”
    “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翊摇了摇头，抬脚跟着他进了电梯。
    *
    杜城是个生活上很凑合的人。
    平时上班，他就和自己手下的小罗罗们点大众餐的外卖，自己加班写报告的时候就吃局里的食堂，在家他就完全靠着杜倾才能正常吃饭。但是沈翊来了他家，就不能跟着他天天吃泡面。
    “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们点个外卖？”
    沈翊有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杜城他自己也觉得请人吃饭结果领着别人尽自己家里去吃外卖好像不太妥当，当下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后脑勺：“呃……”
    沈翊叹了口气，自觉地进了厨房，拉开冰箱门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食材。
    事实证明，独居的人生活技能掌握程度因人而异。
    沈翊找出了一颗西兰花，底部看起来还算新鲜；保鲜层有一盒处理过的黑鱼，还有一小盒牛肉。
    “杜城，有酸菜吗……”
    “什么？泡面里调料包里的那种可以吗？”
    “……没事，不用了。”
    他又翻了翻，终于找到了两个蒂开始黄的番茄，准备煮个番茄滑鱼片。
    艺术家干什么都会带着艺术的优美和风，就像一个个人奇妙的精神感染域，杜城看着沈翊做饭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像还是在画室里作画一样。
    他倚在玻璃门旁边看着沈翊把西兰花一朵朵摘进水里泡着，上下起伏的小绿伞荡起圈圈涟漪，小粒的花苞浮在水面上，在水面张力下就像一个个撑着船的精灵。沈翊用漏网把浸泡着的西兰花捞起来，快速地过沸水。“哐啷”轻响，漏勺的钢把靠在了煤气灶的台面上，西兰花又被迅速捞起放进冰水里，青草和阳光的味道一下便随蒸汽向上蒸腾。
    沈翊一手感受了一下油锅的温度，一手搅着一碗牛肉，然后开大火快速翻炒，直至焦化层“兹拉兹拉”地冒出荤香，再把过了冰水的西兰花倒进锅里一起快速翻炒，最后放盐、酱油和耗油调味，一盘家常西兰花炒牛肉便出炉了。
    杜城喉头滑动了一下，不由得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心里想着：
    “如果我要带女人回来，必须得带一个像沈翊这么贤惠的。”
    “杜城，帮我剥个蒜头。”
    “啊，什么？”
    杜城有种上课走神被教授抓包的狼狈，猛一回神，脸不自觉地红了。
    “你不会连蒜头也不会剥吧？”
    “没、我，我来剥吧。”
    他剥着剥着，更感觉不对劲了。
    不是、把人请回自己家里吃饭，为什么还需要客人自己下厨做饭啊？
    还真的像领回来一个媳妇一样。
    番茄汤要炖煮久一点才能够味，沈翊打开小锅盖，一股成吨的番茄炙烈的酸香就在厨房中溢满开来。其实一般为了够味，烹饪番茄浓汤的时候会加一勺番茄酱，但是杜城家没有，他就只能增加番茄的用量、减少水的用量，并增加炖煮的时间。
    又忙活了一阵，沈翊解下了罩衣，指挥着杜城去把菜和碗筷摆好，杜城持续了半个钟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终于随着嫩白的鱼片下肚了。
    “等下你洗碗啊。”
    “行，有洗碗机。”
    “……还要收拾桌面和灶台。”
    “行，小事儿。你不知道，我求着张局帮我批报告的时候啥活可是都干过了。”
    沈翊闻言笑着抬眼，像只傲气又亲人的猫儿那样：“就是没学会敲门。”
    杜城一脸心梗，然后一拍沈翊的肩膀，“欸多跟着你不就学会了……”
    正说笑着，蒋峰来电话了：“城队，干什么呢？”
    杜城皱眉道：“和你沈老师吃饭呢，干什么？”
    “哟，看着天花板是你家吧，你俩住一块儿了？可喜可贺啊！”
    “贺些啥啊你？”因为刚才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杜城莫名不太敢看沈翊的表情，装着大佬地骂道：“大中午的你没事就来消遣我的吧小崽子？”
    “还真不是。”蒋峰在电话里真诚地说道。
    “根据我们局里每一个案后的长假期都不可能好好地放完假的定律，我们在假期的第一天中午，就又来案子了。”
    杜城无声一句国骂。
    “扯那么多淡，没什么大事吧？”
    “就是一个人当街砍人被派出所制住了，但是那个人非说自己是被别人控制的，并不想杀人。派出所没有这方面专业的专家，所以就转到局里了。”
    “人呢？”
    “那个砍人的？还被关在派出所。”
    “行，我下午过去看看。能解决尽量不挤占大家得之不易的长假。
    “好，辛苦城队了。”
    杜城一脸沉重地放下手机，刚想和沈翊吐槽些什么，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你下午有事？”
    “我今天下午要去心柠心理咨询中心，有些专业上的知识我要向她请教一下。这个不是重点……就是、”
    Q刚进监狱就来新案子了，会不会有点太巧了？
    好像还和精神病有关系。
    “没事，应该是我多想了。”
    “那我们下午先去派出所看人，然后一起去心柠那里问问呗。”
    沈翊一点头，吃完了碗里的半碗饭，把空饭碗往前一推，抽出布包里的那张模糊女人的画像看了看，而后面色如常地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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