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一炮双响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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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忱回到屋里还不忘和下人显摆他身上的孔雀金裘,只有茯苓拉着他,关上房门道。“我的好公子,这顶好的物件需得藏着掖着才行。”
    “为何?藏在樟木箱里,岂不糟蹋了。好东西,就应该坦坦荡荡显于人前。”
    “您这是虚荣心。”茯苓本就看不惯这祝公子顶了自家公子的位份,虽然他也生的极好,桃花眼,红荔腮。同自家公子身形极其相似,蜂腰削肩,肤白如脂。可这祝公子身上,唯独那一身暖香味儿不知打何处来的,好闻的紧,也难怪讨人欢喜。
    茯苓心里虽有不满,却也愿意暂且将这冒名的视若主子。不等祝忱回嘴,顺手给他怀里塞了几样物件。“这一样是药膏;一样是鹿皮热水软袋。这药膏你便说是你自个儿调制的,这软袋你且让三公子捂着膝头,免得落了病根。”
    祝忱药膏颠了颠,抵着桌面笑道。“还是你们女儿家心思细腻。不过,这同男子相处,也要如此心细?那岂不同费心费力地讨女儿家欢心是一个道理。”
    茯苓听了这话,才欲把备着的糕点给他端着,转而又抽回手,皮笑肉不笑地像极了江湖上的女侠客。“咱姑爷,惦记着您思家思亲,私底下逮着我们便询问你的喜好。况且,我们女儿家,也并非需要你们这些银样镴枪头讨欢心。我们自个儿淘制胭脂,游园吟诗一样欢心的紧,当真一位你们一两黄金一车荔枝能博我们一笑?可做您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丫头摆着脸不说,抄起那几碟糕点便往屋外去。祝忱杵在原地,耳里听着不甚恣意,随手撤了苏锦软垫就往那丫头的背影扔了去。“你心里头不痛快便不痛快,倒是把茶点给我留下来不是!你要骂便骂,纵是让我饱了腹,再听你絮叨也不伤大雅。”
    祝忱磨着牙,把那热水软垫往榻上衾褥内塞去。既然没了吃食,我便我的春秋大梦,周公寻我,蝴蝶茶点也是有的。
    孰不知道,祝忱才进了梦乡,茯苓就被带去了书房。矮身进了房内,只见梁生手上把玩着一只白玉扳指,似笑非笑的唇角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冷意,同面对祝忱时竟是全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若说祝忱跟前的梁生是宠妻狗,那么眼前的梁生便是笑面虎。
    “姑爷。”
    梁生的眼神落在茯苓的衣裙上,手上的动作仍不曾停止。“金陵的水土养人,果真不假。”
    “谢姑爷夸赞。为奴经年,多亏我们家公子照顾。”
    “哦?”
    梁生挑了眉,眼神转回桌案上的狼毫白宣,冷笑道。“按你们公子那秉性,只怕你可没有这嬛嬛一袅楚宫腰了。”
    不知为何,茯苓只觉两肩打颤,幸而这两日广百的观察与猜测,大抵摸清了祝公子的脾性,且这祝公子又是一张生在富贵人家的白纸,面上干干净净的,心里也时如此。面部的嘴上要替那祝公子掩护,但实则也是为自个儿保命。“其实我们公子他就是嗜甜,小时候哄不好,只要给他一只果脯蜜枣,他便欢喜的如得了奇珍异宝一般。遂,遂给他惯成了今日这般…”
    梁生将那白玉扳指往指根套入,这是一对儿白玉虎纹,是师父师娘的情思鉴证。如此他们向漠北深处寻西域商路,这才把这扳指赠予。”沈瑜”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匀称细长,象牙雕似的精致。这白玉扳指,若套了上去,合该这人的身心都是我梁生的。
    茯苓悄悄抬眼,似乎又察觉到梁生唇角的笑意,那背上的凉汗又增添几许。我这姑爷,该不是身子不好,脑子也不好使。可幸得不是我家公子伴其左右,如今可还得谢那祝家公子了。
    茯苓还来不及懊悔,便又接到梁生不按常理的问话。
    “你会看账本?”
    茯苓下意识脱口。“会,公子教的。”
    梁生屈指以指骨敲了敲桌面上的旧本儿,随后端起一杯茶盏,指尖抵着茶盖拨浮茶沫星子。“来,给你半炷香的时间。”
    茯苓近前捧着账册,还同梁生讨了纸笔,虽算不上极其熟络,却晓得“龙门账法”。其要点是将全部账目划分为进(全部收入)、缴(全部支出)、存(资产包括债权)、该(负债包括业主投资)四大类,该十进=存十缴,或进一缴=存一该。也就是说,结帐时“进”大于“缴”或“存”大于“该”即为盈利。
    瞧着这一册盈利额甚厚,这姑爷若说要考我也未免小瞧了人些,可若说要考…祝公子!只怕就是蜀道之难了。于是茯苓装模做样地在那埋头苦干,直到梁生等的不耐烦才把那账簿递了过去。“这,茯苓实在学艺不精…况且,我们家公子也是个三两重的匠人,这,梁家铺子生意红火,买卖甚广,这帐目定然不是我们能够看的明白的。”
    梁生佯作失手将账簿推到地上,拧了拧眉,也懒得应她,摆了摆手示意人可以退下了。
    茯苓背过身时松了口气,连跑带飞的冲回他这新主子的屋子里。可他这前脚一走,后头一个拖后腿的就来了。
    广百等梁生允诺,进了书房。方才还在屋里盘算着如何与去了临安的傧相婆子取的联系,不久便被招呼到书房来。这一路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清深夜里,这梁三公子如何叫我去伺候笔墨。
    莫不是看上我了?不该啊,那祝公子虽才慧不足,可人生的俊俏,况且还顶着沈公子的名号,左右都是一副上手就能自胡的好牌,莫不是被祝公子给人放炮了?
    “广百,眼下,你只有两个选择。其一,发配西域商帮;其二…”
    梁生齿间还嚼着其二俩字儿,只见那广百扑通跪了下来,声里带着哭咽。“全是我一人的主意,同祝公子和茯苓都没有关系。三公子明鉴。”
    梁生握指抵着唇角,这小斯,聪明机灵,那位茯苓心细机敏,放在他身边,是放心的。梁生轻咳了两声,本来只是润润嗓子,遮掩欣慰,却不想把广百吓掉了头上的巾帽。
    梁生也不再吓唬他,伸了伸懒腰,恢复那一贯慵懒的神情。“一五一十,从头到尾地把这事儿说清楚了。”
    广百一边以袖拭泪,一边回头打量门窗紧合,这才走进梁生边儿上,压低了声,将这天公雷雨,姻缘错牵的奇事说了出来。
    良久,只听梁生啧了一声,说道。“我看,未必是错牵。妙也妙也。”
    广百早就吓软了腿,理不清梁生此番话的含义。直至梁生点头示意,这才连滚带爬地准备跑去祝公子那没心没肺的暖窝里。可前脚才迈出,后头便听梁生吩咐道。“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必告知三夫人和那丫鬟。”
    广百连连应是,逃跑的方向只得转向他的伙计园子。
    灯烛下,梁生似仍在回想这一段阴错阳差之事。这么说来,他确实好奇真正的沈瑜是何样貌,是何性情。可眼前这位忱郎,祝云鹤,软糯可人,伶牙俐齿,三分乖觉三分贪傲余下七分都给了那食珍录。可真真是一只馋兔。
    我的小馋兔,为夫这就寻你来了。
    却不想这祝忱本在梦里与那周公共饮桃花酿,同烹蜜甜糕,恣意的紧。却突然被双儿晃着膀子,硬生生看到嘴的桃花酿滴坠入河,那蜜甜糕如云如雾。醒来时,祝忱的手尚在空中一并乱抓,可只抓着了茯苓的纤细玉臂。
    “怎么是你,我的桃花酿,蜜甜糕呢?”
    茯苓抽出手,恨不得将纸币摔在他跟前,瞅着那唇边光亮的液渍,只恨阿斗烂泥扶不上墙。
    “你若再睡下去,桃花酿便是由你我的血液做酒曲,蜜甜糕便是由你我的骨肉来烹制。”
    祝忱本游酣甜梦境,这血液骨肉的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好好的女儿家,怎么出口闭口,人血人肉的。”
    这床榻衾褥似粘了米糊,不论茯苓如何拖扯,都无法将祝忱从暖香帐里拽出来。一个不留神,便瞧见祝忱连着被褥滚成了一道香煎春卷。这倒是让茯苓无从下手,片刻后,茯苓端着一碗杏仁酪,不远不近的扇着气儿。
    “甜润清香的杏仁酪,可我家公子昏睡不起,奴婢只好给姑爷端去了。”
    “你敢——”
    “茯苓姑娘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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