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风波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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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三夫人,老太太让人传了话,说今晚请公子夫人到前院用膳,旁院的人想必都到了,眼下只怕是就等着公子和夫人了。”霜儿在园子外久候,恐那大娘子抓了错处,心急的不行。却看自家公子一派悠闲,再瞧瞧他身后的哪一位俏郎君,这是逃了难还是种了地去了。
“这,不如公子先去,我同夫人先回屋里更衣洗漱一番。”霜儿说着就想把三夫人带回屋里,却被梁生拦了下来。
“不必,就这么去吧。”
祝忱瞪大了眼,恨不得把泥土抹在梁生身上。“她们本就有不待见我,这样子去了,岂不是给了她说我的机会。我不去,你倒不如直接说我病了。”
梁生倾身在他跟前,盯着这个小泼孩儿。“听我的,你再抱着那些药材,只会更招人疼。”说罢,便把药材往他怀里一塞,不容分说地就带着他去往前院正厅。
那一处倒是热闹得紧,只是谈笑间积分真诚无人得知。
当众人纷纷看向这一对儿迟来的新婚小夫时,交谈声、嬉笑声一并戛然而止。那目光如炬,笼罩在祝忱身上,只把祝忱看的浑身发热,两腮涨红,暗地里连拽着梁生的衣袖。“你快说话。”
梁生低头忍笑,如春风扶过杨柳叶,看似不着痕迹却又柳絮纷飞。
“给老祖母请安,大娘子、母亲妆安。”
老祖母拧了拧眉,随前日被这新媳妇儿掀了兴许意趣,但到底还是差了几分。都说金陵沈公子如玉如兰,可这瞧着,也没有半点儿君子之气。才看那宝贝孙子特意把那新娶的孙媳妇儿往身后护着,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去了。
“快坐下吧。”
梁生先鞠了礼,这才领着自家媳妇儿到老祖母跟前儿。
“沈瑜惦记着老祖母身子,闹着把孙儿的药院翻了个天,这才来吃了些,还请老祖母、大娘子莫怪。”这说话间,梁生还不忘咳嗽三声,那干涩苍白的唇瓣略略向上扬起,难免不让人怜惜。
梁家老祖母方才捎带怪异的眼神这才褪去三分,便是拉着祝忱的手拍了拍。“好孩子,有心了。一会儿吃了夜饭,我给你瞧瞧好的东西去。”
祝忱见着长辈都是略有发怵的,往日在家中骄纵惯了,上头只有双亲,下头又没有兄弟姊妹的。父亲虽收了徒,却也都当我是少东家,虽一块儿玩乐,却也隔着薄膜,不亲不近的教人难受。眼下,这样和蔼的老祖母,对祝忱来说实属难得。
祝忱挠了挠脑袋,道了谢,同梁生一块儿做到了长桌的末端。瞧见跟前只有几道凉菜,刚对梁府燃气的几分好感瞬间又被浇没了。
梁生瞧他蔫巴得好似数日缺了水的水仙花,于是借着给他夹菜的机会贴耳说道。“先垫垫肚子,回咱们屋里铁定有好吃的等着你。”
祝忱那双眼如墨如潭,乌云散去便是满目星河闪烁。
梁生把一筷子青菜夹到祝忱碗里。“瞧你,方才老祖母说给你好东西也没见你这样高兴。”
祝忱面上傻乎乎的笑眯了眼,手上动作却不慢,又把青菜给夹到梁生碗里。“民以食为贵。”
“既如此,夫人不应挑食才是。”
“非也,我这是怜惜三公子。”
两人把那一口青菜相互递了三四个来回。那大娘子是看不下去了,脸上却还得挂着笑。本以为这小两口,一个病怏怏,一个儒雅可欺,两个男子又能有什么前途。却不想,如今倒是让那个药罐子春风得意,那个”温文尔雅”的我倒是一点没瞧见雅在何处。这金陵的探子,只怕是饮了东瀛的水,脑子结了块。
“三哥儿和三哥媳妇儿还真是佳偶天成。只是今日大家伙儿都在,我这做大娘子的也不得不说一句。咱们梁家眼下可就靠着三哥儿了,可,可咱这三哥媳妇儿虽然人长的好,瞧着也俊俏机灵,可这,这毕竟不能让老祖母抱上曾孙儿不是。”
那大娘子顿了顿,仿佛极难张口。“这,今个儿我便做一回那坏人,先同三哥媳妇儿说上一道。你是不知,咱们这三公子在姑苏城可是诸多各府姑娘小姐的钦慕者。待开了春,便又有好些好日子,挑一两位三哥儿和三哥媳妇儿都中意的,纳回家里来,也好让你们那院子热闹热闹。”
这话一出,纵使老祖母听不下去,连山挂不住,可自有其他的三姑六婆们应和着。倒是梁生,听的这话,竟连眉头都不曾皱一皱。反倒站起来,勾着胳膊夹了一块鸡腿放到祝忱碗里。
“这鸡腿只有两个,你一个我一个,咱们可是府里年岁最小的夫妻了,想来各位婶婶嬢嬢也是准许我二人同食的。”
这话里有话,能听懂的自然就听懂了,听不懂的,倒也是有。
“大娘子同你说话呢,梁生这可是有了媳妇儿忘了亲娘。”四婶婶是个热心肠的,就是脑子轻了点。
“我亲娘正佩着着她媳妇儿从金陵带来的凤血玉镯,饮着参汤,约莫还在寻思明日里该同她媳妇儿何时去园子里赏花品茶。四婶婶,您可要一块儿?”
梁生放下筷子,唇角的笑意似是带来了数九寒冬。“三郎笑得大娘子管家有序、慧智兰心,可何时又瞧上了大妗姐的生意。知道的,自然是省得大娘子挂心梁府子嗣,可不知道,和该以为我梁生要早早撒手人寰,这为了子嗣,不得已便才娶了妻又接连纳妾。”
“放肆!梁生,我瞧你是近日身子健朗,脑子却不重用了。”梁生的亲生母亲,顾小娘子,虽是侧房,却家中有为官的兄府,故而在梁府也有几寸说话之地。
祝忱原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啃鸡腿子。可余光瞧见了那顾小娘子掷来的银筷,便提袖抽手,以食指和中指夹住那飞天银筷,精准无误的正好卡在指缝内。
“纳妾也好,繁育后嗣也罢。我祝…沈瑜既已嫁入梁府,自全凭上辈们做主。梁生也是担心不好向我爹爹娘娘交待,这才口出狂言。还请大娘子和母亲莫生气伤了身。”
此时梁生倒不欲再言语,只是脸上仅存的笑意如今也一并散了去。这金陵郎竟然全不把我放心里,纳妾生育都凭他们做主,我瞧若真往院子里塞人,只怕这金陵郎大有带着那群莺莺燕燕一块儿玩乐的势头。
此时梁家老祖母也是瞧够了这唇枪舌战,以帕擦拭唇角,慢悠悠地起身。“三郎,今日实属你莽撞。给你大娘子和母亲赔个不是,一会儿到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如兰,你来扶我回屋。”
刚出了头的两人,一个捏着酒杯不言语,一个透过窗外不知道再望些什么,那眸底里满是不舍。祝忱心里念叨着:我的茶点糕果,今晚可是不能宠幸你们了。
这梁生被引去祠堂,祝忱搀着老祖母,一东一西的,这打成亲以来,两人还是头一次分开,祝忱心里倒还挺不习惯的,不得以回了头,只瞧见长廊下梁生孤单的身影。那两见向下压着,背脊却挺的笔直,好像有千万斤重物压在他肩头是他负重前行,可他仍咬着牙,踽踽独行,不容退却。
此时,祝忱心里有了难以言明的情愫在悄然发芽萌生。
梁家祖母这步子本就慢,可没成想,这孙媳妇儿的步子竟还不如他这半百的老人,我让你来搀着我,眼下倒成了我拖着你走。
“别瞧了,他也不会真跪上两个时辰,只怕,门窗一关,他正抱着荷花垫睡得香甜。不信啊,你等一会儿接他去。”
祝忱眯着眼,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搀扶这银丝繁密,钗鬓齐整的老妇人。“老祖母,我是真不介意他纳妾生子的。左不过,我就回了…”
“咳咳咳。”那跟着祝忱身后的广百紧着嗓子眼咳嗽,那动静把祝忱下了一跳。暗红的廊下灯,都不如广百这如刀如刃的神色要光亮。
祝忱被照的一个颤抖,忙改口。“左不过,我就回了三郎,搬来同老祖母同住,也好待他敬敬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