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轮回 第一百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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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被欧阳谦昏暗的脸色吓得噤了声,生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好就要触怒这尊大神。
欧阳谦抬起眼眸看她:“你继续说。”
“是,当时将军来叫我,我瞧着将军的脸色,真的很难过。她嘴上不肯承认,但神情骗不了人的。我还问过将军,问她这些年等的夫君,是不是您……”
欧阳谦又看向她的脸:“她怎么说?”
“唔,当时我跟将军说了王爷要替我们姐妹赎身的事,说我们的赎身费要五万两银子,我们很感激王爷,快要解脱了。将军脸上就流露出了很落寞的感觉,我瞧着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当时,我们全都误会了,都以为……将军是王爷花钱养着的情妇……可是她的表现,真的跟情妇一点都搭不上边。我一直觉得她很别扭,最开始见面,她就好像在跟您生气嘛……我还以为她是外室想登门入室,看到您身边有人吃醋了,起了什么独占心,打着主意想要挤到您身边做正室,提点了她几句,说让她好好表现,让您能纳她做个妾,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难过至极的表情。”
柒朵打量着欧阳谦的表情,欧阳谦的青筋咬了出来,却还是压抑着心底的悸动,道:“你继续说,一个细节都不要漏过。”
“呃,后来,将军好像是因为什么事,转变了态度,还主动来问我们讨好金主的技巧,我们教了她几招,她有样学样,但还是做的很生涩。我们私底下其实都议论过,觉得将军根本不像我们熟知的那种外室情妇,她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拧巴的感觉。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将军是您的……咳……”柒朵悻悻的垂下眼帘,又整理了一番思绪,重新开口,“我问过将军在等的人是不是您,将军否认了,只说自己是因为长得有些像王爷的心上人,才被人介绍跟着王爷的,可我却不认为事实像她说的那样。说句冒犯将军的话,她身上没有一丁点情妇跟着金主的自觉,我觉着,只要不是金主有病,应该没人想养着她这样的”木头”。”
欧阳谦神情低落,柒休觐种种自惭形秽的说词,都是因为他做出的这些蠢事……
“还有一次将军叫了我们两个来陪王爷,她说王爷来了她这儿,只是想平复一下情绪,让我们到了直接推门进来。王爷当时正想跟她亲近呢,她却自己走了,当时我俩看王爷脸色那么差,也不敢多留,就赶紧走了。路上碰到将军,将军说起了她为什么要打击永生基地的事。说实在的,我们虽然沦落风尘,但好歹是个人,将军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还是很打动我们的。随后我们说起,将军既然这么想为女性同胞争取与男性同等的权利,为什么自己却甘愿做这种为天理所不容的事,她的神情又是很耐人寻味。她说她可以跪着生活,但那些水深火热的人,需要她的救助,为了他们,她可以没有尊严的活着。如果她现在说要反抗皇权和父权,她会死,如果没有这件事需要做,她的死可以换来女性同胞站起来,她可以去死。她还说,那些身陷囹圄的人也应该享受人的权利,人的快乐,人的尊严……听了将军那番话之后,说实在的,我一直对将军心怀敬畏。只是将军再义正词严,我也看得出她眼底的落寞,她很为在您身边活的没有尊严而苦恼,可却没有能力去改变。我也看得出,将军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她也实在做不到向人卑微讨好,以换得立足之地吧。”
欧阳谦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的小七,一直是这么,这么的,想要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她为了生活可以忍耐下一切自己的压迫和欺辱,她是因为有求于自己,才一次次咽下耻辱,而不是因为她理亏心虚。
“你们还说过什么?后来,她有没有再跟你们提起过我?”
“后来……我们为了帮王爷查事,涉足了几次险境,有次遇到了将军正好在外,救了我们,我们心里感激将军,也会跟将军见面的时候多聊两句。”柒朵脸色有点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欧阳谦受不了这个,直言道,“有什么就说,不要瞒我。”
“我们跟将军走得近了些之后,发觉她真的是一个很孤独的人。我还打趣过将军,说看着王爷这么喜欢她,让她去争一争,她却……嗐,很为了自己的身份而苦恼吧……”
欧阳谦盯着她看,似乎思绪也随着她的话,回到了过去某一次的会面。
柒休觐在一帮穷凶极恶之徒的手下救了柒朵和柒影衾,她自己受了点小伤,但好在她们二人还是无事,柒朵为表谢意,请她去茶楼喝杯茶水,吃点茶点。柒休觐应邀而去,拒绝了她的茶水,端过一杯酒来喝:“我喝茶睡不着。”
几人聊着天,柒朵关心了她在营中的事物,柒休觐一应都说挺好的,随后又聊到了欧阳谦身上。
“其实我们看着,公子应该对将军很有感情才对,你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呢?”
柒休觐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自嘲道:“你想什么呢?争取?怎么争取?我连个妾室都没够到,我不过是人家随手花点钱买来消遣的东西嘛……高兴了来逗弄逗弄,不高兴了就丢到一边罢了。”
柒朵闻言心里一僵,叹息道:“将军何必总是这么自惭形秽呢?我们都看得出,元公子很喜欢你的样子。”
柒休觐心里涌上了无尽的落寞:“人家正妻是什么地位,我又是什么地位?你让我去争,我不是争着去当妻子,而是争着去死吧。”
柒影衾也插了句嘴:“我看未必吧,他对你,还是很在意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们想的那种身份啊?”
柒休觐喝着酒,有点迷糊的问:“什么身份?”
“情妇啊。”
柒休觐低声呵呵笑了几声:“我,才不是……”
“你既然不是,他又那么喜欢你,反正他的老婆还没娶进门,你仗着他的喜欢,也可以去争一争正妻的位子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就算你没有家世,如果元公子真的足够喜欢你,你也要为自己将来算计啊,正妻的儿子和妾室的儿子、情妇的儿子,那待遇可是天差地别。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的孩子着想吧。”
“我……”柒休觐脑袋慢慢的在发晕,“是不会有孩子的……”
她们对视了一眼,难不成元公子不仅是没有碰她们,他是哪个都没有碰?
“他是不是也不跟你同房啊?我们是没那个希望了,你倒是可以试一试,想要上位,还是要用些手段才是。”
柒休觐笑得轻咳了几声:“手段……疯了啊?我是嫌命长?我自己几斤几两重啊?我这样的容貌身段家世,别说正妻,就算是一个奴婢,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啊,我才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呢。人家老婆不来找我茬我就谢天谢地了,人家找来了,也是我该受的,让她断我一条胳膊一条腿,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落了终身残疾……人家不上门来打断我的腿,我还想着去找人家谈判?去跟人家要名分?这是什么倒反天罡的做法?我不过就是他花钱养着玩的,哪里来的胆子跟人家妻子叫板?我要是真去了,保准,我活不到月亮挂起来了……挂在那里的,只会是我的脑袋……”
“每次我们谈起王爷,将军都会很伤心,很难过,就算她再嘴硬,我也看得出她是在自我嘲讽。如果她不爱王爷,怎么可能对着金主是这样的心情呢?”
欧阳谦挥了挥手,她们连忙退下了,他长舒一口气,揉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她们的话又把他带到了过去的争吵中。
他想到曾经看到柒休觐身上都是伤,猜到了是那个女人做的,要去找她算账,柒休觐作势拦住,一脸的不可置信:“您跟王妃置什么气啊,就算王爷心善,看不得仆妇受委屈,我也早晚都是要死的。早几个月晚几个月,也没几天好活了,何必呢?没必要的,真的没必要!什么都不是要紧的,她又没断我胳膊断我腿,如果她真的要跟我算账,就算断了我的腿又能怎样?什么委屈,挨几下打就算委屈了?那我明知王爷有家室了,还恬不知耻的凑上来,我算什么?我不过就是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王爷犯不上为了我跟妻子有什么龃龉。我生我死,都碍不着王爷什么事,您不值当的啊!王爷对我们这些外室情妇太过宽容了,王妃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不过就是打我几下消消心中的气,再让她打十个耳光,又能怎么样?这都是我该受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我宁可她再来十个耳光。她是王爷的妻子,对王爷用情极深,可是她的美满爱情却被我横插一脚,我就算被人打死,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她打我,还能让我心里好受些。王爷,我求您了,您要是真为我好,就别去因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脏东西去指责您的结发妻子。”
他莫名想起以前跟义父的相处,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义父对自己不好过,也低声下气过,可是他的心都如同一潭死水。那时候年关,义父送了他一件狐裘大氅,很漂亮,很保暖,他也很喜欢。他一直都清楚,其实他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狐裘大氅,而是义父还爱自己的心。
他这几天一直在懊悔、生气,他气的不是她,而是从前那个莽撞又残忍的自己,是他亲手捏碎了他们还能幸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