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到底是不是清白的？”苏九转头看着她的眼睛，“以前，我没有立场过问这些，可是后来……你给了我这样的立场，却要求我眼瞎耳聋吗？”
    “我……不是……”柒休觐站起身来，脸上也说不清是心虚还是愧疚，或者是遮掩，“我已经跟他说了，以后不要再见……”
    “你说了？”苏九也站起来，情绪悲愤，“你以前就跟他说过无数次，他听了吗？！是不是他一日不死心，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宁？你也就由着他搅和我们的生活？”
    柒休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她确实是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欧阳谦在军中是主帅，在私下是王爷，她无论如何也都是被欺压的那一个。
    “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对他忘情？”苏九一句话问出，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柒休觐转头看她，苏九一脸倔强委屈，却还强忍着不哭出声，她心里一下子慌了：“九九……”苏九躲开她的安抚，强硬的说道，“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柒休觐重重的喘了几声，其实她面对欧阳谦的纠缠已经筋疲力尽，此时也没什么脑力去安抚她：“九九，他跟我就是逢场作戏，没有感情的，就是拿我逗闷子嘛……人家后宫佳丽三千，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我……我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彻底断了联系。要么这样，军务上，我尽量避开跟他沟通，他让我述职，我就呈书面述职，不跟他见面。私下里，如果我俩碰上了，我就闭门不纳。这样你可以安心一点儿吗？”
    苏九看着她嘴角血红的伤口，转过头又看向旁边的桌子，眼也不眨的问：“这次出门，你们接吻了吗？或者，更过分的，做了吗？”
    “……”
    柒休觐的沉默打破了她的自我安慰，她转过头来，止不住的抽泣：“你不说我也知道，每次你们俩单独在一起，他想对你做什么就能对你做什么……你就算答应了跟我在一起，也从来不肯让我碰，可是他却可以随时随地对你为所欲为，你让我怎么忍？！若是换了是你，你能忍吗？！我……我从来都是你最末考虑的那一个……你在外面跟人亲近，从来没有考虑我是不是会难过……如果你想到了，你就不会任由别人侵犯你的人权！呵，或者说，就算你想到了我，也根本不会在乎吧？那你，跟你所讨厌的那些，家里有人还在外不检点的人，有什么差别？！还是说，当时你答应我，只是因为想让我活下去，却根本没有包含一丝，我对你的那种感情……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人生的伴侣来看待……对吗？”
    柒休觐自己心里也很明白，她们两个的相处，从不对等，她或许永远也给不了苏九同等全心全意的感情。她的世界里有很多人很多事，苏九的世界里却只有她，全心全意的理解、陪伴、照料……可是话说出来，却是多么的伤人。
    “我，明白了。”苏九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期望，都是我一厢情愿。你对未来另一半的抉择，从来都没有我的份。在你所言都是欧阳谦强迫你的时候，跟你做那些比我更亲密的事的时候，你也，从来都没有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爱人跟别人厮混，我也一样。你既然选择了默认谦王可以对你做任何事，那就代表着，你潜意识里，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抗拒他，你还爱他。”
    在苏九哭着跑出去的时候，柒休觐却根本做不到去追，去骗她，说我们什么都没有。确实，在柒休觐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一次也没有想过一直等在家里的苏九，她想的只有自己的感受，而苏九，竟然一次也没有，从未。
    她在欧阳谦亲吻她，抚摸她的时候，也没有一次想过，她是背叛了爱人。
    或许苏九说得对，她从最根本上，都从没有把她当做人生中最重要的伴侣来对待。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残忍。
    晚上，虽然很累，可她还是失眠了。她想着紧追不舍的欧阳谦，想到失望伤心的苏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不起所有人。
    翌日
    她顶着一双黑眼圈回了军营，无精打采的敷衍过了训练，回营坐着也是木呆呆的看着桌案发愣。
    她觉得自己精神状态很不好，吃了两颗提神的药，头晕目眩的窝进椅背里，粗粗的喘着气。
    清廉知道她回营了，过来叫她去跟他演戏，看到柒休觐这么憔悴虚弱的样子，迟疑的问道：“休觐，你怎么了？”
    “嗯？”柒休觐抬起头来，“什么怎么了？”
    “你……好像是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的色鬼。”
    “……”柒休觐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什么，无奈的笑骂，“去你的！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怎么了？”
    “灵非去找了阿声来，我们去演一场戏吧，看看能不能激起她一点回忆。”
    “哦，好。”柒休觐站起身来，头晕的差点跌倒，清廉上前两步扶着她坐下，担忧的道，“你怎么了这是？没事吧？”
    柒休觐捂着脑袋趴在了桌上，抬手示意他自己没事，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只是脸色更差，甚至有些泛青了。
    清廉吓了一跳：“休觐，你没事吧？我去找林羡来。”
    林羡来给她把了把脉，看着她已经有些发紫的嘴唇，面露不好：“你体内的毒素恐怕没有完全清除。”
    清廉心内一沉：“啊？！我去叫元帅！”
    柒休觐拦住他：“先别，先听听怎么说。林羡，我的毒还没有完全清除，还有法子吗？”
    “你的身体，先前并没有不妥，这次应该是你的心情郁结才引发了出来。我不是解毒的圣手，还是要托谦帅和元帅他们从宫中先派遣了太医过来才是。”
    柒休觐浑身打了个冷颤，长叹道：“我还真是命途多舛，想活着真难啊……”
    清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休觐，你放心，有谦帅和元帅他们在，你不会有事的。谦帅他……哪怕举倾国之力，也会找到能治疗你的大夫。此事不可能瞒得过元帅，我还是去跟他说一声，早做准备。”
    待他们都走了，柒休觐望着空无一人的营帐门口，脑海中想的却是，这世上有人在意自己的生死，愿意为了让自己活着而费这么多时间精力，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不是吗？否则，自己的生死，还有何人会在意呢……
    碧洲成和欧阳谦知道了她毒素未清的消息，纷纷赶来探望，柒休觐朝着碧洲成忧心的面容笑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我真的命该当绝，谁也没有办法。”
    碧洲成劝道：“你别太悲观，我托人再去民间打听，还有没有治疗毒症的高手。”
    柒休觐握着他的一根手指头，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话，可想到自己未知的寿命，还是一笑置之了。
    欧阳谦进来之后，碧洲成将位置让开了，欧阳谦担心的看着她虚弱的脸，问了林羡关于她的情况。林羡直言感觉她这次毒发是因为心情郁结，欧阳谦闻言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良久，才言：“我，我会先找蔡圣手来给她看看，然后从宫里拿雪灵子来。”
    柒休觐想跟他说不必麻烦了，可是又觉得这话说出显得多矫情，难道自己不想活着吗？
    灵非听说了她毒发的消息，也赶来了，一脸凝重的问：“怎么会这样？当时明明我都把你身上的毒引到我自己身上来了……”
    柒休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此时也只能等着大夫来医治，看看她的病情怎么说。
    蔡氚来了之后，给她配了药，外用内服都试了，在军营里观察了七天，发现体内的毒还没有排出的迹象。柒休觐莫名就想到了元臻久病缠身的病症，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开口问道：“蔡圣手，请你直言，我身上的毒，是不是没有办法清除？就像皇上那样？”
    蔡氚也给元臻医治用药了好几年了，可他身体虽然好转了不少，但到底恢复不到全盛之时了。
    “柒将军，你不必过于忧心，皇上年纪渐长，体力渐衰，所以看着会虚弱一些。可是你现在还年轻，只要意志坚定，不会有大的妨碍。”
    “我……”柒休觐想到嘉陵关那时，自己失控成那个样子，犹豫的道，“我是不是以后还有可能会失控？”
    “这个……”蔡氚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她会尽力寻找医治之法，她准备去西麟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毒症的根源，请她放宽心来。
    柒休觐麻烦了人家，也不太过意的去，拱手道：“蔡圣手一片仁心让人感佩，只是，西麟是那疯子的地盘，你只身前去，只怕会有危险。反正，我用药压制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如果真要前去探访，还是等以后我跟你一起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将军公务繁忙，不必劳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姑娘放心。”
    出乎她意料之外，自她那日毒发，欧阳谦来过那次之后，就没再来过她面前。柒休觐心里有些疑虑，但转眼间就无奈的笑自己想太多。一直不想让他烦自己，现如今他不来了，自己反倒不习惯了，真是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