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相柳何等敏锐，一早便看出了这两人之间复杂的情绪，如今见无法看好戏，便主动给她们腾出空间，“你二人聊吧，在下还需去看看那王亥的残骸，便不奉陪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还不忘给她们带上门。
    原本有相柳在时，顾惜还能绷着，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可相柳一走，她便没了在人前伪装的心思，立刻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没了精神。
    她实在是太了解易语苓了，知道对方一定会责怪自己，于是就趁她开口前先做出一副柔弱的姿态，以使她动容。
    果不其然，相柳刚刚关上门，易语苓便开始数落起顾惜来：“阿惜，你说说你，先是把我关进幻境里，然后又一个人去冒险，如今居然还先问我在幻境里见到了什么。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她越说越激动：“若不是我恢复了力量及时赶到把你带了回来，等到相柳接到信号回去找你的时候，你恐怕早在那山上风干了把！”
    顾惜知道易语苓心里有气，也不去打断她，只等她说完了这一通话，才默默道歉：“对不起，阿泠，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以后，以后，”易语苓气不打一处来，“你总说以后，可是又有哪一次真的实现过自己的诺言？”
    “阿惜，”她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我真的怕了，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看你受伤。我们已经错过了千年了，我想好好地、平安地，和你在一起。”
    “阿泠……”顾惜低声唤她，默默无言，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该做出改变了。
    ……
    空气近乎凝固，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两人相视无言。
    最后，还是易语苓率先打破了这份静寂：“说起来，相柳之前说他要去做什么来着？”
    “好像……”顾惜思索着，“是要去找王亥！”
    顾惜的瞳孔一震，想要起身却囿于虚弱的身躯，只能紧张地攥住易语苓的衣角：“我在王亥自爆的时候用业障困住了他的魂魄，但来不及将其带走。千万不能让相柳触碰那个护罩！”
    易语苓听到这话，也知晓此事有多重要，便点点头，立刻起身想要追赶相柳。
    不过，当她站起时，她却是想到了什么，转头询问顾惜：“等等，你留下的护罩——该不会就是被我带回来的那个吧？”
    说着，她便不知从哪个衣兜里掏出一个瓶子，手指白光闪现，一个缩小版的黑色护罩便出现在她的手心。
    顾惜瞪大了眼睛，顿时更加好奇易语苓在幻境中的经历了。毕竟，不是每个拥有法力的人都能直接接触这样浓郁的业障屏障的。
    她先前只当易语苓是养好了魂魄，拥有了部分力量，但如今看来，她大约要比千年前更加强大了。
    “怎么了？”易语苓疑惑道。对她而言，那些千年之前的记忆就像是走马灯般留存在她的脑中，却只浮于表面，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将自己视作一个普通人，自然也并不知道顾惜表现出的震惊是何缘故。
    “没什么，”顾惜摇摇头，转而又问道，“阿泠，你触碰这个屏障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适？”
    易语苓回忆了一番，随后回答道：“并没有。”
    顾惜松了口气，随后却又开始犯难：她如今力量枯竭，无法解开屏障，但这东西始终是个祸患，一时间她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易语苓看着顾惜的表情变化，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她先前走得匆忙，只认出这护罩是顾惜的手笔，便匆匆将其带了回来，如今仔细查看，却发现这东西的业障浓度高得离谱。
    “阿惜，你现在身体不好，不用急着处理这些。”易语苓宽慰道。
    顾惜点头，转而又道：“但也不能就这样放着……”
    她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还是要赶紧回C市，和哥哥商量着处置。希望他这回不会生太大的气……”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易语苓默默点头，同意顾惜的想法。
    她低头看向掌中屏障，眼神一转，屏障便瞬间缩小成了一粒豆子大小。
    她手掌一挥，想要将屏障送回瓶中，可大约是刚刚获得力量，并未完全掌握的缘故，她转身的力度微微大了一些。
    瓷瓶本放在茶几上，但她这一转身，衣袖却是碰到了瓷瓶，使其从桌边掉落。
    易语苓连忙伸手去接，但托着屏障的另一手却在不经意间发出了一道白光。
    白光很快散去，待易语苓捡回瓶子，回头去看手中屏障时，却惊奇发现——那原本如黑珍珠般耀眼的屏障，已经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