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3宿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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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阁的石室内,空气仿佛凝固。那台名为“黑曜”的庞然大物静静地矗立着,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时间法则最直白的挑衅。
白穆廷满眼疲惫地看着跪在眼前的左尧,他花白的须发似乎又增添了几分霜色。“阿尧,你真的想好了?”
“师父,我必须回去。”左尧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家。”
兰尼斯特教授在一旁焦急地踱步,“阿尧,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的计划太冒险了!穿越回你和江辰被运送黑曜的那个时间点,即便你成功协助”过去”的你脱困,彻底抹除萧云骆绑架你的事实,可你怎么保证萧云骆不会用更极端的方式报复?时间流拥有强大的自我修正能力,无论你怎么干预,最终都可能殊途同归!”
“教授说得没错。”白穆廷沉声道,“萧云骆的仇恨已经扭曲了他的心性。就算前人类世界不因黑蝎石而战乱,也会因为别的理由陷入纷争。历史的洪流,终究会归并到现在这条汹涌的河道上。你改变不了结局,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
“要不,直接穿越到前人类那个时期,你只把江辰带回来!”兰尼斯特提出了最直接的建议,“阿尧,拯救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为四界,为那个肖默付出了太多,你不欠任何人!”
“不。”左尧缓缓摇头,他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痛苦,“我答应过他,要帮他找到回家的路,更要帮他守护他所珍视的那个世界。如果我只带走他,却任由那个世界陷入萧云骆挑起的战火,那我对他的承诺,便只完成了一半。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一番话说得兰尼斯特和白穆廷都沉默了。他们看着眼前的左尧,那个曾经吊儿郎当、一心只想自保的小鬼,如今的肩膀上,却执拗地扛起了两个世界的重量。
状况,陷入了僵局。左尧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们,胸中翻涌的烦闷与愁苦无处宣泄,他站起身,对着师父和教授深深一拜,转身走出了石室。
月色如水,清冷地洒在落月阁的后山。
左尧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座熟悉的两层小阁楼前。这里是他最初想要逃离仙界的地方,也是他命运转折的起点。他推开虚掩的门,阁楼内空空荡荡,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为什么?为什么看清了真相,却依旧如此无力?为什么深爱过的人,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为什么想要守护的承诺,却如此沉重?
“这世上最心烦意乱的人,似乎总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
一个略带沙哑却清越的声音在空旷的阁楼中响起。
左尧猛地抬头,只见月光下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银发披肩的身影。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
是伊谷攸。
左尧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但这一次他冲动地没有拔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看着这个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伊谷攸也并未动手,他走到左尧不远处坐下,学着他的样子望着窗外的月亮。“怎么?不打了?仇,不报了?”
“我的仇人,已经死了。”左尧的声音很轻,“活着的,只是萧云骆。”
伊谷攸闻言,竟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是啊,死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他转过头,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复杂的情绪,“你知道吗?很久以前,这里也曾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那时候,他也还不是现在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会带着我,在这里看星星,一整夜,一整夜。”
左尧的心猛地一颤。他意识到,伊谷攸口中的“他”,是白穆廷。
“我们……也曾像你和肖默一样。”伊谷攸的声音飘忽,仿佛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他是我在这三界六道中唯一的光。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修成仙身,就能永远站在他身边。可我错了。”
伊谷攸的眼神变得冰冷,“我成仙后,晖月不允许我拥有仙阶。他说,异族修仙,终究上不了台面。他依旧让我去做仙界的刀,去做那个见不得光的时间护卫。那时,特勤司的杀戮比现在残忍百倍,每一次任务,我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左尧看着伊谷攸,他身上仿佛有另外一个自己的身影。
“直到有一次,”伊谷攸的声音微微颤动,“我接到的命令,是去击杀十七个目标。可当我到了那里才发现,那十七个……全都是人类的小孩。他们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才四岁,这些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左尧想起了自己在仙界东门遇到的那些孩子,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我抗命了。”伊谷攸惨笑一声,“代价就是被晖月重罚,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石室。而在那囚室的最深处,我还见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被他们秘密关押了很久的,最早穿越到四界的前人类。”
“从他口中,我才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说,他们之所以能研制出单向穿越的机器,根本不是因为科技发展,而是很多年前,有几个最早的穿越者意外到来,在他们的世界遗落了一些我们这个时代的能源材料!人类就循着那些能源材料拼命研发,终于在战乱时期研制出了他们使用的单向穿越的机器。虽然听说那机器并不稳定,却还是给四界的我们带来了长久的烦恼不是么?”
左尧很快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晖月早就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从一开始就无心阻止!”
“没错。当我去找晖月对峙,质问他为何要隐瞒真相坐视悲剧发生时。他却突然向我发难,说我窥探仙界机密,意图不轨,一掌……就打断了我的仙根。”伊谷攸的眼中充满了恨意,“我为了自救,只能用尽毕生所学,强行破开禁制,坠入魔道,这才从他和那些仙界门人的追杀中逃了出来。”
“可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最后,晖月派出了他。”伊谷攸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痛苦,“晖月告诉他,我觊觎禁忌仙术,堕天为魔。他信了……他竟然信了……”
“我们在幽冥峰大战了三天三夜,我终究……还是败给了他。他没有杀我,而是恳求晖月,将我封印在了山巅。”
伊谷攸缓缓睁开眼,看着左尧,“你知道吗?那天,他守着我的封印,一夜白头,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左尧呆呆地听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他终于明白了,师父那满头的白发,那看似淡漠下的深沉痛苦,究竟从何而来。他和伊谷攸,两个同样出身鬼族的“异类”,竟然走上了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道路。“那这些,你全都告诉他了吗?”
伊谷攸摇摇头,“我不能说。晖月忌惮他,我不能让他陷入两难。”
“即便如此,师父他,还是坚持要你活着。”左尧好像有些懂了,“所以,你这次回来……”
“晖月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享受着掌控一切的快感,视四界生灵为蝼蚁。”伊谷攸站起身,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是他断了我的仙根,打破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最后希望!我不会饶他!”
“我说过,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伊谷攸看向左尧,“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理解你,我认为只有我可以。从现在开始,无论你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去做吧!我来给你兜底!”
左尧笑了笑,“那就拜托了,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