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初夏 第10章 心,匕首,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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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手持银剑的人和我长得一样,我也没有时间去了解流影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这样出现的三人,同样的外表,不同的表情,不同的经历。一切都来得太快。
一年前,当流影用“银鬼魍魉”刺入我和夏姬的心脏的瞬间,我以为可以为自己的罪孽画上圆满的句号,我以为这就是我自己最好的结局。
岁笙流夜,作为北樊国的罪人,你又有何资格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即便作为鬼野浔,你依旧本性难改,用染红的双脚践踏在两百三十九具尸体之上。
只是,这里还有我放不下的人,和必须放下的情感……
“浔……他们往那里去了!”
优娅指着夏姬的小屋,橘色的衣裙已经沾满了灰尘和枯叶,一把握了我的手就向小屋奔去。
“你先不要想太多,先去和他们会合。”
……
我忘了,优娅是心理能力者,能够读出他人的心中所想。
“优娅,我不是说过不要读我的心里话吗?”
“好的,下次不会了。”对我,优娅总是人前惟命是从,人后言行不一。
“你知道夏姬为什么不能说话了吗?”优娅边跑边问。
听到优娅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奇怪。记忆中,夏姬是会说话的,可是为何一年之后见到的夏姬是个哑巴呢?实际上,我有试图整理自己的记忆,却发自己失忆前后的两段记忆根本无法衔接,每每回忆到自己被流影终结了生命,接下来的便是一片空白,不是那种无法想起的失忆感,相反却是一种真切的存在感,那段空白的记忆自己确确实实地参与了什么,但是脑海里却没有任何的图像,似乎我所想起的那段记忆原本就是一片雪白。
跑出树林,夏姬的小屋就在眼前,我飞奔上前,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那柄银色的长剑,锋利的剑锋透出寒意凛然的杀气。剑柄的那一面是毫无生的气息的男人,剑身的那一边是被夏姬护着的流影。
“流影!”
“鬼野浔,你别过来!”
流影的语气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的狂野咆哮瞬间怔住了我,那样的霸气与坚毅是从前的他所没有的,心,有种收缩的紧迫感,难以言喻的什么东西在慢慢缺失,我的流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绝望,后悔,愤怒。
然后是一双紧紧牵着夏姬的手……
这次是撕裂,心,在撕裂。
--流夜哥哥,我爱夏姬,也爱你。
--哥哥,我想让夏姬幸福,所以,去爱她吧。
--因为流影爱夏姬,所以,流影要让夏姬幸福,拼尽一切,只是偏偏我的一切就是哥哥……
“鬼野浔,想要杀了夏姬么?那么就让我来帮你吧。”
这个声音是……优娅?!
优娅,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为什么我会握着你给我的匕首?
不可以,我不可以伤害夏姬。
“即便她夺走了流影?”
心的彻痛在一瞬间麻木,是什么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有这样脆弱的泪水从心底涌上来,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么?
视线里夏姬翠绿色的发带顺着乌黑的长发静静地垂下来,流影的眼难以置信地紧盯着我,他的喊叫,斥责怎么也传不进我的心里。我想要阻止那只举着匕首的手,却是徒劳。
几乎是同时,我挥下匕首,他刺入银色的长剑。
青衣的女子伸手握住从正面刺入的剑,血从指缝中慢悠悠的渗出来,一滴一滴敲打着布着些许尘土的地面,微扬起的灰尘是被驱散的伤感。她望着我的眼不再是那样令人怜惜的哀婉,那是如深渊般不可见底的决绝。
被望着的我感受到的是重叠了千万层的绝望……
鬼野浔,你是苏醒过来的罪人,不论过去或是现在。匕首还稳稳插在流影的肩上,我不敢看自己手上那方血红,落荒而逃。
匕首从背面将要刺入夏姬的刹那,流影突然闯入,唇间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两人背靠着背,夏姬回过头来,穿过流影的发用那样疲惫绝望的眼神浇湿了我的心,原本被优娅控制的心恢复了清醒,眼前的景象让我生出了彻骨的凉意,所以……
对不起,我想我不该回来。
我恶狠狠地掐住优娅的脖颈,拽入屋前的树林。
“啊……啊……咳咳”
“说!你为什么要让我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就是你让我回北樊国的目的吗?你要让我杀了夏姬吗?!”
“呵呵……哈哈哈,鬼野浔,夏姬可是不死之身,你以为你真能杀了她吗?不错,我是想让她死,但我更欣赏那个女人绝望的表情!”
“所以,一年前我丧失心智也是你搞的鬼?”我努力忍着心底的厌恶,耐着性子继续追问下去。
“嘘--”优娅轻贴在我的唇上的手指散发几许桂花的清香,我行我素地卖弄着破坏氛围的柔情:“这个……是夏姬留给你的秘密,想要知道就要找到夏姬的《夏末岁笙》手札。”
“手札?!”
“建议你赶快去小屋看看吧,那个人还在里面呢~”
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刚才一心只想赶紧离开,竟然丢下了他们。那人已经用银剑刺伤了夏姬,那么下一个会不会是流影?
流影,夏姬……等我。
若能从“银鬼魍魉”的剑下平安脱身,若你们能够回归宁静的生活,若你和她能幸福的生活,那么我会舍弃“夜的幸福”,然后……离开。
岁笙流夜,岁笙流影,夏姬,我们三人,究竟从何时起为了给他人幸福而忽略了伤害,又是从何时起为了避免伤害而选择忘记幸福。
或许,就从我们相遇的那一霎那起。
或许,将会从我们分开的那一天起。
日落夜留影,风过空无痕。夏末凉几许,秋叶枯几成?
--三分凉,一成枯。
--若一直是盛夏之时那该有多好啊,天不会凉,叶不会枯。
--四季循环,雷打不动。夏姬,你又说些疯话。
--我知道,流影最喜秋天。
--所以呢?
--所以,你就是那片“落夜”。
……
夏姬,对于你,我只能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