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璧禾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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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还不回去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问着还在看书的青年。孩子扎着羊角小辫,身穿粗布衣,小小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
看书的青年抬起了头,温柔说道:“是小连啊,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
“可是,到吃饭的时间了,娘说不好好吃饭不是好孩子。”小女孩没有被青年一句话打发,仍然顽强抵抗。
“嗯,你娘说的对。”青年站起身,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身,刚好和小女孩一样高。他揉揉小女孩的头,说道:“你是小孩子,而先生不是,你看,先生要蹲下来才跟你一样高。所以我可以先不用吃饭。乖孩子,快回去吧,你娘要等急了。”
小连努力开动着脑袋,思考着青年的话,先生说的好像是对的呀!那娘怎么说一定要叫先生吃饭呢?先生不是小孩子了呀。
小连想了半天,最终被说服了:“那先生我回家啦。”
“嗯,回去吧。”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回家,离开了呆了一下午的学堂,她好饿了!
被称作“先生”的青年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孩子们今天完成的作业。孩子的字看起来很稚嫩,有些甚至歪歪斜斜的。但是青年很喜欢,因为他们的质朴,不加掩饰。这也让他想起来小时候他和焕誉一起学习的日子,那时候真的很快乐。
直到夕阳完全被山体掩盖,青年这才放下作业,准备做饭。
学堂其实就是他的房子,是村民们将废旧的祠堂修葺了一下给他住,顺便开了学堂。当时他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还会活着。那时他身中剧毒,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受了伤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但是很神奇地,他掉到了这个地方。这里叫璧禾谷,但是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更神奇的是除了当初被打伤的那一掌,他竟然毫发无伤。这个地方完全与世隔绝,只有几百户人家,过着农耕生活。民风十分淳朴,正是因为村民的热心,当初他才能活过来。
更重要的收获还在后面,他身中狱蛇之毒,按理说应该不久于人世,但是在这里却一次没有毒发过,好像毒性被完全解除了一样,而一直缠身的心痛之疾也没有再发作过,这让他非常奇怪,但是也很惊喜。人总是希望能活着,是不?因为没有了病痛的折磨,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不至于到强壮的地步,但是和以前比起来真的是胖了些。再加上一直有做农活并坚持练武,现在的他有了肌肉,力气变大了很多,不必再像以前一样靠真气去支撑。他曾一度怀疑,这里不会是什么仙境吧?
为了报答这里的村民,他就教他们的孩子识字,开起了学堂,这样也使他有了立足之地。他从没想过要出去,当时掉下来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就算出口就在他眼前,他也不知道。况且,这里的生活很自在,很平淡,很舒服,正是他一直渴望拥有的,虽然有时候会想起焕誉,想起那个让他心痛的人,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的。
他喜欢这里。
昨天摘的菜还有些,洗洗择择,切好。唔,还有些兔肉,今天早晨练武时猎的。将兔肉清理了一下,切成丝,葱花切好,嗯,差不多了。生火起锅,倒上菜籽油,油热了,先爆葱花,爆出香味,然后把兔肉倒进去翻炒,加作料,然后是菜……
流亭不停地在厨房忙碌着,自古有训:君子远庖厨。以前他谨遵这句话,但是来这里以后就不行了,不能总在别人家蹭饭吧?刚开始摸索着做饭的时候,他做出来的饭简直不能吃,时间长了就渐渐摸出了门道,这才知道女子有多么辛苦,每天都要做饭。
吃过了晚饭,流亭照例去看他种的那两朵花。那花是他刚来时有一天去山上练武时看见的,每次他凑近那种花时就感觉身心舒畅,而且那花很漂亮,他就移植了两株过来。
没有了阳光,花瓣已经闭合上了。淡蓝色的花瓣上有着丝丝红色纹路,清纯中透着妖艳。嫩绿的叶包裹着花朵,娇俏可人。
凑近闻了闻香气,流亭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这到底是什么花?这么神奇?自己身上的毒会不会就是因为这花才解的?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来了已经有五年了吧?流亭看着花发起了呆。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和玉心有没有成亲,他们应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不然自己当初的一番牺牲就白费了。这里的生活很平静,能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至少自己不会再为了某个人伤心了。
明天晨练时再移植些别的花过来吧,就这两朵,它们太孤单了。手摸摸花儿娇嫩的花瓣,流亭笑笑,真是漂亮。
天没亮流亭就起床了,这是他在这里养成的习惯,每天卯时就起床,然后跑上山——完全凭借体力跑上去,不用真气。由于那晚已经睡下,软剑已经摘了下来,所以现在他没有武器。捡了根树枝拿在手里,练起了他那在李思衍看来十分奇怪的剑法。空旷的山上除了流亭没有一个人,只有不时经过的小动物,晨风吹动着树枝,树叶沙沙响着,有着特定的频率。最后一个动作做完,真气迸发而出,手中的树枝碎成了粉末,树叶也顺着真气发出的方向摇动,沙沙作响。
呼呼喘着气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拍了拍手上的碎末,流亭顺着山路往山上走。这座山他来过很多次了,每次来都会探险一番,这座山几乎被他翻了个遍,什么地方有什么他都很清楚。山路越来越陡峭,碎石满地。走到了最高点,再往下走去,流亭用上了轻功,脚尖在地上轻点,跃了起来。在将要卸力的一瞬间又点了一下脚下的树,身体再次腾空而起。几次借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面前是一个不大的湖泊,碧波荡漾,湖边有不少花草,各种各样的花随风微荡,看得流亭心情大好。湖边的一角就有流亭养的那两株花,淡蓝花瓣上的红色纹路在晨光下透着丝丝妖异。轻轻落在湖边,流亭看了看那淡蓝色的花,他还是最喜欢这一种。看看了四周,流亭随意挑了两朵,从地上挖起来,连泥土包好,放在一边。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流亭顺着湖泊向上看去。从山上流出的泉水注入湖泊,汩汩流动。湖泊四面环山,树木葱翠,青草遍布山野。
呼吸着山间的清新空气,流亭在大石上盘腿而坐,练起了内功。山风吹起了他的长发和单衣,俊美的面容宁静祥和。这几年在璧禾谷相当修身养性,本来流亭的脾气就相当好,现在更是有淡泊的意味。小鸟落在流亭的肩上鸣叫,清脆的鸟叫声并没有把流亭从入定中唤醒,他依然专心感受着体内的情况。
这几年功力又提升了不少,比当初在王府的时候提升还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平气和淡泊宁静的原因。运行了几个周天,双手置于丹田收功。睁开美目,流亭眼中神光一闪。
抬头看看时辰,该回去了。拿上包好的花,施展轻功离山。
草草洗了个澡,做了早餐,接下来就要开始给孩子们上课了。洗了碗,收拾收拾房间,流亭到了隔壁的学堂。端坐在夫子位上,看着下面排列整齐的一个个座位,流亭感觉现在的生活真的是很有意义,至少他感觉他是被人需要的。
“先生好~”可爱的孩子们一个个相继而来,乖巧地向流亭问好。
流亭温和地说:“真乖,快坐吧。”
“是~”童稚的声音就像这世界上最美的福音,让流亭常常听着就感动,这就是生命。
朗朗的读书声不断从学堂传出,流亭边看着书边看着认真读书的学生,眼里都是温和的笑意。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很好。
誉王府。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把早餐送进了烟波阁,这几年王爷身边的冷气越来越严重,几乎能把人冻伤。下人们对王爷如此冷漠的原因讳莫如深,因为王爷命令禁止谈论,谁要是谈论的话结局就是诛九族,所以,谁都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暗叹,造孽唷~如果老天爷让流亭公子活过来的话,他们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昏暗的卧室内,焕誉懒懒地躺在床上,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泥人儿。小泥人儿活灵活现,那人容颜俊美,眼睛明亮,温柔地笑着,温和的笑容似是能安抚人心。就是这样的笑容安抚了焕誉干涸的心灵,让他怀有生的希望。这些年他一直为流亭的离去而伤心欲绝,他夜夜将流亭的泥人儿放在枕边,这样他才能安然入睡,才能在梦中与流亭相见。他一直过着苦行僧般的禁欲生活,他从没有背叛过流亭,即使流亭离开了,他也没有找别人发泄过欲望。虽然他一招手不知道会有多少俊男美女爬上他的床,但是他不屑于和别人上床,他的心里只有流亭,他已经欠流亭太多了,如果在这方面的忠诚都做不到,那他就没有脸面再见流亭了。他始终坚信流亭没死,他不相信、他不接受他倾心爱恋的人会死去。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没有消息,他也仍然这么坚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