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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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阑史记
天元六年,青帝在位十四年,国富民强、四海升平。当史官书写下盛世开篇时,站在风云之巅的人却看到了阳光下的暗潮汹涌。
是夜,整个京城都蒙上了睡意,观星阁上却有两个人把酒邀月。
“弦月,对我撒谎可不好哦~”男子斜倚在软塌上,右手支着面颊,左手随意地放在弯起的膝盖上,月光柔和地包裹着一身锦衣。
似笑非笑,明明是最懒散不过的语调,对坐的女子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呵呵,怎么会?我怎么会欺骗宰相大人?”
“不会吗?真遗憾,我本来还期待着。”
“什么?”女子浑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本能的想要逃出男子的视线。
“期待着国师大人……”岳夜起身欺近,双臂撑在墙上,把女子困在狭小的空间内“以夜观天象为命,邀我共赴巫山。”
“宰相大人!!!”灼热的温度轻触着耳廓,尚弦月一阵慌乱“虢阑国的国师是不能嫁娶的,请你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玩笑?”岳夜邪魅一笑,挑起弦月胸前的长发,拿在手上细细把玩“那国师告知本相,今夜天象异常可否也是一个玩笑?”
“当然不是!一个月前星盘异常,我……”尚弦月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岳夜身后。
岳夜回头,只见本该黯然的夜空,竟然亮如白昼。一个巨大的火球如同彗星,从东方的天际坠落下来。火球所到之处,云彩都燃烧起来,整个天空就是一片巨大的火烧云。
然而只是一瞬,火球便落入了地平线消失不见,睡梦中的痴人还来不及睁眼,夜便恢复了本来的平静。
观星阁上的二人,若不是同时亲眼所见,定会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烟花盛开的错觉。
“白虎踏火,虢阑国怕是不得安宁了。”尚弦月呆呆地坐在地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岳夜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揽入怀中“跟我走。”
“去哪儿?”
“进宫面圣。”
是夜,一匹快马从观星阁飞奔入宫,马上的二人各怀心事却都忧心忡忡。
没人注意到阁楼顶上一个黑衣人伫立已久,风吹影动,面纱下毁掉的容颜露出冷冷的笑容。
深秋时节,红墙之外草木凋零、落叶满地。京城内,华盖云集,车水马龙,又是一翻繁华滋味。
远处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宫,近日却张灯结彩,附近的街道小巷也渲染上喜气,平时黄昏未到已是寂寥无人,如今斜阳西下却依然熙熙攘攘。
“醉客楼”内人声鼎沸,两层小楼已是座无虚席。一老一少说书人居于戏台中央,谈笑间囊括古今,众人最关注的莫过今夜十五公主琉璃同晨晖小侯爷的大婚。
突如其来的赐婚让所有都措手不及,尤其是那些乐于揣摩圣意的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十五公主琉璃是青帝最宠爱的妹妹,绝色倾城,喜武,善舞,十四岁时便以一曲剑舞《破阵子》名动虢阑。而晨晖小侯爷出身大儒世家,无权无势无财,不过一介文儒书生,这样的联姻对皇家没有半点益处。
二楼雅间,飘羽靠在窗前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真无聊啊!”
本和十九皇子约好在此会面,那个小皇子却迟到了整整两个时辰。百无聊赖地望着街角,一抹熟悉的身影抓住了视线。
“咦?琉璃公主?!”
茶楼下,一个紫衣少女行色匆匆。身上的粗布难掩其姿,肌肤如玉,软腰一掌可握,眉眼之间七分秀美、三分娇蛮,不似多愁善感的南方佳丽,此女只是一抬头一皱眉便有道不尽的飒爽英姿。
“公主。”突然出现的男子拦住了琉璃的去路。
瞬间,女子脸上的血色退尽,不可思议地看着男子“海……海风。”
“请公主同我回宫。”男子神色未变,恭顺地低着头。
“不!我不回去!”
“请公主回宫,皇上和皇后都等着您。”
“海风,你这是在逼我。”女子神色复杂,眼中居然带着一丝恨意。
男子微微叹了口气“请公主不要任性,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
“任性?我任性?”女子笑了,绝色的容颜染上了悲凉“海风,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也叫任性?!”
见男子沉默不语,琉璃拧紧了眉头。
“滚开!”一声暴喝,腰间的软鞭飞手而出,一道黑影直袭向便装的御前侍卫。
海风微微侧身,伸手便把软鞭抓在了手中,脸颊却留下了一道血痕。
“海风,你休想阻止我。”琉璃用力想要抽出鞭子,却毫无用处“放手!”
“请公主同我回宫。”
“我不回去!我才不要嫁给什么小侯爷!”
“那恕在下无礼了。”海风微微用力便从琉璃手上抽出了鞭子,闪身、贴近,一记手刀劈下。
天旋地转,黑暗袭来,少女咬牙“别让我……怨你。”
伸手将女子揽入怀中,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然闪过了不舍和挣扎。
“嘻嘻,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看到一场好戏。”
“十……十九殿下。”飘羽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十九皇子到底什么时候进来的?
“今夜要去观礼,我本还愁没什么好礼送给姑姑,现下可好了……”
看着十四岁少年脸上张扬的笑容,大学士飘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不知这位小祖宗又要拿谁开刀?
十里红妆,帝王家的婚礼点亮了整个夜晚。铺天盖地的红色,从皇宫一直蔓延到侯爷府。震天的唢呐与鞭炮,宾客云集的大厅,在一组组人群里,来回走动着一个红衣男子,他倾听着所有人的恭贺,目光清朗温和,绸缎般漆黑的长发被喜娘梳理整齐缠于脑后,沉静的时候有份淡雅的书卷气,瞳孔流转间却多了灵动和机敏。这位在十九岁便被称为“虢阑才子”的小侯爷,脸上没有大婚的喜悦。他的眉间流露出焦躁,目光没有过多的注意门外,反倒不时停驻在另一位尊贵的女子身上。
琉璃安静地坐在花轿内,世间的喧闹与她无关,可有人察觉到箫鼓背后的无奈。
“海风……带我走……求你……”十指深深掐入掌中,琉璃忍不住颤抖,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
轿外、身边既是守护的人也是监视的人,更是倾心之人。
“琉璃……对不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因为我已经没有资格守护在你身边。
红色头盖下流落的胭脂泪竟比嫁衣还要夺目。
这些轻声的绝望就像投入了夜空,都被吸入了血红的喜服中,谁也没有听见。
新娘的悲痛并不会被她的丈夫察觉,因为他黑墨色的眼睛现在只盯着一个恬静端庄女子。一袭镶边的金色锦衣衬托着她如雪的冰肌,皇后的朝服勾勒出她与生俱来的典雅高贵,披散的柔发却让她有了份独特的亲和,墨色的瞳孔流动着淡淡的幽光,如同一只慵懒的波斯猫。一个女人很难在其一生学会这三种气质,可秦若怜却能同时拥有,并且永远把握的恰到好处。
如果说红颜一定是祸水,那这个女人一定是个例外,她有一颗玻璃心,她的善良能让善妒的女人折服。可惜,如此红颜只是水家棋盘上不可自主的一枚棋子。所以,她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所以,她的人生无法自主,只能剪断了最初、最深的爱恋,嫁入帝王家。
“水宓,”晨晖温和的眸中不知何时有了悲痛,他说:“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我很好,晨晖,我很好。”女子浅浅一笑,没有悲伤、没有留恋只是淡然一笑,在这深夜
——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