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几日来敖少宝总是疑神疑鬼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他总觉得无时无刻都有人在黑暗的角落中默默地窥视着自己，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就像扯开他的衣领往里面丢了一只毛毛虫，让他奇痒难耐，却抓不到要害。因为每当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时，什么可疑迹象也没找到。
     “奇怪……”敖少宝再度感受到了敌特们欲将他扒皮拆骨似的目光，嗯？没有人？还是没有人？该不是自己得了被害妄想症了吧？迟早变成精神衰弱啊！
     “奇怪什么？”方震是他的对桌，正埋头研究顾汉生打包交给他的任务——这五年来所有公考的变态数量题。
     敖少宝紧张兮兮地凑近他，小声嘀咕：“大方，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好像最近有人在监视我们？不能说是监视，是……”
     “偷窥？”方震面无表情地道，把敖少宝吓了一跳。
     “原来你早察觉到了啊？可是每次我都找不到人啊……”
     方震把自己电脑桌面上的网页浏览器打开，冷静而流畅地点开一个链又一个链接：“呐，看这里。”他指着一帖子里一摞贴图。
     敖少宝抽了一口冷气，龇牙骂道：“大爷的！”
     方震拿出惯有的缜密的逻辑思维推理道：“近镜头十分模糊，应该是手机拍的，像素不高，不超过300万。拍摄角度单一，基本都是背影，可以看出这人偷偷摸摸的鬼祟心里，而且选景和格局没什么创意，缺乏摄影才华和经验。从选材的内容看，不是暗恋你就是暗恋我吧……”
     “噗——”原本认认真真的敖少宝听到最后一句终于憋不住喷了。
     方震皱皱眉，我分析错了么？
    
     这个辖区的机关内网相互连通，虽然受到管制不能上外网，但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庞大的国家机器中，这些数量巨大的机器零件总能活蹦乱跳自娱自乐。
     这几天一个名为我是小片儿警的新注册ID在论坛中十分活跃，该ID在摄影天地版块中发了一帖，更新频繁。
     小周两眼放光地浏览着，不时感动到飙海带泪，他妈的打了这么久游击，当了这么久的散兵游勇，这回于找到战友了！
     “看什么啊……谁的照片啊？怎么都是背影啊？”顾汉生像鬼一样的平白冒出来，小周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老……老师……大白天不要吓人啊？”难道要他晚上吓？
     难道要他夜里吓？“这是谁啊？”顾汉生指着银幕上两个状似依偎的背影。
     “不知道。”小周解释道，“这个ID最近发了很多有爱的照片啊，好像都是这两个人，应该是我们区公安分局的吧，都穿着制服呢！”
     顾汉生稍有些近视，为了好看平日都不戴眼镜，现在凑得屏幕更近：“诶？左边这个好眼熟啊……”
     “眼熟？老师你认识？哎老师你觉得哪个是小攻哪个是小受？”
     “那是什么东西？”
     “……算了。”小周放弃。
     顾汉生假正经道：“这样偷拍人家算不算侵犯隐私啊？这个发帖的是分局的同志吧？执法人员知法犯法啊！”
     小周扶住脑袋忍住昏厥，“拜托啊老师这连脸都看不见侵犯了哪门子的隐私啊！”
     顾汉生不以为意，却也不和小丫头片子多争执，“小周小同志，考试迫在眉睫呐！大敌当前，你的革命精神哪里去了？”
     醍醐灌了顶，小周同志顿足捶胸，连忙向老同志认错：“是是是，首长教训的是，下不为例！”
     顾汉生满意地点点头：“哟西！做题！”
     两人又埋首题海。
     “更新了！”小周同志果然就是传说中的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瓦西里！战火就要烧到斯大林格勒……咦？真的好眼熟啊！”顾汉生终于也放下了节操。
     “两人说什么呐这么乐？小攻都喷了的说……”
    
     顾汉生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人，半天一句话也不说。
     对面的人手中捧着一本真题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估摸着是不是跪着最合适。
     顾汉生嘴里啧啧几声，嫌弃似的抽走对方手中的题册，动作中都满是鄙夷。
     “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顾汉生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开口给他个机会。
     对面的方震好似坏事被撞破一般慌乱不安：“你、你都知道了？”
     顾汉生重重点头。
     方震轻轻咬着唇，竟已泛白。
     “你……”
     “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顾汉生幽怨地看着方震，好像自己被他始乱终弃，弃如敝屣。
     “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方震急得抓耳挠腮。
     顾汉生冷哼一声，眼中凶狠，叱他：“枉我这么相信你，你居然……你怎么对得起我！”
     “我错了，我应该早告诉这件事，但我不确定那人暗恋的是我还是敖少宝，所以我想等调查清楚后才和你讲这件事，没想到你也会关注我们的机关论坛啊……”
     顾汉生满头黑线：“什么暗恋？什么鳌少保？为什么不是韦小宝？”
     方震比他更震惊：“你不是因为有人偷拍我和敖少宝的照片挂到内网才生气吗？”
     “是啊！”顾汉生唰得把真题册翻开，指着其中一页，“你那个鳌少保喷口水啊！喷在我书上！我能不生气嘛！恶心死了！”
     方震看着顾汉生所谓的敖少宝的口水，讷讷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有人暗恋我才生气啊……”
     顾汉生好奇死了，什么你说什么这个敖少宝真的暗恋你我明天要去告诉小周！
     方震也开始头痛了。
     顾汉生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扯了扯他衣角：“喂，你干嘛，你别生气啊，我不告诉小周就是了。”
     方震猛然间抓住顾汉生的小凤爪，一脸委屈：“小顾，我和敖少宝是清白的！”
     这一抓好比是瘟疫上身般让顾汉生躲避不及，用力把方震的手甩掉：“疼啊！好好好，我明天就跟小周说还不行嘛！”
     方震欲哭无泪：怎么什么事都要和这个小周说啊？
    
     小周无言地打了个喷嚏，今天晚上太邪门了，一夜的喷嚏不断，是不是有人想咒死她？
     “感冒了吧？”老太太施施然从房里走出来，端的一支红烛，今儿停电。
     幽幽烛火照亮了小周稚嫩的脸庞，她却毫无生气地摇摇头：“有人在骂我！”
     老太太也摇摇头：“这么小就这么迷信，回头把你送庵里！”
     “奶奶！”小周带着无赖般的哭腔，她打小就和奶奶住，亲得很。
     老太太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抚着胸口，全情投入，架势十足：“奶奶……不是你的亲奶奶！你姓孙，我姓钱，你爹他姓庄……”
    “史倒谱！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