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醉人的回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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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决定要把它背下来,因为很喜欢。”
“天呐,我没听错吧,那快要记住了吗?”
“估计一个星期以后吧。”
“Howcrazy!那一个星期以后我倒要听听徐雨嘉背《长恨歌》哟。”
“没问题。你就等着瞧吧。”
天阴沉着脸,低低的悬浮着巨大的黑色云块,像是一幅简单却精彩的水墨画。昏暗的光线笼罩在空气里,给人淡淡的压抑感,而现在却似乎变得如此温柔和暧昧。
“你真行啊,太佩服你了。以后就算迟到我也不怕了,就说倒垃圾去了。”
“嘿嘿,老师才不会相信你呢。”
“为什么?”
“你看上去才不像会骗人的女生。”
“哦,那很好啊,谢谢夸奖。”
“好一个自恋小女生……”
“你说今天会下雨吗?”
“我怎么知道,也许吧。”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她嘴角轻轻勾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打赌?好啊好啊,怎么赌?”
“我赌今天不会下雨,你赌会下雨,输的呢,请赢的吃早餐,怎么样?”
“可以啊,别高兴得太早,输的不一定是我。”
星期三早上照例有一节作文评讲课,评讲的第二篇作文就是徐雨嘉的,齐然看了她一眼,这个该死的又在看小说,好像天塌下来都不关她的事。但齐然环顾四周,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课,同桌正在兴致勃勃的跟电子词典下五子棋。只有语文老师讲得眉飞色舞自得其乐。要是班主任知道了,他肯定会摇着头说:“嗯,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下课后齐然把语文老师的话复述给徐雨嘉:“老师说你的文章带着一种淡淡的伤感。喂,你听到没有。整天只会看小说……”
“听着呢,我又不是聋子。我觉得最伤感的是孙燕姿的一首歌《天黑黑》。”
“哦,能唱来听听吗?”齐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算了吧,以免引起公愤。”
“人贵有有自知之明,佩服佩服!”齐然竖起大拇指。
“呵,多谢夸奖。”
“看,一点也不谦虚。”
“哎,没办法,我这个人什么优点都有,可偏偏就是学不会谦虚。”
“哦?有没有听说过伤痕文学,或者说感伤文学?”
“你去死。”她白了齐然一眼。
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下雨,到放学的时候乌云全部散开了,天空是一片庞大的乳白色,棉花糖一样。徐雨嘉熟练的收拾好东西就匆匆离开了,她背了一个小巧的包,能给人温暖的白颜色,在五月里大团大团的绽放。
齐然总能看到徐雨嘉跟许多男生走在一起,很开心地谈论着什么。她的笑容总是如此明媚灿烂。偶尔开玩笑,她会拿起手中的书朝他们打去。齐然轻轻地笑了笑,多希望自己也走在他们中间。
中午两节数学课,仍然是雷打不动的模拟考试,所有人都习惯了拿起笔便马不停蹄地做,没有丝毫的怨言和犹豫,分秒必争,时间便是分数。
“我看到一个悲伤的世界。
我听到他们在哭泣。
一切按照设定好的进行,无可逆转。也没有人试图拯救这个残酷的世界。
而我所在的,又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
他们在一个黑暗的小巷里匍匐爬行。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么愚蠢。他们你争我夺,奔向前方那一丝光亮,喉咙里发出混沌可怖的声音,彼此是对方的猎物。他们虚伪地笑着,阴冷地笑着。也有人哭泣着,但没有人会去问他们怎么了,为什么哭泣,他们袖手旁观隔岸观火。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因而他们在做自己并不情愿的事。他们终究会可悲地被下一辈所遗忘……如此反复,永无尽头。
我想得到的,究竟是些什么呢?
究竟是我疯了,还是整个世界错了?谁来告诉我?
我怎么就那么唯唯诺诺那么懦弱呢?
你究竟怎么了?
我只是睁大眼睛绝望地望向黑暗,握紧拳头却不知该击向何方。
上大学不是唯一,你们别逼我。
让该死亡的都死亡吧,让罪恶的都消失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的眼泪,你无辜却又深深刺痛我心脏的眼泪。”
这是许多天后的一个深夜齐然写在笔记本上的话。
考完后,班主任,也就是数学老师,微笑着宣布五月四号将有一个特大的文艺晚会在白塔广场举行,他们班可以全体参加。大家立即兴奋的尖叫或者鼓掌。接着他又卖关子说到时候会有某著名歌手出场,全班更加沸腾起来,有女生高喊:“是不是周杰伦啊?好期待哦……”
“周杰伦会来我们这种地方?开玩笑的吧……”
原来我们并非彻底的麻木,我们的心脏仍保留着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这怎么说也还算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吧。
五月像一头小鹿有力地撞进我们十八岁的青春年华,岁月的变换让我们吃惊,但我们束手无策。六月七号高考,因而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知道要狠狠加一把劲了,就算临时抱佛脚也要试一试,很少有人看小说,听Mp3了,除非是对高考早已胸有成竹或者彻底绝望准备复读的同学。上体育课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骗过体育老师,然后躲在教室或者树荫下背历史地理,演算复杂的数学题。课余歌声也很少有人唱了,有气无力的,全班五十六人的声音还抵不上一个周杰伦的声音。下课后也很少有人休息了,一张口便是这题为什么不选D而选C呢……所有人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在为想象中的象牙塔做困兽之斗。
但齐然始终相信自己是一个另类,一下课便会拿出一本小说来读并且很快就能进入角色,会用一节课的时间来发短信,体育课会认真地打篮球,哪怕汗流浃背累得不行,课余歌声时会大声地唱歌,孤军奋战,会狠狠憎恶那些尖子生隐藏在满脸笑容后面的虚伪。记得高二下学期开学时齐然问一个成绩前三名的同学假期作业做完没有,他笑着说那么多作业怎么做得完,但齐然拼命赶作业时他却一点也不着急。第二天老师检查作业时齐然看到他把做得一丝不苟工工整整的作业都拿了出来,老师看了高兴地说,不错不错,值得表扬。会在第二天有七节课的情况下看电视看到凌晨一点,会在逛书店时远远地躲开那些不计其数琳琅满目的教辅书,像逃避瘟疫一般……
心情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变得很绝望,弥漫在心脏表面,浓雾一般挥之不去,无边无际。
“黑色的小鸟突然坠地死亡,鲜红的血液浸透折断的翅膀。”
齐然望着窗外,这样悲伤地想。
“那棵树的叶子纷纷坠落,粗大的树干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于丹说,能真正禁锢我们的,只有我们真正认为重要的东西。那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呢?又是什么一直在牢牢禁锢我们呢?
齐然想起初三时,自己英语成绩不错,很少落在第三名以后,因此经常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老师的表扬。有一次老师在评讲试卷,下面几个调皮的同学照例在讲小话,嘻嘻哈哈的。老师当然停止评讲,批评了他们几句,然后说:“你们看看齐然,英语课多专心呐,就连我批评同学的时候都不看一眼,都在抓紧时间背几个单词,哪像你们啊,还想上高中,上大学吗……”听到自己的名字,齐然怔了怔,回过神来,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齐然眼睛看着试卷,实际上却在思考一道物理题。以后每次想起,齐然总会忍不住笑起来。
上晚自习时教室里总是静得出奇,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灯光像一张白纸滑落下来,齐然在做一道地理题目,计算时间,他拿了一个地球仪翻来覆去地研究,算了六七分钟也没有得出答案。地理似乎永远是齐然的软肋,每次考试都在六十分上下徘徊,像是上辈子欠了地理什么东西,这辈子来偿还似的。齐然丢下地球仪,叹了口气,自我安慰说:“这种题有什么意思,况且高考不一定考到。”徐雨嘉轻轻地笑笑,齐然把题目给她,她只用了三分钟就算出了结果。
“喏,你上课都干嘛去了?”
“上课那么宝贵的时间当然用来看小说了……”
下自习她问齐然一个数学题,齐然数学倒是不错,很快便演算完毕。
“怎么到现在还没下雨呢?好奇怪。”齐然嘀咕。
“哎呀,这就叫天不随人愿,你就等着请我吃早点吧。”她的笑容依旧甜美,像涟漪一样扩散在灯光里。
“我突然觉得不公平,打赌的时候你没问我是赌会下雨还是不会下雨。”
“愿赌服输呗,别狡辩啦。”
“那也不一定啊,今天还没过完呢,说不定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下雨也说不定。”
“再赌明天会不会下雨,怎么样?”
“好啊,我赌不会下。”
如此简单而单纯的小小快乐,却也如此美好。它们在你的心脏里面无限扩大,再扩大,最后填满整个心脏。
晚上回家齐然妈妈递给他一个盒子,说是市场上很受欢迎的一种口服液,补锌补铁补什么什么,对提高记忆力理解能力有好处,叮嘱他一天喝一瓶记得喝。齐然小声说不需要,她的脸立即阴沉下来,说怎么不需要,我还不是为你好吗?你不需要,我上高中时还没喝过呢,你们这代人啊,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齐然只好接过来。
第二天早上齐然给徐雨嘉买了一个肉松面包和一瓶牛奶,她津津有味地吃着。小梅子打趣地说:“瞧,多像小两口呀。”齐然脸上立即升起一小块红晕。
“今天还敢赌吗?”
“怎么不敢,我说今天不会下雨,并且明天我还吃小笼包。”
“好啊,那就看你的运气喽。”
小J又出现在教室门口,我出去的时候,她微笑着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一袋早点。
“给你的。谢谢你啊。”
“谢什么呀?”
“谢谢你帮我写英语作文,我最讨厌写作文了。”
“不谢,可我已经吃过早点啦。你吃吧。”
“哎,我让男朋友给我买了两份,你不吃那怎么办?”
“哦,你真幸福。你男朋友肯定对你很好吧?”
“但是如果他不理解你那又怎样?”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安静地望着我,我突然很害怕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