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初场——开幕 第八场 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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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的种种生死离合,来了又去。——有如潮汐。
沧月的书里,是这样写的。那个女子,像是一个苍凉的影子。潮汐,潮汐。从海里来,某天,也许会再回归至海底。那是经过多久的沉淀,才想说着要历经一场的潮汐。
2008年,是个复杂的年度。四川地震,北京奥运。这些惊天动地了的大件事,却丝毫影响不到他们。他们依旧任性且悲凉的笑着。然后历经着一场一场的生死离合,犹如潮汐。这人世间的种种,是谁也无法说得清楚的。所谓情感,所谓理由,所谓生存,所谓金钱,乃至是欲……都不过是一场真实得让人深有感触的幻觉。也许,简简单单的,就会将你拉进去,深深的沉沦,且,不可自拔。
那扇名为一号化妆间的门内,两个女人像是垃圾一般被隐藏在黑暗里。曾经在这个夜总会风光熠熠的高傲舞者,现在,却像是两个破烂的布偶。暗红色的女人蜷缩在床边,眼睛里是死灰一样的黯然。潮汐轻身的走到她面前,静谧的搬过一条椅子,安静的坐下。房间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依然死寂。
那滩属于加米的血液,也依然闪烁着些恶毒光芒,仿佛是要替主人来报复那个把她撕裂的女人。血迹,也就真的成为了诺丽心头悲哀的来源。她望着它,苍凉的看着它。她是从那滩血里,看到了过往。那段,她唯一不敢,唯一害怕的回忆。我很爱很爱那个孩子啊,然而,亲手毁掉他的,也是说爱着的自己。我没资格,没资格说什么爱吧?没资格吧……
“唔……”一向艳丽的美丽女人,此时此刻狼狈的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裸露的手臂上却也是布满淤青。
潮汐静静的望着她这副德行,什么也没说。那个叫加米的女人,是另一家夜总会的台柱,她很憎恨诺丽。怎么说呢,许是因为诺丽和她同样有着艳丽的外表,于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把他们在一起作比较。可无论是谁,乃至她以前的男人都认为诺丽要比加米更像是一个尤物。对她那样的人来说,引以为傲的外貌和别人的赞美几乎就是活着的所有了。这样的理由,却都在诺丽出现后,被完完全全的打破了。憎恨是很难免的吧,这样的她自然会天真的认为只要抢了那个在这城市横行的男人,就能够把诺丽踩在脚下。
然而,发生了什么?会让你崩溃到这个地步。我帮不了你,丽姐。女人走到梳妆镜旁,就着那破碎的镜子,静静的梳理着那头深蓝色的长发。倾泄的长发和冷漠的容颜都在深夜破碎的镜子中变得同样支离,然而,我们所深爱着的男人们,在哪里?肖洒,肖洒。你真狠。潮汐笑着,像是只在夜晚绽放的暗潮。
深爱的男人。是谁让我爱上那样的男人,让我,连同我的孩子都要一起碎裂。我是那样的爱着你,几乎占据了整个躯壳,我得怎么样才能不被你践踏?没办法吧。我那么爱你,整个世界里,我唯有拥抱着你,才能好好的安睡。寂寞,寂寞的夜晚,寂寞的心。空洞洞的璀璨下,我无法不阴暗的放纵。那时我多么想拥抱着你,即使我并没有欲望,我也愿意任你取秸。我只不过是,想静静的抱着你,在这阴冷的夜里。可你去了哪里?无论我如何的呼唤你,你也已经走得太远,听不到,或许,就算是听到了,你也不会回头。我深爱的男人啊,我真想抱着你,一起坠下地狱。
“丽姐。”想起下午才和自己的情人分别,潮汐拿着木梳的手又重新的落下。
诺丽抬起头,女人的眼睛里灰暗而混沌。然后,她咧开嘴,暗哑的笑笑,声音沙哑而落寞:“回来了啊,你们家男人怎么样?不会一下午都没把他给勾上床吧。那孩子估计还是个处啊,啧啧,真是难得。”
“赫赫。”潮汐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冰凉的笑着。
“真是的,姐姐我好不容易装一次喝醉酒的。你回来的这么早干嘛?扫兴啊。”诺丽继续笑着,懒懒的瘫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苍白的医院,灰败的灯光。冷冷的机器,在身体里旋转,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里一直升腾出了麻木。然后,血水与一些类似肉块的东西,鱼贯而出。中国十大酷刑中最恐怖的刑罚是什么?车裂?凌迟?还是剥皮?这些都不算什么了吧。咯咯。我亲手,把我自己的孩子,从未睁开眼睛看过这肮脏世界的孩子,连同着他的全部一起,碎尸万段。
他从未睁开过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因为太肮脏。所以,他带着早早离去的,或许依旧纯净的灵魂。去了天堂。如果没有怨恨。所有那样的孩子。都是最纯洁的天使,从未看过罪恶。即使,他是因罪恶而离去的。
别傻了。他说他从未爱过你。
红发的女人,大声且凄厉的笑着。“姐在发酒疯,发酒疯。”
“我相信你。”潮汐笑笑,静静的趴在化妆台,和着那些掉落的镜子碎片,看着残缺不全的自己,微笑着睡去。梦里,那个白色的少年说要带自己走,不顾一切。
可是,少年。这个世界,哪里都是肮脏。哪天,你带我离开,我们一起去天堂如何?
铺天盖地的音浪之中,男人好像失去了听觉,死灰般躺在沙发上。爱情,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在跟祈求爱情吗?哼!哼……哼……笑死哥了。男人大笑,捂着自己的肚子,放肆的大笑。旁边的各式各样的人经过,仿佛罢他当成瘟疫一般,都是远远地,从低矮的沙发旁绕过去,是该把这样一个犯贱的男人当做是瘟疫的。
“何必呢?哥早就说过了。”男人躺着,低低的沉吟。“我谁都不爱,连自己都不爱。我爱的人,都会死,都会离我而去。所以,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怎么不知道不要爱。欲望就是欲望。从一开始就谁都不要爱,谁都不要爱。根本就没有爱情。知道吗?哥从不相信爱情。”
欲望。从酒精里流泻,然后,再从孤独的灵魂中繁盛。不要要得太多,爱情太远太复杂,哥不想要。
谁也给不了谁安全感。如果,不是切实的拥抱。
宁夏陌躺在房间里,手腕上明显的青色血管上,还插着细长的银色吊针。白色的房间里,被蒙上了一层灰暗。除了这,别的都没变,包括陌冰冷的鹅绒被。陈医生他们已经算好了点滴瓶干涸的时间,此时正坐在客厅缄默。宁夏陌却偷偷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像个婴儿还在他母亲怀里的那种姿势。
拥抱自己。
这是唯一能感受到得那点温暖。
我确信,我爱你。但我也知道,我依旧很冷。
灵魂上的那些不确定,早已无法让我满足的感受到温暖和舒适。也许,是我要得太多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都再一起。
我突然开始憎恨自己的年纪。如果,我再大一些,再大一些。我就可以带你走,去哪里都可以。无论所谓现实是多么可怕,我确信:只要你不离开我,我都可以坚持下去。诺丽说,你们的爱情会是卑微的。可,与你相比。可能我的爱情,更加卑微得可笑。我卑微的爱情,留不住你将要远行的脚步。
始终,我也只能在这个白色的房间里。这栋华丽的房子中,安静的坐着。用温暖的微笑,注视着你的离去。谁能给谁温暖?谁能让谁安睡?谁能让谁止不住笑容?谁能让谁心疼到发慌?谁能让谁哭泣?谁能让谁落拓?谁能让谁……心甘情愿的,卑微。
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