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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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炎一把将雪青从风烨的怀中拉离,沉声道:“少主刚刚醒过来,哪经得住你胡闹?”
雪青吐了吐舌头,好不情愿的站了起来,目光却犹自深情地看着风烨。
冷炎看着风烨,一股由衷的轻松涌上心头,只道:“少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话说到这,风烨已经大概弄清了他们的意思,头脑也恢复了运作,他凝神道:“你们恐怕是误会了,我不管你们在说什么,总之我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少主,我叫风烨,与你们素不相识。”他皱着眉头,却对上了两张惊诧莫名的脸。
“少主,你……”
“少主,你到底在说什么?您一直都叫风烨啊,南宫风烨乃江南千叶山庄少主,天下谁人不知。”冷炎疑惑地看着他,怀疑他的少主是不是重伤之后脑袋坏了,或者是失去记忆了……可是看起来又不像啊。
“你们好好看看这张脸。”风烨耐心的解释。
那个叫冷炎的少年仔细的端详了半天,眼神却是越来越迷惑。少主莫不是真的把脑子烧坏了?
“少主,虽然身受重伤,你还是这样神丰俊朗。”雪青面色一红,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美人夸赞,风烨却经不住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头变得两个大。看着他们的样子,心念一动,难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南宫风烨竟然与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镜子。”他开口道。
雪青连忙从案上取来了铜镜,风烨只看一眼便呆立当场。
镜中人面庞清癯,目似寒星,俊逸中透出寒意,微轩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和脸部利落的线条勾勒出一股逼人的锋芒。
果然是自己的脸,只是长发及腰,分明是古装打扮。
再看身侧,一把古剑近在咫尺,古朴的剑鞘上“龙吟”二字的篆文气势非凡,剑的旁边还放着一管晶莹剔透的白玉洞箫,泛起些许寒意。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两件东西,突然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
冷炎看他的目光所及,随口道:“少主从不让龙吟剑和寒玉箫离身的。”
这时宋允和沈庆云听到声响,走进房来,看到风烨已然清醒,不由得喜出望外。宋允道:“少主没事就好,要不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夫人交待。”他历尽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欣喜,关怀是这样的明显,让风烨心头一阵温暖。
沈庆云也喜形于色,道:“我马上飞鸽传书,禀告夫人。”转身出去了。
“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风烨迟疑着道。
看来他们都认定了自己就是南宫风烨,而自己的灵魂与这个躯体也确确实实地融合了。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那粉身碎骨、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表情复杂的脸,刹那间让他喘不过气来。而经过了起初的震惊,这个身体本身的生理疼痛又叫嚣起来,绕是他从小毅力惊人,也有些熬不住。
脑袋中忽然冒出几个问题:这个时空究竟是哪朝哪代?这里又是哪里?他有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受伤?想到这些,他又一阵头痛欲裂,冷炎和雪青离他最近,立刻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少主,你的身体不宜劳累,还是躺下休息吧,属下去请韩先生过来。”墨炎道。
风烨强忍疼痛,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韩兴替便匆匆而来,脸上隐约带着些疑惑的神色。在他身后,是一脸喜色的冷炎。南宫风烨居然真的醒了,虽然他是服了自己所开之药才醒转的,可是那些药到底有多少功用他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么说这个年轻人不是天赋异禀,就是福泽深厚了。
诊过脉,韩兴替拿出一枚朱红丹药让他服下。面上似乎惊疑不定,却终于缓了一口气,道:“他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只要静心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太好了!”雪青一阵雀跃。
“有劳先生了!”风烨开口言谢。那丹药服下去之后先是通体清凉,却慢慢感觉有热气从四肢百骸涌出来,竟是说不出的舒服,知道是难得的灵丹妙药,心中自是感激。
韩兴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必言谢,这些都是我欠南宫夫人的,回去告诉她,当年我欠她一份人情,如今我救了他儿子一命,以后便各不相欠。你们明日一早就自行离去吧,也不用再来道别了。”说完转身离去。
“怪人!”雪青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
冷炎笑了笑道:“正是这个怪人救了少主呢!”
雪青瞪了他两眼,转身对风烨道:“少主,你已多日未曾进食,雪青去为你张罗一些吃食,你看可好?”
风烨点点头,感觉自己还有好多问题需要搞清楚,身体却再也撑不住,加上服了丹药,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风烨醒来的时候已过正午,却发现身体处于颠簸之中。
迎头对上了雪青关切的目光,他笑道:“少主,你这一觉睡得真沉呢!”鼻端传来一阵清香,却是一盏菊花茶。
喝了茶,风烨道:“谢谢!”声音有些沙哑,多了几分低沉。
雪青受宠若惊,以前少主待他和冷炎自是极好的,可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这个谢字。此时听到他说谢谢,又接触到那真诚的目光,不由得一愣,觉得少主身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忙道:“少主,你这么说可折杀雪青了。”
风烨看了他一眼,问道:“雪……青,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雪青答道:“我们正在赶回千夜山庄。老夫人听说少主受伤,担心不已。昨日接到沈长老的飞鸽传书,知道少主已经脱险,这才放心来,吩咐我们尽快护送少主回庄。本来是想让少主多在那个‘阎王愁’那儿修养一段时间的,可是那个臭脾气老头也实在太可恶。居然真的把我们给赶了出来。”说着说着,又露出了恨不能揍人的神情。
他容貌本就秀丽,此时的表情又可爱至极,风烨不禁微笑。雪青口中的老夫人应该就是南宫风烨的“母亲”吧,当念头触及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头忽然一颤。
母爱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深刻的爱。
然而不解的误会、不断的逃避,彼此伤害、互相敌对,直到经历了身死,才蓦的发现原来这才是内心最深处的渴求啊……
想到一双慈祥的泪眼和焦急的神色,内心的柔软面忽然被撕开了一角。风烨的心中一阵战栗,似乎有一股暖流流过全身。
他可以奢望拥有这样的爱么?大概是在阴暗中呆得太久了,反而不习惯沐浴阳光了吧。想到这,他的脸上不禁浮上了笑容。
雪青看着他的笑脸,那张俊颜已经不再苍白,渐渐有了血色,恢复了昔日的神采,忽然一愣,面上也红了。
风烨自从醒来,就发现这个美丽的少年喜欢偷瞄自己,脸上略觉尴尬。而这个时候腹中忽然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几下声响,让风烨一愣,随即失笑。想想毕竟是七八天没有正经进食了呢。
雪晴一下子回神,急忙从包袱中掏出一包点心,道:“都怪雪青,忘了少主还没有进食。”
“你也吃一点吧。”风烨看着那张有些憔悴的脸,知道这些日子他的操劳,心中也不由得感激。他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却不习惯与别人亲近,所以前世也没有几个真正交心的好朋友。来到这里的时间虽然尚短,可身边的每个人都在用热情和真诚一点一点消融他心中的冰雪。
看着雪青满足的笑脸,风烨在这个时空第一次露出了轻松、真心的微笑。
罢了,就先随他们去那个千叶山庄吧,既然这付躯体让他的灵魂得以重生,那他也必须去完成他留下的使命。
说起千叶山庄南宫世家,天下间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百年世家,自是非同凡响,南宫世家百年来一直是江南武林的领袖,在江湖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路行来,风烨已经从冷炎和雪青口中得知,此时正是宗元王朝的夙月年间,这个时空世风开放,国富民强,颇有我国历史上大唐王朝的风格。经过路途中十余日的修养,他的身体也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只是腰腹的剑伤虽结了痂,犹自醒目骇人。他也开始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南宫世家的少主南宫风烨。
正在沉思,马车忽然停下了,车外传来冷炎的声音:“少主,前面就到山庄了。”
他答应着跨下车来,抬眼望去,着眼处的金漆大门,铜铸门环,显示着不凡的气势。两只威风凛凛的汉白玉石狮蹲在门前,仿佛在诉说着百年世家的兴衰沉浮,沧桑荣辱,门上的匾额经过上百年的风雨洗礼,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威严依旧。
“这就是千叶山庄。”风烨站在气势恢弘的庄园前,不由得暗赞。
“哈哈,终于回来啦!”雪青开始欢呼。
举步入内,一路走到乾坤堂前。
“烨儿,你终于回来了。”随着一声呼唤,一个身着青衣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的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对人世悲悯的神采,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却无损她的清丽绝俗和那股与生具来的高贵之气。
只是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双鬓已经泛起了霜花,皱纹也在不知不觉中爬上了原本秀丽绝俗的面庞,曾经的绝代风华就这样被淹没在岁月之中,只留些须踪迹可寻。她的身后是程、陆二位长老。
她应该就是南宫夫人了,风烨心中暗道。
这时南宫夫人已经走下台阶,伸出手想要抚上风烨的脸庞,眼中的晶莹开始闪烁。
看着那鬓边有些苍白的发,风烨竟然没有躲开。那双手的触感是冰凉的,可是他的心里却被莫名地温暖了。他有些僵硬的举起双臂,扶住那瘦小的身躯,内心有种从未感受过的震撼在冲撞。
“哥!”身后传来一声清越的少女的声音。风烨回过身,看到一个窈窕的少女,几近透明的绝美面庞动人心魄,清丽脱俗的面容下隐隐有火焰燃烧的热烈,那是一种奇妙的融合,但在她的身上却是如此的自然,也许这已经不能称作美丽,而是一场天然。
“潮汐……”他疑惑着问。
“哥,你回来了!”南宫潮汐眼眶微红,眼神却是坚定中透出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