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壹 悲红尘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83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她叫落花,父母不详,出生不详,师出何处依旧不详,只知道她刚好18,花样的年华,也只知道她拥有绝色的姿容.
    她有一把剑和一张琴,琴叫雷琴,剑叫鱼肠.一把极细极薄,极阴柔的短剑.
    她便凭着这一琴一剑走江湖,而且走得很顺畅,偶尔她也会接几个任务--杀手的任务,佣金则用来救济穷人或者自己用.在她杀死的人身上都会留下一样东西--一片菩提叶.只要看到那片菩提叶,官府都不会插手,因为能让菩提叶留下的人,都是十恶不赦死有余辜的人.
    "无痕!"一声不大的叫唤让前面蒙着面纱的女子站住了.唤人的男子快步赶上."你是谁?"女子的声音不大却极为冷冽."你是无痕对吧?"那名男子不答反问.女子不答.两人就在大街上僵持着,蒙着面纱的女子逐渐成为了众人的关注对象,因为即使蒙着面纱,面纱下若隐若现的轮廓依旧是美得令人侧目.
    女子不耐地皱了下眉,轻声对男子说:"跟我来."随即女子施展轻功,朝城外狂奔而去,男子不甘示弱,亦拔足狂奔.只一会儿,两人已到城外.显然,女子的轻功更胜一筹,她已经好整以暇地静侯他的到来,呼吸没有一点紊乱的迹象.
    "你是谁?"女子又问了一便,语气已似不耐.男子不语,只是淡淡地笑着,随后在千钧一发之间,他的指中射出一枚暗器,碧绿的颜色,速度极快.
    女子一愣,暗自责备自己失去了防备之心.她一侧身,暗器从她身前掠过,她迅速抽出腰间的软剑,稳稳接住了那枚绿色的暗器,正准备借力将它掷回去时,她看见了暗器上的标记.
    暗器是一枚绿叶,叶子已经明显地失水,却不知用什么方法依旧保住了它鲜脆欲滴的绿色,看起来有些诡异.
    女子失神地凝视着叶子,眼睛逐渐湿濡.一阵风吹过,她的面纱随风飘走,露出了她绝美的容颜,只是她的面色苍白,唇却极为红艳,同样让人觉得怪异.
    "你到底是谁?"女子又问了一遍,只是她没发觉,她的声音已不复平静,甚至有些颤抖.男子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凝视她的容颜.
    她紧紧捏着叶子,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因为怕捏坏它.她的手有些颤抖,湿濡的眼中终于落下了泪."告诉我,你是谁?"女子颤抖着声音问.男子终于答话了:"他老人家走之前我答应了他,把这片叶子给你,并要我告诉你,他今生唯一放不下的女子只有两个,一个是他妻子,另一个是你.""师傅驾鹤西归了吗."女子淡淡说了一声.男子没有答话."你是如何知道是我的?"女子的声音又重归平静."因为鱼肠短剑."男子的声音依旧冷漠而且安静.女子自嘲地笑了:"最后我还是让师傅操心了呢."
    叶子上用针刺了两个字:无痕.字迹很稚拙,但却是极为用心地刺上的.无痕,叶无痕,只是给这个名字的人已不在了,徒留下无尽的哀伤和无奈.
    "师傅,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全家?"幼小的女孩流着泪,说着与年纪极不相称的早熟的话,"落花乖,快快睡觉,不要再想了啊."老人好言哄劝."可是师傅,落花没有爹娘也没有哥哥弟弟了啊!"女孩的泪渐渐止住了,老人的目光沉了一下,轻轻说:"落花还有师傅啊.""那师傅会永远陪着落花吗?""会啊,师傅会永远陪着落花"老人轻声说,女孩似乎也累了,带着泪花和宽心的笑容缓缓入睡.
    "孩子,忘了这一切吧,不要让残酷和血腥留在你心中,这是传说能带给人幸福的菩提叶,忘了一切,从此你叫叶无痕,不要让那些脏东西在你心中留下痕迹."老人语重心长地说,女孩私懂非懂地点点头,接过老人给的叶子."师傅,无痕二字怎么写?"女孩仰着脸轻轻问.老人笑了,从地上拣起一根小棍,握住女孩的手一笔一化地写了"无痕"两字.过了好一阵,女孩从房内跑出来,献宝似的将那片叶子递给老人.叶子上歪歪扭扭地用针刺了两个字--无痕.
    "师傅,我一定要报仇."美丽的女子坚定地说.衰老的老人依旧精神矍铄,他怒视着女子,厉声说:"不行,你忘了你那时是如何答应我的吗?""徒儿记得,徒儿答应忘掉仇恨.""很好,你还记得.那你是否还要报仇?""当然,若不能报仇,徒儿誓不为人!"女子的语气依旧坚定."好,那你若执意如此,便再不用叫我师傅,无痕这名字你也没资格使用了!"女子惊鄂地看着老人,目光逐渐暗淡下去,她垂下眼睑,轻声道:"徒儿不孝,望师傅多保重身体."话毕,她跪下朝老人连叩三个响头,然后留下一枚碧绿的叶子.一声脆响,一柄短剑被掷在地上:"这把鱼肠短剑和那张琴你带走,从此我们相见如陌路."女子再次跪下.当她站起身后,她跪过的地方有几滴水珠.出了门,突然从门内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女子身形一愣,终于没再回头,决绝地离开.一阵风吹过,刮起了地上的那片叶子,上面有两个用针刺出的稚拙的字--无痕.
    "无痕,你打算怎么办?"男子问."不要叫我无痕,我答应过师傅从此不再叫无痕.""那我该叫你什么?""落花.""你就是落花吗!"男子惊鄂地叫出声.女子没有理睬他,小心地将叶子收进一个小小的玉匣中,然后转身就走.
    "喂,你等等."男子阴魂不散地跟上,"你走怎么都不说一声啊?"他的本性已经充分展现了--多话而恬噪.女子不语."好歹我也千辛万苦地将叶子送到了你手中啊,你多少也要报答我吧."男子话音刚落,女子倏地停下,"你要什么?"女子的语气依旧冷淡,只是多了些无奈."啊?"男子有些转不过弯."你要我报答你,那你要什么?"男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无法否认,他的笑很好看,他本身也很好看.
    "我要跟着你."男子笑着说,只不过,他的笑中带了一点赖皮.
    女子没说什么,只是好看的眉拧了起来,但她也没反对.
    女子不再是一个人,她的行进速度慢了很多,因为男子的轻功不太好,她要照顾他的速度."我们到底要去哪里?"男子问."不知道."女子依旧淡淡地回答."那我们要去做什么?"男子再接再厉."我要去找人."女子回答.这么几日,她已经习惯了他,习惯了他的多话习惯了他的赖皮,习惯了他的笑容.
    "我要怎么叫你?"女子淡然问."啊?"男子有些惊讶."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女子的脸上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几日下来,女子已经不似先前冷淡了.男子沉默了一下:"你可以叫我流水啊.""流水.落花流水吗."女子轻声的自言自语."你说什么?"男子好奇地凑过去."没什么."女子给了他一个顽皮的笑.
    "啊!你笑了!你笑了!"男子高兴地大声呼喊.女子没说话,只是露出一个淡然的笑.男子凝视了她一会儿,正色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多笑的啊."女子没说话,别过头,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的红潮.心中逐渐泛起了一阵涟漪.
    晚上,夜空下,女子独自坐在草地上,仰头看着星空.如墨的夜幕上轻缀着繁星,女子的唇角缓缓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师傅,如果你在天上能看到这一切,会不会为我高兴呢?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一个能让我放弃一切的人,等我报完仇,我会带他回我们的家,永远伴着我们曾经拥有过的一切,你说好吗,师傅?
    "无痕,笑一笑好不好?"流水近乎耍赖地央求着."不好.还有,叫我落花."女子想也不想就否决了.男子孩子气地垂下头.
    "流水,别闹了.我今晚有重要的事,你自己乖乖地呆在客栈里."女子神色有些严肃."什么事?"他好奇地问."你别问了."女子心虚地别过头."好嘛好嘛."男子不甘地答应了.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蒙着黑色面纱的浑身黑色的女子冷声问,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你真的是落花吗?"女子对面的中年男子有些怀疑."当然."女子有些不耐了."好吧,我倒要看看菩提那老头教了你什么."男人刚发话,便提剑刺了过去.
    女子躲闪不及,右手被剑划伤.反手抽剑,一阵银光舞得水泻不通,男人的剑根本无法伤到她分毫."好,再尝尝这招!"男人放慢剑速,只朝她的重点穴位攻击.女子举剑防卫,却被振得虎口发麻.贝齿一咬,女子也下了杀着.她完全不理会他的攻击,只是偶尔避免伤到心肺等部位."你疯了!"男人下了定论.女子凄厉地笑起来,笑声如同鬼哭."当年你们灭我全家,怎么不想想自己是否疯了!""当年是你父亲不识相,不肯交出剑谱."男人越来越吃力,女子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狠狠心,男人忽然跳出交战圈,女子的短剑如影随行地跟上,但毕竟慢了那么一点,男人的剑直逼女子胸口.女子收剑回防,用力地垂下剑,剑锋直直得削在男人的剑上.
    "叮"!那一声清厉的响声过后,一切陷与沉默,而男人的剑只剩下一截,另一截孤单地躺在地上,安静地反射着冷清的月光.不知过了多久,男人颤抖着声音道:"鱼肠短剑?""是."女子的声音如常冷冽,只是在夜晚更显寒冷.男人仰天长笑:"好啊,好,能死在菩提的亲授徒儿手上,能死在鱼肠下,我也死而无憾了!来吧,落花."
    女子提剑上前,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就在她的剑将要穿透他的身体时,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用了十成的力,她挣不开."就算死,我也要你陪葬!"男人眼中露出残忍而凶恶的笑意,与此同时,一枚十字钉从他手中飞出,直攻她的心脏.
    "落花小心!"门外传来一个她熟悉的声音.对不起了,流水,我今生都无法陪你了.落花难得露出温柔,却只能在心底最后一次呼唤他的名字.
    一枚暗器透窗而入,击落了十字钉,同时那枚暗器也没入了男人体内.
    "落花,你没事吧!"流水奔了进来,不顾礼数,紧紧拥住她,女子双腿一软,倒在男子怀中,两行清泪缓缓滑过脸庞,打湿了覆面的纱巾.直到方才听到窗外他的那一声"落花小心!"她才明白自己也是个怕死的人,怕从此以后再无法见到他.
    女子身子一阵虚软,竟在男子怀中昏厥过去.
    躺在床上的女子眼睫微微眨了眨,然后缓缓张开.身边响起一声欢呼:"落花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坏我了,竟然就那样干脆地晕在我怀里.害我抱着你找了一晚上的大夫啊,结果他们都说你只是伤了手臂而已……"他再说什么她已没再听,只是脸上的笑容像涟漪一般逐渐扩大,笑容温暖而柔和.流水,我想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了,包括复仇,我是那么害怕会有一天无法看见你.她在心中暗暗想.
    "落花,可以告诉我吗,你的手臂上的那些疤痕是怎么来的?"他换了一种面色,深沉而冷静地问.躺在床上的女子淡淡地笑了:"那是烧伤.我小时候,一些混蛋造成的."她笑得云淡风清,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他深邃而明亮的眼睛中流露出真诚的关切.
    女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卷起袖子,露出丑陋的伤疤.疤痕从手肘一直往上延升,盘曲而上,颜色深浅不一,仿佛一条丑陋的红色大蛇缠绕在她的手上."很恶心是吗?"女子轻声问,等待着男子的答案.
    男子摇头,说:"只是很心疼,你这样的女子为何要背负这样丑陋的曾经."女子看了他一眼,满是感激.
    "你知道曾经的落家吗?"女子抚弄着疤痕淡淡问."当然知道,落家当家广结善缘,友朋遍天下,而且一手落风剑法独步武林,但从不伤生,是武林传奇呢!只可惜了十来年前一场大火,烧得落家片瓦不剩.听说是因为落家小女的生辰之日大家太过高兴,喝了不少酒以致引发大火而不自知,直至火势无可挽回,竟烧得全府无一生还."他沉沉叹了口气,似乎甚为惋惜.
    "你信吗?"女子轻蔑地笑笑.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疑惑而严肃地盯着女子.女子接着说:"别说落大侠为人严谨自制,不会失控狂饮,落夫人也温和心细,府内还有那么多行动的仆人,根本不可能引发大火后而不自知,就算这样,当时落府高朋满座,当中哪位不是武林好手,会在火后连一个人都救不出吗?更何况他们也死在火中.你难道不觉有诈吗?"女子的唇角依旧挂着轻蔑的微笑.
    "我当然不信,可那些武林前辈如此说,哪轮得到我们质疑."男子低声说."那些该死的小人!"女子咬牙切齿地低骂,眼神悲怆.
    男子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告诉我实情."语气坚定而且不容人质疑.女子的神色开始凄凉,"你会相信我吗?"女子的声音有些委屈.男子犹豫一下,点点头:"会."女子朝他哀伤地笑了一下.开使叙说.
    "落家庄的庄主是我爹,我是老二,上面有个大哥,他大我三岁,很疼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他也非常乖巧可爱,娘美丽贤惠,爹爹则温和俊朗,我知道我们一家是人人称羡的一家,连下人们也都是谦和有理的,我一直很高兴自己能生活在这样的家庭.
    "我三岁那年,爹认识了一位奇人,他就留在我们庄内呆了半年.那半年内,他学会了我家的大部分的传世武功,而爹也从他那儿学会了不少功夫.后来爹说让我们拜他为师,他却执意不肯收哥哥和弟弟,因为他想要个女娃.他认为女孩比较温和,没有戾气.但是因为那时我才三岁,爹便和他约定,我五岁那年由他来接我走.因此,我从三岁开始便接受了爹娘的教育.
    "我满五岁的那天晚上,爹请了很多人到庄里,因为那人是位很清高的隐者,所以爹既自豪又难过,他喝了不少酒,但生性严谨的他也没喝过量.很多人前来敬酒,我和娘则在偷偷哭,虽然他来时我很喜欢他,但是毕竟是和自己的亲生爹娘分别啊.很晚了,有的宾客已经走了,但大多数人都想一睹那人的真面目,因此便留下了.很晚了,那人还没来,大家一边喝酒作乐一边等他.
    "突然,后院火光大作,很多仆人都跑去灭火,而众宾客则纷纷倒下,连爹也捂住腹部,他的额头冒出好多汗,被红色的火光映照着,狰狞可怖.突然,从火光中走出几个人,他们背光,面色狠毒.娘弯下身,用背护住我.但是透过娘的肩膀,我看到好多倒下去的人又重新困难地站起.
    "火越烧越大,已经过了前院,估计很快就会烧到我们所在的大厅.爹很愤怒地骂他们是小人,说他们在酒中下毒.大家都露出气愤的神色,那几个人我也认得,他们是为了避难逃到这边,爹见他们可怜,就收他们住在庄内.
    "大家中了毒,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除了爹.众多宾客,原本活生生的人,前一刻还在饮酒作乐的人,此刻全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血顺着地势往下流,血上还有好多泡泡,黑色的血液在我脚边蜿蜒.
    "爹艰难地支撑着,他一个人战他们中的三个人,其余几个则在屠杀,顺手还拿走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爹根本施不出落风剑法.爹举剑拦住其中两人,另一人便一剑穿透爹的身体.爹一用力,把他们震出几步开外,那另外一人正好将剑抽出,爹一阵抽搐,却硬撑着没倒下.
    "他回头,看见有人向我和娘挥剑,不顾后边的攻击,直向这边扑过来,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了那一剑.我听见他们说,要爹交出剑和剑谱便可留全尸给他.爹只是笑,嘴角流下黑色的血液,他大声狂笑说自己遇人不淑.
    "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因为爹打晕了我,只是恍惚中听到娘说花儿你要好好活着,我们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就是爹疯狂的笑声.醒来时我躺在那个承诺来接我的人怀里,我叫他师傅.
    "他说娘为了保护我,紧紧抱着我跳入火中,而我全身除了手臂外可以说完好无损,而哥哥和弟弟是在后院的房中睡觉,师傅说火势极大,他们是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的.
    "落家庄一百零七口,外加数十位宾客,除了我,无一生还."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