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知名作家程三千和画手小A两度合作的作品横空出世，霸屏整个漫漫官网。
    “太太的故事情节和A太太的画风都好杀我啊。”
    “太太爱了。”
    “……”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倚在榻榻米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炸掉的评论区和后台私信。
    各种好评把她吹得太神了，她只是一个住在地球上且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
    正开心着，门板子猛地被锤了两下，紧接着是女人暴躁的声音，“娄艺，别忘记下午去学校接你弟弟啊！”
    “好。”她粉色的唇微动，麻木地合上放在双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暗下去的屏幕映照出她天差地别的左右脸，一边嫩得如煮熟的鸡蛋，一边的烫伤，显得可怖。
    桌子上的手机叮咚两声，破碎的屏幕亮了起来。
    ——程三千？
    ——小A？
    短短两条信息让娄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抬眼看着通讯录是个很陌生的号码。
    ——如果不想让你的粉丝知道你的秘密，就到六号当铺来。
    “！”娄艺瞪大双眼，崩溃地摸着脸上的结痂。
    她的秘密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如果让网络上那些人知道她用两个账号敛财……
    后果不堪设想。
    傍晚时分，娄艺咬咬唇，戴上一顶鸭舌帽，茫然地迈动双腿，先往弟弟的学校门口走。
    满脸肥肉的小屁孩背着书包蹦哒哒的，一看到她就变了脸，大声骂道：“怎么是你来接我，我不要你来。”
    娄艺抓住他的手，用几近恳求的语气劝道：“安安，听话。今天姐姐要去见一个朋友，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朋友，你有好朋友吗？你这个丑八怪，妈妈都说了你是灾星赔钱货！”小孩子肆无忌惮说出来的话，句句捅在娄艺的心窝子上。
    她不敢言语，低眉顺眼地接过娄安的书包。拉低帽檐，大半张脸都藏在阴暗里，煎熬中祈求娄安能早点跟她回家。
    两年前的车祸夺走了他爸妈的生命，毁了她的绝世容貌，如今她寄人篱下，婶婶传出的谣言让她很难在这个筒子楼里抬起头。
    “死胖子，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哦。”凌厉的女声透过娄艺的耳膜刺激着她的听觉神经，原本要流出的眼泪有被眼前的一幕惊了回去。
    一个身高直逼一米八的背影对着她，一只手揪着娄安的耳朵，像捏橡皮泥一样旋转三百六十度，另一只手拍了拍娄安肥嘟嘟的小脸。
    娄安被扇得鼻涕都流了出来，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娄艺吓得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字，不好动弹。
    因为正在打她弟弟的女人，穿着重点高中的校服，笔直修长的腿上裹着松垮的校服裤子，右腿裤高高挽起。
    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上面纹着一个罪字。醒目还嚣张，娄艺两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了，她也知道这个响当当的人物──楚怡萱。
    对面贵族学校的大姐大，成绩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方圆十九里所有中小学生就没有不认识她的，即使是像娄艺这种蝼蚁，也仰望过她。
    “呜呜呜”被甩了两巴掌的娄安小朋友瞬间安静多了，含着泪的双眼狠狠地瞪了她一下，抢过她怀里的书包就跑了。
    他们住的地方，离这边也不远。娄安单腿都能蹦回去，她也不是偷懒不想跟上，她只是吓得腿软了。
    楚怡萱拍拍手，一把扯掉身上的外套，系到腰上。她里面穿着一件正肩短T，胸前鼓鼓的，腰却细得可怜。
    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钻石手表，许是时间还早。她自顾自地教训起娄艺来，“我说你也真是的，要不要这么废物，我在家单腿把我弟踹出二米远。”
    娄艺搓着手心，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她的侧脸。
    点头。
    “弟弟再不打就长大了，打不了了。”楚怡萱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快速地点燃，蹲在校门口的花坛上，配上干净利索的高马尾。
    站在这里就像是两个极端的碰撞，她明明长着一张校花级别的清纯脸，却穿着露半截腰身的短袖，吊儿郎当的姿势不像个大家闺秀。
    娄艺就想站在这里多看会她，尽管身上的每个细胞、毛孔都在叫嚣着害怕。
    “你看着我干什么？”楚怡萱手里拿着iPhone13，余光始终能警惕地盯着旁边那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她一开始真的没想过来帮忙，那小胖子哭得像杀猪了一样。戴着鸭舌帽那女的，脸上坑坑洼洼的，不知道的真的会以为那女的是在欺负小孩。
    楚怡萱是谁啊？南城一霸，技校那群愣头青见了都要叫声姐。肯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国的小花朵被欺负……
    “手机尾号8888？”
    司机探出头望着她们俩，娄艺侧侧身给楚怡萱让路。楚怡萱拍拍屁股上沾染到的灰尘，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搁这呢！”
    开车的大叔也笑着回应她，“闺女去哪？”
    “三道的六号当铺。”
    “砰”楚怡萱坐上副驾驶，车子嗡地一声飞驰出去。
    六号当铺，娄艺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悬在心口的石头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略有薄茧的细指交叠在一起摩擦，回去的路上，她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网络的舆论和在赵怡宣面前掉马揭开伤疤，她更想选择前者。
    逃避的念头很快就被新发过来的消息给磨灭了，那是一张很简单的图片。
    娄艺颤抖着指尖，放大图片。她头一次觉得手机卡，眼看着那个加载中的圈圈一直转啊转，忽然，楚怡宣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乌黑的长发和她的主人一起平躺在木质地板上。
    一瞬，娄艺差点忘记呼吸了。她猛地转身，鼓足勇气拦住一辆出租车，“师傅…我想去6号当铺。”粗嘎难听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司机的共情。
    嘴里一股槟榔味的秃头司机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领着她绕了两段远路。
    娄艺火急火燎地下了车，那个司机的车技不是很好。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压抑住那阵恶心，沿着栏杆一直走。
    推开那两扇沉重的桃木门，娄艺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只身一人来了，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尊青铜鼎。
    四方的鼎里供奉的不是香火，是一只风情万种的狐妖。那种邪门的样式她只在创作时查资料见过，怪异极了，一系列的古怪让她后背发凉。
    吱呀。
    年代久远的木桌沉受不住石像的重量，这一声吓得桌下的老鼠四处流窜。
    门是敞开着的，娄艺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
    藏在背后那个人是万能的，她能看出两个不同的账号，风格迥异的文采是出自娄艺的手。没准也能看穿她的小心思。
    年久失修的桌子终于不堪重负倾斜了，上面的石像由于惯性朝着娄艺那个方向倒下，“咚”地一声，那只狐狸的上半身与藏在鼎里那部分断开。
    狐脸朝上，那双摄人心魂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娄艺的下颚。
    泛白的帆布鞋离那颗狐狸脑袋不到一厘米，娄艺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可怕的幻影，从物理的角度来说这尊数米高的石像断开，肯定会砸烂她的脑袋。
    好在她只是绷直了身体，任凭恐惧麻痹她的神经。没有低下头去看那双瘆人的狐狸眼，灰尘散去，墙壁上的画像让她吓得瘫坐在地上。
    那……那是她的发小赵景葶，赵景葶初二的时候就死了，画像上是她成年的样子。
    她害怕了，想回家了。那个不属于她的家，只要能逃离这里。
    “哎吆，来新人了。”
    “这次的女娃真是好大的脾气啊，刚来就把婆婆最爱的招财猫给弄坏了。”
    空气中似有人在说话，还有极其嘈杂的脚步声。娄艺呆呆地坐在门口吓到双眼失神，表情呆滞，她眸色本就又黑又亮，此刻就想只傀儡娃娃。
    背后伸出一只手，往她肩上猛拍一下。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扯了回来。耳边一阵一热气，呛鼻的烟味萦绕在空中，“咦？你怎么也在这里？”
    回过头，赵怡萱立马挺直腰，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唯我独尊这四个字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女孩胳膊一挥把她拉了起来，“没想到婆婆上了年纪，挑人的本事也落后了。”
    娄艺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能她这句话根本就是对着别人说的。
    脚下的地忽地坍塌了下去，身体不停地下坠，娄艺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
    再见光明之时，已经是身处潮湿阴暗的地窖了，忽明忽暗的节能灯悬在她们的头顶。这里只有两个简单的座椅和一面镶满珠宝的墙，比起娄艺的拘谨，赵怡萱显得很随意，拉开面前的椅子就坐下。
    熏香弥漫，苍老的声音从墙壁背后传过来，“是我选的人，我在她的身上看不到生的希望。”
    “我无所谓，搭档是谁都可以。反正我的结果已经给你了。”赵怡萱还穿着那身校服，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除了刚进来看向她的惊讶和不屑。
    是谁都无所谓。
    落在娄艺的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她这辈子听过太多戳人心肺的话，偏偏这一次，她那免疫的恶感知系统有从新激活了一样。
    疼。
    “这是六号当铺的守则，婆婆选择了你。你也可以不来。”
    赵怡萱把手机放在桌上，平静地看着她。
    狼狈不堪的她。
    薄薄的两张纸飘落在地上，娄艺弯下腰捡起来，快速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随后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杏眸里没有片刻的犹豫。
    那道声音温和了不少，“你是第二个钱的这么快的人，第一个还是那个小丫头，她连看都没看。”
    回答婆婆的是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沉默。
    “合约签订后，你们要好好搭档，披荆斩棘……”
    通体白毛的猫从墙壁里跳出来，带着悦耳的男低音。
    走到娄艺的恶面前，舔舐着白净的爪子，优雅高贵。
    猫会说话？
    “喵呜，所以我亲爱的主人，你的愿望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