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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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华去给浮山道人上香,山风吹过,轻抚了墨华酸涩的双眼。
他立在浮山道人的墓碑前,喃喃说着什么,想听清,却又被吹来的山风带走了。
待风静时,便听得墨华细细说道:“师父,徒儿下山以后也不知何日才能来祭拜你了,今日便多给你烧一些……”
做完这类事后,墨华回到山上的住处,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收拾来收拾去,也就几件换洗衣物……
忽的一道女人呵斥声响起:“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扭扭捏捏,拿得起放得下,才显男儿真本色!”
进而,一个穿着朴素,眉眼精致,气质却超出凡人的中年女子进得墨华屋来。
墨华侧身,拿起佩剑,喝道:“来者何人?”,一副防御的架势。
女人看了一眼墨华,眼珠一转,斥道:“亏我千万算计将你保全!你却不认得我这个生下你的亲娘了!”
斥责完后,女人自顾自找到椅子坐下,顺带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墨华这才反应过来,白芷所言非假!又或是母子连心,墨华眼眶湿润,怔怔站在原地,口里念叨:“娘……娘……”
女人喝下水后,心绪平稳了许多,便走到墨华跟前,轻轻为他拭去眼泪,怎奈何越擦越多,最后自己也泪如雨下,紧紧搂着墨华泣不成声。
她边哭边诉道:“你左脚小指头上有颗圆圆的红痣,红得跟血一样,那是出生便有的……那是我族独有的标志,而你是我族的血脉……你从小便天资聪颖,胆识过人,却不得那群人类喜欢,在你年幼时,有人要毒害你,有人要射杀你,有人放火烧你,有人推你下水,有人辱骂你,有人给你使绊子……我儿墨华……你受苦了……”
墨华清楚自己左脚那颗红痣,慢慢长大的同时也知晓自己其实是狼族的事情,只是突然与母亲相认,还是有点懵懵的,自然,关于母亲,他是有记忆的,面前这女人与幼小记忆中的母亲完全是一个人。
他从周岁后便与生母分离,由皇祖母抚养长大,期间也确实发生了女人口中之事,幸好每次都是他聪明机智、福大命大、化险为夷。
她说得这么仔细,他心底却生出一股委屈来,他道:“你知我这么多事,想见你有探过我,为何你把我独自留在皇宫!”
既然没死,为何不带我一起离宫?
女人擦了擦眼泪后,拉着墨华一起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后才说道:“非是母亲不愿,只是不能!”
你知道一个孩子独自在那高高宫墙内面对一切的恐惧吗?你知道幼小的我过得有多胆颤心惊吗?你知道我为了生存,连花草、虫子都吃过吗?你知道我中了剧毒之后是怎样熬过来的吗?你知道那看上去和蔼慈祥的老妇是怎样控制我的吗?
墨华听得女人这一句话,心内翻涌不已,手指拽紧,最后却淡淡问出一句:“为何不能?”
是了,我不是没死么,我不是还活着么,你不也没死么,你不也还活着么。
女人一怔,看向墨华,也在此时知道他心里有了委屈,便温言道:“是为娘对不起你,不该将你置于最危险之地。”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墨华当然懂的。
“那年闹饥荒,我族与九尾一族因食物开战,天族调解不成,听信九尾之言助九尾一族,我族惨败,族人所存不过四,五。丧失战斗力,流困人间,我便是其中为一幸存者,只是,九尾势必斩草除根,他们追杀我们到了人间,我与其他族人失散,在一次被追杀时,慌乱间躲进了皇宫,隐去赤英原名,化作沈芊。后来,再没人来追杀过我,我便在皇宫做了宫女苟活着。这时,也遇到了那醉酒的皇帝,后来便怀了你,从此心中便有了希望。”
墨华听得一怔,也不发言,由得女人继续说了下去。
“荣华富贵与我来说不过浮云,我只想在那尔虞我诈的深宫里保全你,在我生你那日,就有人要谋杀我与你……而我自流困人间后,法力几乎丧失,带你出宫已无可能,只能求助那显贵的老妇人。那老妇人也不是轻允我,她要我死!将你安顿好后,我便投井诈死,寻得皇宫里的冷宫,在那修炼身心,只待法力恢复之时带你出宫。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法力还未恢复,宫里便迎回一位九尾一族的帮凶,而且那时也是你被放去西北之时,我担心九尾一族还在外处寻我族人踪迹,便偷溜出宫暗中保护你,也在此途中遇到昔年受过我族恩惠的浮山道人,他听我娓娓道来后便应承我要护住你,他便成为了你的师父,为你解毒,照顾你的身体。”
“千华,是为娘对不起你!”女人说完,便哭跪在了地上。
墨华忙去跪地搀扶她起来:“并非我不信你之言,只是,我……”
“为娘知道你受尽委屈……”
墨华再也绷不住,抱住女人泪水湿了眼眶。
女人也深知,这事急不得,只要墨华能认自己就好……要他打心底认下自己,这还得慢慢来吧。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坨肉,她也不愿逼迫他。
山上得有个人当家,墨华这几日也在物色,最后决定将此重任给到一位上山只有两年的小道手上,因为那道人稳重,谈吐不俗,年纪虽与长相不符合,却能在气场上力压众人,使其拜服。
墨华留下一句话给他便与母亲一起下山了。
“罗浮山便交予你了。”
山下早有墨华的近身侍卫候着,墨华对侍卫吩咐:“将这位夫人送与王府后来复命。切记,一路小心。”
侍卫严阵以待,奈何墨华母亲赤英不愿意去王府,她反而小心翼翼提议墨华:“千华,你……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的父亲?”
墨华定定看了眼赤英,略微沉思后才淡淡道:“他寡情寡义,临了临了,是得去看看才行。他不尽父之责,而我却不得不尽一番孝心!”
“也罢,一路从简,去帝都!”
墨华下令,众人纷纷换起便服去往帝都,毕竟,北静王打了大胜仗,还没被封赏,去讨要一个封赏,也实在说得过去。
父子之间的隔阂,间隙,也不是赤英一女子能消除的,能弥补的。她只是在马车上对墨华幽幽说起:“那日他醉酒是因为他心爱的女子逝去,只因那女子身份卑微,在深宫毫无靠山……”
“后来便知道,那女子怀有身孕,是被比她位份高的妃嫔活活打死的,说她狐媚惑主、手段奇特……好多难听的话。”
“而我自从感知你在我肚里的时候,我便感谢那个男人,是他给了我希望。”
墨华听得五味陈杂,一时无语。
赤英一时忆起往事,恍惚不已:“他未曾许诺与我,我晋封贵人那日,华服富贵,当真炫目,他拽紧了我的双手不语,后来,我被他安排去了偏殿,平安诞下你,他非常高兴,三五不时,偷偷来看你,唤你千华,将你又抱又亲,情不自禁……”
“后来,他便来得少了,我也闻到宫里多了一股骚味……”
车夫一声吆喝:“驾”,马儿便迈开蹄儿跑了起来,距离帝都也近了。
白芷与太监被领到距离女人十米远的地方站着,大白天的,屋内森冷,没有光线,连亮瓦片都没配置一匹,只燃着灯烛,自门口往里两米、左右一排,似寺庙里供奉的油灯,映着铺满大理石的地面,只是这里的灯烛都是红色罢了。中间位置则是一张铺有兽毯的座位,两边扶手上均刻有蛇头。
座位中间正坐着一位女子,穿戴华贵,一身红袍更是摄人心魄。有人为她捶腿,有人为她掌扇,有人为她美甲,有人细细与她说话……
女子皮肤白皙,并没有因为一身红袍显得红润,反而在烛火的照映下更显苍白,诡异,她鼻尖耸动,闻见屋内旁的气息,在旁人细说下微微睁眼……
白芷迎视她,她却惶恐不已,目光四处躲闪。
女子稳了稳,只觉这人似曾相识!
白芷一拂袖,屋内宫女、太监便软倒一片。
白芷淡淡对女子道:“带我去见皇帝!”
女子却直起身子斥道:“你是何人?出言如此猖狂,敢命本贵妃为你带路?”
白芷淡淡一笑:呵,做人做久了,忘了自己是何物,还真当自己是个宠妃了!
白芷略微不耐:“你莫忘了根本,我并不想现在将你打回原形,变成那丑陋模样!”
女子这才眼露惧色:“你究竟是何人?”
白芷不愿答她:“带不带路?”
女子转头又看向白芷身边的太监,以为能得到点眼前男子的信息……
太监却不看她,只管埋头看着自己脚尖。
女子却被太监此举惹恼,一个甩尾便扑了过来……
太监差点吓尿……
白芷牢牢将太监护在自己身后,对被自己单手制服得不能动弹的女子冷冷道:“如此忠心的狗腿子你也杀?”
女子近了,忽闻到白芷身上留有淡淡的自己心腹的味道,眼里的害怕之色藏不住了,他竟然一招就将自己制住……
“你那心腹与你坏事做尽,该杀!”白芷不再收敛自己气息,杀字一出,女子浑身颤抖,太监已经被这杀字吓得昏了过去露出原型——乌鸦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女人慌忙叫喊起来。
“见皇帝!”白芷道,不理她的求饶。顺带将那乌鸦丢进了百宝袋里。
女人这才恭顺、讨好道:“是,是,是,爷爷,我这就带你去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