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夜良( 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1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喝酒,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行商的人必须喝酒。
尚元的老头子分明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老态,平时里放荡不羁的大公子尚元戚楼也不得不开始喝酒。这照理说吧,
放荡的人就爱喝酒,于是那有了道理的商酒明明是如此冠冕堂皇,理正不屈,当是好酒,戚楼却不爱——尚元戚楼是个
不爱酒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寻欢也不过是用了茶水,在他心里,不能头脑清醒的欢乐,不是欢乐,是昏头,没有意义。
所以今日去了土老六的府上,对于尚元戚楼而言,不如说是上刑。
氓之昏昏,客不思蜀。
才是数杯下肚,戚楼那几丝酒量就见了底。对桌的土老六神色轻蔑,扰得他眼烦心燥,那藏在酒量背后人所不知的
情绪也露了头。于是一边话中带刺,一边还想在合约上讨得几分彩头的土老六竟然触了平日以憨厚著称的尚元公子的逆
鳞,先是几句不打紧的官话,勉强还有点意识的戚楼推开土老六递来的上等狼毫。
“先日来时,父与我言:老六,故交也,旧人物,多有经济,此事久谈,勿赘言,引人怒也。六叔,我紧照父亲的吩
咐,此次只饮酒叙旧,久谈事务,勿烦扰于您,本来条件依例,我们尚元家并无错漏,为何六叔反倒数言有悔意呢?”
土老六见尚元公子面子上虽然一面赧红,身子半趴在桌上,几乎支持不住,说的话却还顺畅,且有怒意隐含,打了
几十年商战的老人也不敢再次,知若继续下去,恐怕尚元公子怒了,吃亏的还是自己,便打诨了几句,拿过笔,不甘地
望了望已是红脸阎王的尚元戚楼。
恰在此时,戚楼重重得叹了一口气。
土老六摇摇头,只得现在约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小巧的金色一条,尚元戚楼看到了老六的红印已是鲜艳地落足
。尚元家的大公子在这场持续了半个晚上的酒战中终是取得了极其不易的第一场胜利。
月上偏墙高处,尚元戚楼抬起醉眼,朦胧中,月晕白亮可爱,看着那朵白净净的月亮,尚元戚楼想起的却是白莲深
处的九心莲子,于是,还看着那偏墙上月亮的尚元戚楼说道:“六叔,今晚叨扰了,云(尚元戚楼,字落云,其字取自
南郡历史,此处不详述,若有机会,于他本说)该去也。”高大的个子忽悠一晃,站起了身,挥之不去的酒意在凉风中
依旧盘绕。
“云儿,天色晚了,你这个样子上街危险啊。”此时土老六所说却是难得地出自真心。
“爹不放心我在外,令酒后必归。”此时的戚楼笑的颇无奈,毕竟浪荡的声明在外,其父所忧也是在理。
土老六知道那不是真相,他那个老伙计永远是谁都不信,还不是怕自己的儿子贪杯误事,结果让自己得了空,趁醉
在合约上占便宜,土老六抬头看看摇摇晃晃的尚元戚楼,便从旁递上一杯药茶:“戚楼此番,不荡不浮,醉酒未狂,吾
等老矣!”
喝过药茶之后,人确实清醒了不少,尚元公子起码踏实了脚步,一句叨扰之后,人便开张了双腿走上了月色明亮却
无人的街道。
其实,这土老六的府邸离尚元家族的京邸隔了十数条街,戚楼却完全放弃了要坐牛车的打算,提夜的红灯笼在高高
的牛道上无力闪烁,怀中揣着自己将来商海大战的第一份战力品,戚楼的心里,是全然的乐意。
“心在牛道上,提夜未见人,哈哈~”
哼着古早的野调,戚楼少有的大声寻韵(你妹的你哼的有毛线的韵啊——作者掀桌)
然而,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并不是只有戚楼的心情如此之好,甚至借着悠悠的酒臭,翻了一番的好。戚楼跃
动的路线再向前,两条窄巷之间,借着月光,红色的笔触在黄白的墙面上写着荒唐的文字,以掌为笔,其画颇张扬:
“莫以京中无战事~,”一身赤色泼墨的男子咬了一口另一只手中不知何处而来的生肉:“悠悠重臣口全封,虫行道底
肉做墙,血流棺橹红河飘!”
似乎是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中的肉块,男子被红色染去,然后深藏在散发下的露着志得意满的笑意:“肉为城,肉为
城。。。。”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男子一边吃一边看着墙上自己的杰作,在月亮望不见的阴影里,什么肉呼呼的实体
不知为何发出了瘫倒的声音。
男子手中鲜血淋漓的肉块泛着晶亮的光华,竟不带一丝杀虐的味道。
他回过头,张开的牙齿间粘稠的血光刺激着不幸目睹了这一切的尚元戚楼,男子咽下嘴里的肉糜,然后朗然一笑,
:“我,是夜良,汝所久待之惧也。”
腥甜而不祥的酒臭仿佛填藏至爆裂般喷涌而上,被从未见过的漫天血色而刺激到的尚元戚楼本能地捂住嘴,黄色的
酸臭秽物却从指间欢乐地奔涌而出。
夜良,歪过头:“你是个不礼貌的人。”
方知自己被吓到的尚元戚楼,嘴角还滴着黄色的秽物,全身一顿发软,瘫倒在月色明亮的地上,此时火辣辣的嗓子
已然不起作用,混乱的场景冲击着他的认识观:死人了,死了几个,天啊,他杀的,他叫什么来着,不对,那边好像,
还有动静!最后将手脚慌乱的戚楼唤回正常的是不远处黑暗的角落中发出的呻吟,一丝仿佛不属于他的意识在他的心底
深处说了一句:我得救他。
不知道那个将他当成是路边疯子般看待的夜良,突然回过身。
在戚楼的身体还没有回过力气的那个时候,夜良走入了黑暗中,然后传来的。
那大概是颈子被拧断所发出的声音,以及在最后一刻,细小尖利的求救,月亮开始被不知何处来的墨云所遮蔽,斑
驳流动的黑暗中,眯起眼睛的戚楼逐渐看清了夜良的手下提起了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连绵而出的液体中,某人的残肢
崩塌般从黑色的物体下离去。
绝望的感觉从清晰的场景中包裹住了戚楼的全身,“我救不了他。”那个声音又这么说了。
夜良丢下了手中的圆球,开始向尚元戚楼走来,斑驳的阴影中那只沾满鲜血的手还冒着几丝热气:“莫以京中无战
事。。。。”
那句话?!尚元戚楼的身体飘荡在恐惧中,他得跑,若他没有喝酒,他也许跑得了,而今晚的这场酒战到而今,几
乎就成了他的死穴,残存的酒力和深切的恐怖一起,将他钉死在倒下的那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