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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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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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起来!”靳朗一把把那小男孩扯了起来,从头到脚扒了个赤条条,当中遭到他剧烈的抵抗,靳朗照着他肚子就是一拳,打得男孩砰得一声撞上了窗户,震得窗棂玻璃一片响。
男孩捂着肚子靠在窗户上,肚子里翻江倒海般地疼,眼前一阵阵发黑。屋子里虽然暖和,可是这样一丝不挂却也受不了,更何况面前的男人脸色坏得像要杀人。
靳朗一声不吭地望着男孩,双目如火。他活了他奶奶的三十年,头一回被耍得如此狼狈。李不死啊李不死,这回你可是活到了头了,老子要崩了你个王八蛋!
男孩喘了会儿,看见靳朗仇恨的目光从自己的脸转移到了胯下的宝贝,那眼神竟像是要把它活活扯掉一般,一时有些胆怯,双手从肚子往下滑,慢慢改作捂住重点部位,却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正是火上浇油。
靳朗扯过他的胳膊把他往炕上一掼,还好这一下摔在被子上,也还是把男孩攮得眼冒金星。
“你他妈的是男的!”靳朗的声音凶得吓人。
可是男孩被他连着两下摔打给惹恼了,翻过身死死地瞪着靳朗,“你他妈眼瞎了!是男是女也分不出!”
这一下说到了靳朗的痛处,脸色越发难看,一伸手叉着他的下巴就这么把他提了起来,脑袋顶到了屋顶的松木天花。
“你他妈还敢顶嘴!再顶嘴啊?”
呼吸都不行了哪还能开口,男孩双手乱抓想扳开靳朗的手,哪里扳得动,只在他的胳膊手背上留下了一些抓痕。
靳朗松了手,男孩跌坐在炕上,一边呛咳一边喘气,眼泪鼻涕齐流。咳着咳着,哇地一声,将晚上吃的鹿肉吐了出来。
一股酸腐的味道弥漫开来,靳朗的脸黑得赛锅底,硬将赤裸的男孩拖下了炕,让他光脚在地上站着,靳朗手指着房门,“滚出去拿笤帚扫干净了!”
男孩没动,光着身子瑟瑟发抖,脖子上一道青紫掐痕,仰着头直瞪着靳朗,像要在靳朗脸上瞪出两个窟窿似的。
“你他妈的到底去不去!”靳朗火气又上来了,抓过一边的军大衣裹上,跳下炕站到男孩面前,威武地像座铁塔。
男孩冻得牙齿叩叩响,却还是仰着头,两眼直直地瞪着靳朗,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靳朗被他惹毛了,啪地甩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男孩被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左边脸立刻就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男孩拿手背揩了揩嘴角的血,背靠着炕慢慢正起身子,双腿合拢曲在胸前,两手紧紧地环住膝盖,咳了一会儿竟又倔强地抬起了头,毫不畏惧地瞪着靳朗。
“你他妈还瞪!我就不信今天治不了你这个矮冬瓜!”靳朗被那眼神激怒,从灶间挑了根拇指粗细的长树枝回到房间,男孩看他拿着树条子回来眼里有了恐慌,却还是直瞪着不肯屈服。
靳朗冷笑了一声,扬起树枝照着男孩身上就抽,一树枝下去带着风声,男孩哭了,从胳膊到腿出现一道深深的红印。靳朗没再打,拿树枝一头轻轻敲着他的后颈,一边说,“去拿笤帚把地扫了!”
“滚你妈的!”正在抽泣的男孩嘴唇哆嗦几下,突然大声骂了一句。
“你他妈有种!”靳朗手下一顿,随即使劲抽打起男孩。男孩抱着头哭叫着躲闪,靳朗撵着他满屋子转,打得他满身都是红道道。
就这么把树枝都打断了,男孩又被打回刚刚跌倒的地方,坐在冰凉的地上,只管摸着伤口痛哭,却死也不肯开口求饶。
靳朗看他的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呜呜哭得像只死了娘的小狗,心里有些挫败,妈的!犟驴一只!
扔掉手中的断枝,靳朗往他身边一蹲,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正对自己。男孩脸上都是眼泪,两只眼睛别开,不再看靳朗。
“死犟的矮冬瓜!”靳朗用力给他抹掉眼泪,嘲讽地说,“刚不是瞪着我嘛,这会儿怎么又不瞪了?”
男孩扭过脸,死死地抿着嘴不说话。
犟得厉害!靳朗估计打死他恐怕也不可能扫地,只得放弃,伸手抄着他的腰把他扔到了炕上,自己去拿笤帚来清扫。
等回来一看,气了个半死,只见那个矮冬瓜像个死人一样直挺挺地横躺在炕上,身上也不穿也不盖,铺盖卷儿被他踢到了炕尾。
“你他妈的这是等着入殓啊!”靳朗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地骂,但是男孩充耳不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两只眼睛直盯着天花板,一副等死的模样。
“行!你行!”靳朗反倒笑了,语气却十分厉狠,“你今晚上就这么着吧,一根纱也别想盖!”说着把男孩的花袄棉裤什么的卷成一堆扔出了屋子。
扫干净地,再把铺盖铺好,靳朗把衣服一脱钻进了被窝,呼地吹灭了油灯。
屋子里安静了,靳朗想反正这是热炕,一晚上也冻不死你个矮冬瓜!一面又想起李不死,气得恨不能现在就过去把他打死埋掉!想一会儿恨一会儿,困意渐渐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夜里靳朗突然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有股不大的力量在轻轻往外拉着紧裹在自己身上的棉被,靳朗使劲一压,棉被拉不动了,就听到一阵气呼呼的喘息,一个声音小小地骂,“比猪还重!”
靳朗装没听见,翻了个身,男孩吓得不敢动弹了。过没一小会儿,男孩大概冷得不行了,明目张胆地拉扯起棉被来,靳朗装作不在意地一松手,被子立即被拉起来一个角,一股寒意钻了进来。
靳朗正想着我看你怎么睡,一个冰人儿就贴着自己光裸的后背溜了进来。这下子靳朗不醒也醒了,翻过身在男孩身上上下一摸,全身没有一丝热乎气,冻得冰冰凉的。
“你他妈是死人啊!”靳朗骂归骂,还是将他拖到了怀里暖着。男孩还想推开他,靳朗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给老子安份点儿!”
男孩不挣扎了,两只冻猪蹄似的爪子撑在靳朗胸前,烙饼似地翻过来覆过去地暖着,手背暖了暖手心,手心暖了再暖手背,一管鼻涕隔半晌就吸溜一下,隔半晌就吸溜一下。靳朗本来就被他翻来覆去地烙手掌搞得睡不着,再加上这鼻涕吸得又像定时闹钟,终于忍无可忍,暴吼一声,“你他妈的去把鼻涕拧了!”
一夜也算是相安无事,可是第二天一早男孩就挨了靳朗一顿好揍,哭得十分凄惨。原因就是他尿炕了。
靳朗百分之百确定他是故意尿的炕,问他为什么,却打死也不吱声,只把两个眼睛瞪得灯笼大,靳朗也不罗嗦,把他摁在腿上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男孩噘着嘴不停地抽噎,眼泪跟水龙头没关紧似的一颗颗滚下脸颊。靳朗把湿透的被子覆在炕头,自己穿上衣服去煮早饭,也就是把昨晚剩下的热热,另外蒸了几个玉米面馒头。
一会儿嘟噜嘟噜水开了,靳朗冲里屋喊了一声,“出来干活!”
等很久屋里就像没人似的没有回应,靳朗一脚踹开门,男孩在炕头没湿的被子里窝着,见他怒气冲冲地进来,身子一抖,眼睛又瞪得大大的。
靳朗朝他大吼,“耳朵聋了!起来干活!”
男孩僵着脖子,也是气乎乎地回了一句,“没衣服!”
靳朗瞪了他一分钟,这才忍着气到西屋拿回花袄子棉裤扔给他,男孩穿了,趿着靳朗搁在鞋洞里的破棉布鞋出了东屋。
两人到了灶间,靳朗还来不及阻止,男孩就揭起了锅盖,高温水蒸汽扑上他的脸,男孩扔了锅盖,哎哟哟叫疼。
靳朗一个爆栗凿上了他的后脑勺,“活该!”却扳过他的脸看了看,皮肤有些红,不怎么严重。男孩大概是不扛痛的,眼里都是眼泪。
两人默默地吃过早饭,靳朗故意不收拾,男孩就像是从没有收拾这个概念似的,也任碗筷堆在炕桌上。
靳朗和他隔着炕桌仇人似地就这么瞪着,一会儿又来了气,问他,“你他妈的到底和李不死是什么关系?”
见他有些不解,靳朗咬牙切齿,“就是你骂骗子那个龟孙子!”
男孩想了起来,眼里燃起怒火,“那个大骗子!臭混蛋!……”
“行了!”靳朗打住他,继续问,“你他妈怎么被他骗来这里的?你叫什么?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谁?”
接下来是一段难堪的沉默,靳朗就像问了堵墙壁似的,没有得到回答。
“你他妈哑了?说话呀!”小小的火苗在靳朗的眼里开始跳动了。
男孩还是不说话,眼神却戒备起来。
靳朗大怒,一掌拍在炕桌上,“你个矮冬瓜!我还就不信了!今天不把你整治过来,老子就不叫靳朗!巴图!”。
随着他的叫唤,一只花狗窜进了屋里,靳朗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挥鞭的动作,嘴里喝了一声,“去!”
巴图听话地走了,再进来时嘴里叨着一根麻绳粗细的鞭子。靳朗探身拿了过来,巴图又一溜烟跑出去了。
靳朗两手抻抻鞭子,哼了一声,“我这根鞭子是专门用来教训不听话的狗的,再烈的狗遇上它都不敢哼哼。知道为什么吗?这是生牛皮做的,生牛皮切成细条在牛血里浸两个月浸得透透的,再用细钢丝绞在一起缠成一根鞭子,挨一下都会皮开肉绽。不过老子还从来没拿它打过人,今天,妈的!要大开杀戒了!”
男孩见那么粗的鞭子眼底已经露怯,又听到靳朗这么一介绍,身子缩了起来。
靳朗握住鞭柄,有样学样地瞪着男孩,慢条斯理地问,“叫什么名字?说!”
男孩嘴巴动了动,却还是没出声。靳朗提起了鞭子,男孩尖叫一声爬到了炕尾,靳朗跟着移了过去,把他逼到了墙角。
男孩眼睛死盯着鞭子,就在靳朗扬起鞭子的时候,男孩双手抱住了头,“我说!”
鞭子没有落下,靳朗耐着性子再问一遍,“说,叫什么?”
“……秦时月。”总算是说话了,连靳朗也不明不白地松了口气。
“十月?你十月生日?”
男孩抱着头的手放了下来,瞪着靳朗的眼神多了些鄙夷,“文盲!秦时月,秦时明月汉时关的秦时月!”
靳朗被他堵得一肚子火,也罢,再问他,“你个矮冬瓜今年几岁了!”
矮冬瓜显然不喜欢这个外号,狠狠白了他一眼,“二十三!”
“你有二十三?”靳朗有些吃惊,仔细打量着秦时月,摇了摇头,“你他妈顶多十八岁!说实话!”
“实话就是二十三!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