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荷姑姑，你知道芜痕么？”水轻漠捧着茶装作无意的问起娇荷。
    娇荷脸上神色一滞，顿了顿语气不佳地说道：“小姐莫要提那个人。我给老爷送茶。”
    水轻漠看着娇荷转过身送了茶进里屋，复又低下头饮完杯中的茶就自顾自的离开了。香影跟在她背后不解的问：“主子，这就回去了？”
    水轻漠微微点头，娇荷这样明显的逐客她也不好久留。只是上了马车水轻漠仍旧蹙着眉，香影在一旁也了无说话的兴致，水轻漠最近蹙眉的时间越来越多，香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不对劲的样子。
    楚琉尘近来应酬很多，楚璃尘讨伐鲜契大军的粮饷和朝堂上楚慕尘势力来势汹汹的攻势忙得他不可开交。水轻漠除去皇上召见，大部分时间都回来水缘溪这边看美丽娘。这几天来，她看得出，娇荷对水缘溪不是水轻漠所想的仇视反而十分敬重。今天她试探着提起芜痕，是出乎意外的效果，娇荷对芜痕极厌恶，记忆力，娇荷对水轻漠冷脸还是第一次。美丽娘，水缘溪和芜痕的事水轻漠困惑了很久，楚琉尘太忙，每每回来眉眼里都带着疲惫，水轻漠不忍烦他，只有自己着手去查，只可惜杳无线索，芜痕也不知下落……
    “香影，有芜痕的消息么？”水轻漠斜倚在软垫上，合着眼问道。今日她陪皇帝下了一个早晨的棋，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的状态，一个上午就十分疲惫的样子。
    “没有呢。”
    “六王爷势力被打击的如何？”
    “没有消息传出来。”
    “那么，芜痕和水缘溪的事呢？”
    “也没有。”香影头垂的很低，一种无用感油然而生，她什么也帮不上。
    “不怪你。”水轻漠安慰她，是不能怪香影，香影虽说在消息上有些天赋，但是她毕竟都是些市井小道消息，而且她们派出去的人都是花钱雇来的算不上精英。越是靠近权力中心的事越是被保护的好，靠她们这样的打听办法是行不通的。
    水轻漠睁开眼睛微微坐直了身子吩咐：“香影，我们去拜访楚琉尘新晋的门客。”
    她记得那个门客叫陈襄，是御史台的一名御史，任御史已逾四十五年了。御史官职不大，但是掌管天下动态，手握弹劾百官之权，更何况陈襄任御史已逾四十五年。
    水轻漠对陈襄的清贫有所耳闻，但是到达陈襄府前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陈襄住在城西一角，不过草屋两间篱墙一圈，纵然御史官职小，那俸禄也不该微薄到这个地步。
    陈襄就坐在院里的竹凳上见水轻漠来也不起身相迎，只是举起手中酒杯示意：“王妃光临敝舍，真是蓬荜生辉。”
    看到陈襄手中酒杯，水轻漠对陈襄住处简陋多少也有些了然，那是白玉酒杯，而且是上好的羊脂玉，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越发的温润。不仅是一个，陈襄身前的矮几上还摆着一套。一整套的羊脂玉酒杯，也值他十几年的俸禄了。
    陈襄见水轻漠看着自己手中酒杯，坦然地解释道：“人各有癖，请王妃莫要见怪。”
    水轻漠道了句“失礼了”便施施然的坐在了陈襄对面的竹凳上。
    陈襄已过半百，除去面容上的皱纹五官也不过是儒雅，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很好看的，沉沉的像是不见底的深井。陈襄原是楚璃尘的门客，进来转投楚琉尘门下。水轻漠对于陈襄在这之前也只是止于耳闻，知之甚少，水轻漠只知道的是能得到楚琉尘如此对待，必定不是一般人，但是到底什么不一般她却不知道，这也算是他们第一次过招了。
    未等她开口，陈襄就先开口：“王妃，请尝梅花酿。”说着，便把水轻漠面前的白玉杯满上了。
    水轻漠把杯捧到嘴边，清冷的梅花香气扑面而来：“我只听过桃花酿，从未知道还有梅花酿此物。”
    “既然有桃花酿，梅花酿也是应该有的。”陈襄也为自己满上一杯。
    水轻漠感觉着手中白玉杯入手温润之感，微抿一口，嘴角浅浅的上扬，这老头子是拐弯抹角地不想给自己开口的机会。“陈先生，我想问问王爷处境如何？”水轻漠放下手中杯子，不待陈襄继续说他的梅花酿，开门见山的问道。她和皇帝支支吾吾的打了一早的太极，可没有多少心思再和这个陈木兜圈子。
    陈襄听过楚泫尘提过一次水轻漠，称是意为洒脱，骨带淡然之人。陈襄神往已久，这下正兴致勃勃地要和水轻漠来一场口舌之战，没想到对手根本不应战，他兴致落空看着眼前的水轻漠淡然地品着自己的梅花酿，心里生出些许挫败感。
    “六皇子忙于鲜契一战也无暇顾及京中之事，很多门客与大臣立场摇摆不定。七皇子站在大皇子那边之举造成很多大臣追随大皇子，但是六皇子有右相支撑，虽然右相不比从前了，但是依然威慑了许多大臣。还有些比如老夫追随别的皇子，剩下还有些保持中立想要静观虎斗。”陈襄坦然道来，他内心是承认了水轻漠，比起在口舌上被水轻漠压倒，水轻漠淡然不应战的举动更是让他佩服些，这个王妃不是寻常人。
    水轻漠手里还捧着白玉杯，只是玉杯骤失温润在六月天平添出寒意。楚璃尘一心要踏平鲜契，手下势力会有如此动向是水轻漠猜到的。右相自从上次鲁城旱灾下属密不上奏后势力削弱大半水轻漠是知道的，但是他的威慑力下降如此之多却是他没有料到的。楚星尘也站在了楚慕尘那边，虽说楚星尘鲁莽，但不可否认着他手上还握有一些势力。这样一来楚慕尘的势力就膨胀到足以和楚琉尘一争。
    陈襄继续道来：“大皇子韬光养晦二十余年，自然是亲手培植下些许势力，但是毕竟是韬光养晦，那些他最可信的势力偏偏大多是见不得光的。况且现在投奔而来的势力大都是见风使舵为保自身安危之辈，要真能与四爷旗鼓相当还需费上一番功夫。但是大皇子手上有两张王牌，吴征和……”
    陈襄语速越放越慢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词几乎是耳不可闻。但水轻漠看懂他的口型，是皇帝。水轻漠知道吴征的厉害，他征战半生，立下战功无数，虽说已经隐居多年，但是水轻漠相信若是他现在振臂一呼，京都中大半将军都会誓死追随他，军中之人不从权势，他们从的是人心。
    至于皇帝，水轻漠知道楚慕尘的出身，他并非皇帝所出，从来不得宠爱。水轻漠近日伴驾左右，时常能碰见楚慕尘前来请安。皇帝对他的态度十分亲密，和之前简直是云泥之别，加之皇帝的精神越来越不好，眼神时常污浊。水轻漠害怕的是，皇帝被楚慕尘控制。如果是，那将是比吴征更厉害更恐怖的王牌。
    陈襄见水轻漠远山眉越蹙越深，嘴角却微微扬起来：“王妃也不用过虑，四爷手上也有两张张王牌，其中极其厉害的一张是……”
    水轻漠应言望向陈襄，他顿了顿慢慢说下去：“左相。”
    水轻漠忽然不解，水缘溪算是什么王牌，水缘溪素来和楚琉尘无甚来往，虽然经美丽娘一事后，水缘溪定是和吴家誓不两立了，但是水缘溪会成为楚琉尘的一张王牌是水轻漠不解的。水缘溪的事水轻漠查不到，她不知这个爹的深浅。
    陈襄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要走进屋去，水轻漠急忙喊住他，另外一张王牌是什么她还不知道，而且关于芜痕和水缘溪的事她还没有问。
    陈襄停下脚步，转过身说：“王妃，老夫只能言尽于此，左相的事恕老夫不能告知。”
    水轻漠也不逼他，在竹凳上坐着沉思了片刻也就准备起身回去。水轻漠走到门前时，陈襄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王妃，老夫只想问一句，四爷为何争天下？”
    水轻漠顿了顿身形，没有回答便举步离开。
    53。为何争天下
    回去的一路上水轻漠都沉着脸比来时脸色更加不好，香影不好多问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车厢里一片安静。
    水轻漠承认自己被陈襄那个老狐狸给击倒了，她也想知道，或者说更想知道，楚琉尘为何争天下。水轻漠不信他是争权夺利的人，但是为什么要去争着天下呢？水轻漠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