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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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月光照在亭子的一角,显得甚为冰冷,大朵的昙花随风摇曳,继而飘落,昙花素有月下君子的美称,月下亭也是因此而得名。公子友和**相对而坐,却无一人先发一言,**仍是一身红色罗裙,但妆容却并未多加修饰,仔细看去,似有几分凄楚之感,公子友一阵心痛,率先开口问道:“**姑娘今日相邀所为何事?”
    “并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今日月色正好,邀公子品酒赏月而已。”出乎公子友的意料,**既不紧张,也不显愧色,回答的很是自然。
    她竟隐藏的如此之深,时至今日也不见丝毫破绽,而自己却难免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想到这里,公子友不禁有几分恼怒,说道:“月色虽好,却使人感觉到寒冷;美酒虽香,却难免伤人心脾,姑娘以为呢?”
    眼见**面露尴尬,公子友更是步步紧逼:“既然姑娘今日相邀在下只为品酒,那我又何必浪费姑娘时间,只是姑娘欲与在下相交,今日我们不如效仿古人,换盏而饮如何?”
    公子友话语愈加凌厉,言语之间似有几分讥讽。想要看看**如何回答,又将如何处理面前这杯毒酒。公子友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杯酒,透明见底,又透着几分醇香,想是将军离拿给**的毒药也混在其中吧,其实他倒并不真的希望**会饮下这杯酒,只是心为欺骗的愤怒所充满,他急欲拆穿她和将军离的阴谋,想到长久以来自己只是自作多情,亏自己还天真的以为**与自己心意相通,以为**的心也如那天夜晚的外表一样纯净,以为**真的会为他流泪,为他心痛,如今才知,那些只是美丽的伪装而已,而自己却成了人家手中的棋子,任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还要除之后快。
    想到这里,公子友又是巨大的愤怒燃上心头,见**迟迟未动,公子友冷笑了一声,无不嘲弄的问道:“怎么,不敢?”
    其实公子友根本不相信**会饮下这杯酒,他只是想亲眼看他阴谋败露之后将如何收场。
    **抬起双眼直视公子友,仿佛不认识了一般,眼中并无一丝恐惧,却充满了失望。**端起公子友的杯子一饮而尽,仍是安然无恙,公子友看的愕然,想要阻拦却并未来得及,眼睁睁的看着**把本属于自己的那杯酒喝了下去。眼前的情形远远出乎公子友的意料,他曾有过无数种设想,无论**是抵死不认,还是找出无数种理由,甚至是直接承认自己此来吴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都曾猜想过,唯独眼前这一幕是自己万万想不到的,这回却是轮到公子友手足无措了。
    “公子还是信不过**。”**满目凄然的看着公子友,“既然公子信不过**,那就让**再为公子试试如何啊?”说着,又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继而拿起桌上的酒壶,不顾公子友疯狂的阻拦,直接将酒倒入口中。
    公子友欲夺过酒壶,**却挣扎着不放,半壶酒已入口中,公子友看的心痛,一下子将**拥入怀中,夺下酒壶:“既然你要喝光,那我帮你喝。”说着将另外半壶酒一饮而尽,空壶砸在地上。
    **用力推开公子友,痛苦的喊道:“公子是显赫贵族,**只是卑微舞女,天地之别,**又有何资格与公子共饮,是**不知天高地厚罢了。”说完别过头去,不再看公子友,任两行清泪肆意的流下。公子友心中后悔不已,又将**揽入怀中,任由**挣扎捶打,也不肯放手。
    “是我不该怀疑你的,不该怀疑你的……。”公子友说道。
    **苦笑了一下:“公子有权利怀疑任何人,又何况**;**也可以任由任何人怀疑,又何况公子。”
    公子友听的更为心痛:“不,我和他们不一样的,我并未看轻过你。”
    “说到底,**只是一件工具,只可谓有用与无用,又何所谓看轻与看重呢?”
    “不,以后都不会了,”公子友将**拥的更紧,仿佛从此刻起便不愿让**受一点伤害,“**,我若早认识你,定不会让成为一个舞女,一定会娶你为妃。”
    “可惜,这便是命。昨日的事,公子也无法更改,明日的事,公子亦无法承诺,不是吗?”
    “不,不,我会跟父王言明的。”此句话,公子友着实是没有一点信心,他了解自己的父王,要父王答应,希望实在是渺茫,而此时,他更不愿让**失望,只好如此安慰道。
    “公子不必安慰我了,以**对吴王的了解,此事毫无希望,公子不必介怀,这便是**的命,早已注定,任何人都无力改变,**也不怨任何人。”说完,两行热泪滚滚流下,湿了公子友的衣襟。
    “公子与其为昨日感伤,为明日烦忧,倒不如珍惜此刻良辰美景,**有此刻与公子相伴,此生足矣。”两人相依坐于亭中,月华之下,此情此景甚是醉人。看着**如瀑的青丝,公子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拿出那昙花银簪,放入**手中。
    “是昙花,公子是否听说过昙花一现的传说。”
    “没有。”公子友面露好奇。
    “在很久很久以前,昙花只是百花园中最普通的一个成员,比不上牡丹的华贵,兰草的高洁,菊花的清雅,可它却爱上了那个国度最有名的画师爱上画师那修长的身影,清癯的面庞,炯炯的目光,温柔的笑容,直到有一天昙花发现画师的笑容再也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经意流露出的淡淡的哀伤,日复一日紧缩的眉头,和那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昙花百思不得其解,便去问花神,花神告诉他,刁蛮的王后下令让画师画出她从未见过的,世界上最美的花儿,如果办不到,就会将画师处死。昙花为了帮助画师,央求花神赋予自己最美丽的容颜,代价却是美丽只能绽放一次,在那夜深人静的一瞬间,如夏夜划过天际的流星,一闪即逝,此后就会陷入无休止的黑暗之中。昙花在那一夜绽放最清丽凄美的笑容,恬淡绝尘,可也正是那一刻,它的根也在慢慢死去,它强整笑容,只为给画师留下那最后一瞬间的美丽,继而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似乎天地万物都在那一刻消失,冥冥中,真情却在天地间永恒,从此‘昙花一现’亦在世间传诵不息。”**动情的讲完。
    公子友亦动情的感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痴情的女子。”
    “可惜世间痴情女子的命运大抵不过如此,哪怕最后只绽放了一瞬间,继而芳华不再,亦是无怨无悔。”**说罢看了一眼公子友,又继续说道,“昙花一现,只为真情,你说这样值得吗?”
    “世上的感情,又何所谓值与不值,当中轻重,或许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说的清吧!”公子友将银簪插入**发中,银色昙花与**甚是相得益彰,仿佛**亦是那故事中的昙花仙子,恬淡绝尘。整整一夜,两人皆是如此相对坐于亭中。
    清晨,天气似有几分阴郁,并未现日光,公子友忽感头痛,挣扎欲起,才发现自己竟在亭中睡着,**的红色披风盖于身后,公子友抚摸着披风,略带几分幸福的笑了笑,却猛然发现**不在身边,四处寻找,心中甚为焦急。是否不禁夜风寒冷,独自回绛红馆去了,想到这里,公子友不禁责怪自己,**毕竟女子,怎可陪自己在月下亭整整一晚,想到这里,急欲前往绛红馆去。忽然听见城门方向一片吵杂,急欲找人问个究竟,却正见一卫士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公子,不好了,越将军离正带人攻城呢?”“什么?”公子友大怒。他未想越国竟如此大胆,趁父王外出前来攻城。
    “快随我调兵反击。”公子友相信,以吴国目前国内的兵力,与越交战,也未必会吃亏。可手触到腰间,却未摸到虎符,心中大惊,虎符如此重要的东西,若此时不见,那吴国危已。身上四下寻找,却依然不得。公子友急的满头大汗,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卫士问道:“**呢?”
    “刚刚末将来的时候正见她往城门方向去呢,好像挺着急的,我告诉她那儿危险,她也不回答。”卫士答道。
    “她终究还是骗了我。”公子友自言自语的念着,巨大的疼痛涌上心头,继而为心中的急切所占据,此时此刻,他已无暇去感伤,吴国……吴国……才是迫在眉睫的事。公子友骑上卫士的马,风一般的向城门赶去。
    城门处,早已是刀枪林立,公子友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城楼上跑去,心中想着,若此时**将虎符从城楼扔下,虎符落在越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公子友爬上城楼,四下寻找,**果然在,**转身看着刚刚跑上来的公子友,笑容是如此清丽凄清,可惜公子友却无暇顾及这一切,他只见一切似乎如他所想,**正向城楼另一边走去,楼下的越军已经足以看见**,**似乎从腰间拿出什么,正要向下抛去。刻不容缓,公子友拔出莫邪剑,剑光闪过,似有一丝犹豫,但仍向**刺了过去,剑尖刺入**的胸膛,鲜血顺着莫邪剑流了出来,公子友仿佛刚刚清醒过来,急忙上前抱起**正欲倒下的身体,只见**一脸的疲惫,看着公子友:“公子终究是信不过**。”说着伸出右手,银色的昙花发簪被鲜血染得透红。
    “不是虎符?”公子友大为惊讶,可此时却并无半点虎符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感,巨大的痛楚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在公子友的心头炸开。
    **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挣扎着伸手从腰间将虎符拿出,放入公子友手中:“**知道,虎符如失,吴国必败,吴国若败,以公子的性格,亦不会苟活,**……不忍……不忍……”**的话语已经短短续续,呼吸越来越困难。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傻。”公子友悲痛欲绝。
    “**也没有办法,**本就是越王派来的棋子,那夜将军离的确来过宫中,他也确实叫**毒杀公子,取得虎符,可是……。可是**不忍……”**的话语已经短短续续,呼吸越来越困难“只好把公子灌醉,然后拿走了虎符,将军说过,若**不愿盗出虎符,越王就会取将军性命,**性命为将军所救,让**背弃将军,**亦不忍。如今,**身死阵前,数万越军为证,**已经尽力,越王……越王……就不会难为将军了。”**的气息愈加的微弱了。
    “可是,你又何尝想过你自己。”公子友流泪问道。
    “想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的命仍属将军,心,仍属公子,如此,对**也最好…。。最好……。**的命该如此,公子不必伤心,现在**已将命还给了将军,心里便可只装着公子了……”**费力的说道,气息已若游丝。
    **看着公子友,笑了笑,她从未笑的如此轻松、自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欲把昙花银簪插在头上,奈何已经在无力气,公子友握住她已渐冰冷的手,帮她把银簪戴上,**,昙花,似乎融为一体,**费力的挤出几丝笑容,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只剩下昙花,公子,公子,昙花……最后一切复归于黑暗。
    公子友抱着**的尸体仰天长啸,痛不欲生,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满眼血红,要吞噬眼前的一切。撕心裂肺的喊声震动天地,天愈加昏暗,忽降的大雨令攻城无法进行,两军渐渐退去,独留公子友一人在城楼上。雨水冲去了石阶上的血迹,唯独莫邪剑上血迹犹存,任由雨水冲刷而血迹却愈见鲜明,莫邪剑亦不复往日的光亮。莫邪剑当日由痴情女子的鲜血所铸,今日,又为另一痴情女子的鲜血所毁,冥冥之中,似乎天意,纵使天下皆不懂**,相信莫邪,该懂的……
    公子友抱着**的尸体,面无表情,双眼却血红,一步一步的走下城楼,他要到那种满昙花的地方去,永远的守候在那里,等待那昙花盛开的夜晚,他相信,那洁白如雪的昙花,必是**所化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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