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举案齐眉,咫尺天涯 五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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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鸣容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隐隐约约看到心尘站在窗口,呆呆地注视着外面。
在想那个她称作为家的地方吧。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出,她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子身上也会有落寞的片刻。夕阳的余辉打在她的身上,平添一份孤单。
鸣容想,什么时候我们的家也能让她有同样的归宿之感。
也许永远不能吧。
叹口气,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心尘一惊,自己竟没有留意到他的脚步声。想到他的武功要远远高过自己,她突然有一种永远翻不出他手掌心的挫败感。
鸣容轻吻她的耳垂,她偏头躲过,一如既往。
鸣容再叹气,沉声道:“父皇派我西征。”
心尘猛地一抬眼,橘红色的阳光瞬间落满她的眼帘。皇上怀疑鸣容了?她真的……成功了?
“我向父皇请求,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允许你住回天山。”
心尘万万没想到,鸣容会这么说。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要去哪里,用不着你担心。”
“我明天一早就走,今晚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睡。”
心尘轻哼一声。我乐得如此呢。
鸣容松开怀抱,也不再赘言:“我走了。”
心尘却顿觉周身一阵凉意。
**
终于,天山近在眼前。
“飞叔叔……”一年未见,却像是已分隔了一生一世。
飞然恰到好处地微微一笑:“心尘越发漂亮了。”
再漂亮你也不喜欢,有什么用?心尘心里嘀咕着,面上温和地嗔怪道:“飞叔叔跟心尘还说客套话。”
“可不是,许久不见,都生分了。来,我们上山去吧。我昨天让你鸢姐把你以前住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真的?那可真是辛苦鸢姐姐了,我呀,真得好好犒劳犒劳她!”
“犒劳谁呀?”天鸢依旧一袭淡黄色的衣裳,头发高高束起,比当年多了许多分少妇的气质。
“鸢姐姐!”心尘喜出望外地叫出声,奔过去将天鸢紧紧抱住,“我可想姐姐了呢。”
“我也想心尘啊。好了好了,我们赶紧上去,不然,晚宴可就要开始了。”
“还有晚宴?”
“是啊,专程为你接风。”
“太好了!我真想念天山的晚宴,天山的美酒佳酿!”
飞然插嘴:“说的好像太子府中没有这些东西?”
太子府……心尘的心蓦地沉了一下。鸣容,算算时间,也该到西域边境了吧。
不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引人注意地收敛了情绪,心尘道:“有是有,可府中的酒与天山的比,那真的是如稊米之于大仓了!”
众人皆笑。
*
晚宴。
人来人往在心尘眼前晃动。心尘迷迷糊糊地记起容府中曾举办过的不多几次宴会。
鸣容一直拉她作陪,可她,永远板着脸坐在高位上,冷冷地接受众人敬酒、疏远地听着大臣们的奉承,和夫人们的寒暄。等到群臣喝了烂醉,她更冷眼望着他们的失态,弯起一抹讽刺的笑。
现在多好,没有人争着阿谀奉承,每个人的笑都是发自内心的。
飞叔叔功不可没吧。作为天山的第四任天主,没有他,天山怕是早就要支离破碎了。
偏首看着身边的飞叔叔,飞然感觉到心尘的目光,也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心尘一瞬间有点恍惚。鸣容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笑。宴会上,对着大臣们,他有他标准的官场之笑,面对自己时,却只是偶尔面无表情地扫上一眼,或是假装爱妻地接过大臣们敬给容王妃的酒。而平时呢,他的笑总是带着戏虐之色,让她不得不提防。
“心尘?”
“啊?哦,什么?”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心尘,实话告诉我,在太子府快乐么?”
“快乐啊,如何不快乐。我是太子妃,在王府里一人之下,谁都不敢对我怎样。”
“我不是指这个。”
“那你指什么?”
“你知道的,你和鸣容。”
“飞叔叔,是你将我嫁给他的,你不知道他会不会让我幸福?”
“他承诺过,会让你快乐。”
“他……什么?”
“不然,我怎会放心把你嫁给他?他发过誓,会让你快乐。”
*
当晚。
心尘再次失眠。
往往都是鸣容一整晚地搂着自己,怎地,现在离了他,便无法入睡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
愤愤地翻身起床,随手抓了件衣服披上,出门走走。
天山依旧是那样的雪白、那样的晶莹、那样的无瑕。
漫步在白茫茫的世界,不知不觉,心也安静下来。
“心尘?”
听到有人叫自己,一抬头,才发现无意间走到了飞然的寝宫门口。
心尘笑笑,应道:“飞叔叔。”
“怎地?也睡不着?”
“是啊。飞叔叔也是?”
“嗯。”飞然说着走出门,来到心尘身边。两人便并肩走了一段。
“你方才让我想到了你的母亲。”
心尘苦涩:又是我的母亲。
“你爹离开以后,你娘每次回到天山来,也总是半夜静静地一个人出来散步。”沉浸在回忆里,连眼神都变得愈加温柔起来,“我知道,她在想尘影。”
心尘默默地听着。她喜欢从任何人的嘴里听说任何有关父亲的点滴。
“心尘,可还记得姐临走前对你说的话吗?”
心尘吸口气:“当然。她说‘爱就不要放手,不要伤害,不要徒留遗憾’。”
飞然点头:“我知道太子突然离京,背后定有蹊跷。也知道,这蹊跷,必定与你有关。”
心尘惊愕地看着飞然:“你怎知道?”
“你以为只有你会布置眼线?”
心尘吐吐舌头。
“上官鸣容从小在勾心斗角里长大,他在京城布置的人脉网必不简单。我都能查到的事,你认为,他会不知道?”
“他……他知道?”
“那是一定的。但他非但没有拆穿你,反而如你所愿放任自己被贬西域,你就不懂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可知,你这次为了陷害他所暗中做的事,若落到那几个王爷手里,你难逃重罚。而如果他承认一部分罪过,作为深得皇上宠信的太子,顶多被责骂一顿,或者到边疆挂帅吃点苦头。”
“飞叔叔是想说,他替我顶了罪,甘愿自个儿去边疆吃苦?”
“你不信?”
“我……”很想干脆地说“不信”,可临了话到了嘴边,却不得不咽下去。
他真的……为我顶罪吗?他不恨我吗?
六.
旋宇二十年春,太子鸣容亲赴驻守西域的边疆大军。
太子的到来,一时间改变了边军疲软作风,几次出军均大胜而返。
皇上对其大加赞赏,自此绝口不再提勾结外邦之事。
*
旋宇二十年夏。军中噩耗,太子鸣容在一次出军过程中身负重伤,当场昏迷。
消息传到天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心尘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飞然没有与任何人道别,骑着余晖,马不停蹄,十天之后终于到了军营。
*
“太子妃,请这边走。”
侍卫拉开账帘,心尘急急地寻找鸣容的身影,却见一清丽女子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仔细地喂着鸣容。
见有人闯入,女子不满地咂舌道:“大胆!谁让你们进来的?太子需要静养。”
侍卫心里发慌,太子妃的脾气可是连太子都不敢惹的啊!他试图圆场:“芍桦姑娘,这位是……”
“我管她是谁!打扰了太子就是不行!”
侍卫刚想再说什么,心尘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轻蔑地抬抬下巴示意芍桦:“你,滚出去。”
敌意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帐内。
芍桦针锋相对:“你再说一遍?”
心尘不再废话,刹那间移动到芍桦面前,一手掐上她的喉咙,使她完全不能动弹。
侍卫早已急得满头大汗,传言太子妃是江湖出身,武功高强,芍桦一介弱女子,怎能斗得过她?便又开口劝说:“太子妃请息怒,芍桦姑娘不知您的身份这才出言不逊。请您看在她日日夜夜照料太子的份上,饶过她这遭吧。”
芍桦清楚地感受到心尘在听罢侍卫的话后眼中加深的敌意。
同样的,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芍桦也更看她不惯了:这就是那个太子妃?太子昏迷的这几日口中喊过的人?传言就是她让太子陷入这般境地,现在来又是为什么?想要落井下石么?
她嘴硬道:“我是太子的人,你无权处置我。”
心尘却笑了,接着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什么人,是我不能杀的。”
“但我现在不杀你,来人,将她软禁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放她出来。违者军法处置。”
*
“太子妃。”
出了房间,听到有人叫自己,心尘转身,略略欠身道:“文将军。”
“太子妃一路赶来,想必已甚为劳累,属下已经派人收拾了一间房,供娘娘歇息。”
“如此甚好,文将军费心了。请问太子受伤以来的这半月,军中大事由谁主持?”
“回太子妃,暂时由属下代持。但军务繁忙,过去太子心思缜密,行事果敢,处理军事有条不紊,属下实在不及。”
“文将军这话的意思是?”
“属下不才,敢请太子妃暂行太子之职,代为一军之首。”
“这……恐怕不合适吧。”
“恕属下直言,太子妃既然能将太子‘弄’到这儿来,”他故意加重了这个“弄”字,“那么,也必能统领三军。”
心尘一愣。文将军言语犀利倒是其次,重要的却是……
“他……果然早就知道,是不是?”
“是。”
心尘深吸一口气:“文将军的建议,我会谨慎考虑的。”
*
旋宇二十年夏。
太子妃代行太子之职,统率三军,为一军之首,处理公务,平定军心。
*
公务之余,心尘便到鸣容养伤的房间看看。
也只是看着而已,静静地坐在床边,什么也不说,甚至什么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