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躺在倾采宫自己的床上，不知是天刚刚发白还是窗帘拉着的缘故，房间里迷迷蒙蒙，可以看见从窗帘的细缝间溜进来的几缕阳光。
    转头看见释然趴在床边。他睡得很熟，阳光在他的头发上跳舞。
    他看上去如此惬意、安宁，美得好似天使下凡。
    我隐隐约约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琼言……琼言……他终究还是出现了。而且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释然仍熟睡着，胸口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他的温暖了。
    可是琼言回来了。
    难道真的到了要取舍的时候吗？
    心口有一阵的难受，我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释然立马被惊醒了。他抬起头，看到我醒了，眼中流露出无法遮掩的快乐。
    “醒了？感觉怎样？”
    我朝他笑笑：“挺好的。”声音显得很虚弱。
    “醒了就好，你已经昏迷七天了。”
    “七天？”那么久了。
    释然点头。然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他也在门口坐了七天了。”
    “……”
    “我去叫他进来。”
    “等等！”
    我突然喊出声。
    释然疑惑地看着我。
    我吃力地从被子下伸出手，释然蹲下，配合地握住它。
    他的温热传来，我的鼻子一酸。
    好想念这熟悉的感觉。
    “抱抱我，好吗？”我轻声地问。
    释然点头，坐到我身边，把我抱在他的怀里。
    头贴在他的胸口上，听到他“咚、咚”剧烈的心跳。
    他在紧张吗？害怕我会因为琼言回来离开他？
    他轻轻哼着歌，似是在哄小孩子。
    此刻，我终于做了决定，终于决定我到底要什么。
    我只是需要勇气坚持下去。
    于是我的手慢慢搭上他的肩，抚上他的脖颈，一直到他的唇。
    我凑上去，轻轻吻他。
    释然显然有点错愕，抓住我的手，含糊地说：“你在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越来越深地吻他，不断索取着。
    不顾仍然虚弱的身子，我的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
    我需要他的温暖，他的柔情，来坚定我的选择。
    释然终于开始回应我，他的手撑在我的腰上，轻轻揉捏着。
    他身上传来的清香，让我如痴如醉。
    半晌，释然推开我。他深深注视着我，目光中有着难以压抑的喜悦。
    然后，他移动目光，看着门口进来的人身上。
    我转头去看。
    琼言。
    他直直地望着我，眼中带着痛苦。
    我知道他一定看到了刚才的画面。
    我亦回望着他。
    重逢，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激动。也不如我期望的那样释怀。
    仍是苦涩。
    曾经我以为只要他回来，便可以重新开始。
    而现在，我有了释然。
    纵然现在他决定要守护我，我，已经不能承受。
    “我先出去。”释然说着便松开我。
    我拉住他，求救似的看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琼言面对面，说话。
    “你总要面对的。”释然低声劝着，在我额头印下一吻，便转身离开。
    屋内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琼言开始脱掉他的外衣。
    “你要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不说话，只是一件件脱下，直到最后一件薄衫。
    我害怕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而他只是撩开薄衫，露出左肩。
    上面赫然有一个梅花图案。
    我看着，突然傻眼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的左肩上……也有……”
    琼言走过来，解开我的衣衫，露出左肩。
    一枝梅花嫣然绽放。
    “怎……怎么回事？”我脑中诞生了一个想法，瞬间恐慌起来。
    “这是影之教历代教主后人的标志。”他顿了顿。似是想说什么，又没有勇气开口。
    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中的痛苦一目了然。
    一切都已经明朗了。
    “你想说明什么？”
    我带着一丝侥幸问，只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琼言深吸一口气：“你是我的亲妹妹。”
    “不是！”我大喊出来。
    “潇墨……”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妹妹？我怎么可能是我心爱的人的妹妹？！
    “假的……假的……”泪水冲出眼眶，“你骗我的，师父，你骗我的，对不对？”
    告诉我是假的，告诉我你只是在找借口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都能接受，只是……只是……
    只是……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不过归结为兄长对小妹的关怀和疼爱么？
    不能……不能这样……
    “潇墨，潇墨。”琼言唤着我，拉着我的手想让我平静下来。
    “你骗人……你骗人……”我绝望地摇头。
    “别这样……潇墨……”
    “告诉我，你骗我的对不对？”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是真的。”
    “你出去！出去……”我突然大吼，“我不要看到你……出去！”
    门突然被打开，我看到释然冲进了房间。
    他来到我的身边，一声声地叫着：“墨儿，墨儿……别这样……别哭……”
    “让他出去……他骗我……”我仍是不依不饶地叫着。
    “好，好……墨儿不哭了……”释然慌乱地替我擦眼泪，然后抱紧我，“乖，听话，不哭。深呼吸。”
    他轻轻拍着我，在我耳边不断细语着。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觉得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琼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我断断续续又哭了好几次，终于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醒来以后，释然仍像刚才那样抱着我。
    我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开始慢慢承认琼言告诉我的是真的。
    我问：“为什么我还是会那么难过？”
    “难过是正常的。毕竟你曾经那么……喜欢他。”
    我委屈地说：“可我之前已经决定要放下他了，然后他告诉我这些事情，接着我的脑子就又全乱了。”
    “欲速则不达。慢慢会好的。相信我。”
    释然的声音总是那么宽慰，那么温柔。
    突然我想，我为琼言那么难过，释然会不会不开心？
    想到这儿，我赶紧说：“在他告诉我我们是……之前，我真的已经决定不会回到他身边了。因为我想……”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面我自己也几乎听不见了。
    若有心情，我真想嘲笑自己这副急着要解释的样子。
    释然笑道：“这就是你吻我的原因？”
    “嗯……”我轻轻地承认。
    他叹气，把我抱紧些：“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决定，我会不顾一切把你留在身边。”
    我满意地笑笑，随即怅然道：“可惜现在用不着了。”
    “墨儿？”
    “嗯？”停顿了一下，我又补充道，“我很喜欢你这么叫我。”
    “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墨儿，”他说，“我知道要你彻底放下对琼言的感情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不介意等，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可以吗？”
    我抬头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认真、坚毅和决绝。
    心里为之一动。
    我点点头：“我答应你。”
    释然幸福地笑了。他低下头，轻轻地吻我。
    释然，我真喜欢看你笑。
    我答应你，终有一天，我会彻彻底底只爱你一人。
    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到时候，我会天天看你幸福的笑容为我荡漾，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