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开局 第一章 希翼与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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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林立,华灯闪烁,晚风徐徐,在静静流淌的图门河上,一座高大的悬索桥犹如一个披着红绿蓝霓虹授带的巨人巍然矗立在幽暗的夜幕之下,横跨在大河两岸,凸显着它在这座城市中的标志性地位。据说,二十二年前,罗曼梅斯王的军队就是在这里与曾经占据这座城市的艾威尔族人展开了十八天的激战,最终夺取胜利,击溃了其统一大计中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敌人,结束了这片大陆上各民族长期分裂与混战的状态,建立了同晞这个国家。为了纪念那次关键的战役,罗曼梅斯王命人修建了这座由钢筋混凝土构成,跨度达五百米的悬索桥,并且将其命名为勇士桥。
如今这座桥已经成为同晞首都贝尔德加市重要的交通枢纽,将王宫所在的内城与后来扩建的外城有机连接起来,不但方便了交通,更为这座城市的繁荣兴盛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对我来说,因为这座桥与我同岁,所以我对它总是怀着一份特殊的情感,每每心情不好时,我都会到这座桥上来凭栏眺望图门河,感受河水的宽广与悠长,获得一份内心的平静。
不过,今晚我扶栏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是因为心情很好,因为我已经通过了陆军总部情报科的审查与考核,被录用为一名机要秘书。这可算是我大学毕业后的一份大礼,更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份正式的全职工作,它意味着从今晚开始我可以不用再到处兼职打工,而可以在国家高层机关中任职,未来还有可能成为正式的公务员。
虽然我在大学里学的就是与文秘有关的行政管理专业,但我从未想到自己居然能有机会进入国家最高层级的部门工作,看着倒映着沿岸各色彩灯的河水源源流去,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希望,一想到在那气势非凡的四角星形办公大楼中忙碌工作的情景,我的心都飞了起来,我禁不住举起双臂,一面使劲晃动着,一面对着桥下的河水欢呼起来:“太好啦——!”
不过,我的声音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给淹没了,我无奈地摇摇头,看到桥下河岸边的公路上,接二连三地开过一辆辆藏蓝色警车。不知道今晚又是哪里出现状况了,该不会又要戒严了吧?算了,我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被巡逻的警察抓去问话。一想到此,我便扶起靠在桥栏边,那辆跟了我四年的破旧的黄色自行车,一踩踏板,坐上车,向着我租住的房子驶去。
虽然这座城市经过二十多年的和平发展,已经成为同晞最繁荣富有的一座城,可是与其表面上的发展相伴的,是二十多年来不曾间断的各种暴动与叛乱。各类反政府主义者不断掀起示威暴乱活动,制造种种事端,希望能推翻罗曼梅斯族人的统治。他们包括曾经被打败的艾威尔族人,反对君主军政体制的人,争取民主民权平等的人,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阴谋家们。
虽然我也希望平民与贵族能获得同等的权利,也对目前军人主政,同时建立世袭王朝的国家体制感到有些困惑,但还不至于产生反对当前统治者的念头,因为我毕竟还是受惠于这个国家的。作为战后的一名孤儿,我在这个国家最大的孤儿院里长大,并且因为这个国家的福利政策而免费上学直到大学毕业,如今更是因为当前政府为了缓和阶级矛盾而推行的“中兴计划”才能进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陆军总部任职,所以,总体来说,我还是很感激当前的政府的。
实际上,这个以军人为主体的政府在运用强硬手段镇压反对者时,也采取了各种有利于稳定发展的柔性措施,使这个国家在一个基本统一与和平的状态下用最短的时间恢复了受损的元气,并且越发繁荣强大起来。就像我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密歇尔教授曾经说的:“只要是能推动这个国家向前发展,而不是向后倒退的,这样的政府就是顺应时势,值得信赖的。”从这点来看,我是信赖这个政府的,当然,我也希望能以己之力,特别是以我平民的身份来倡导平等与民权,为这个国家实现真正的和平而作出努力。如今,我有了在国家政府机关工作的机会,就更可以实现我的理想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加快了骑车速度,从明天开始,我就要面临全新的生活了,一定会遇到许多难题,但只要我充满斗志,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克服它们的,我一定要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做好!
在充满激情地将车拐进一条有些幽暗又空寂的道路上后,前方不远处就现出两三栋黑影幢幢的楼房,房子周围是半圈残垣断壁和一片阴暗的空地,只有几间闪着昏暗灯光的低矮的贫民小棚屋挨着围墙外面,更显出这片居民区的孤寂。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本来还算是个热闹的小区,但在我搬来住以前,这几栋房子曾经是艾威尔族反叛者的一个据点,后来政府军队在这里与反叛者展开了激战,导致数十名反叛者和平民被杀,上百人被捕。从那以后这里就日渐荒凉,很多人都搬离了这里,只有巡逻的军车不时开过,但我却在那次清剿行动之后搬到了这里,因为这里房租很便宜,同时因为有军车巡逻,窃贼抢匪之类的人倒很少出现,反而还比较安全。
我将车子骑到最前面那栋楼的中间门洞,用链锁将车子锁好后,便向二楼走去。来到二楼正对楼梯的那扇门前,我用钥匙打开门,按下门框右边墙壁上的按钮,黑暗的房间一下就亮了起来。我走进屋,将房门一别,把装有陆军总部通行证和军装的背包向门边的方桌上一放,换上拖鞋,便拖着脚步走到床边,一下子仰面倒在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自从被密歇尔教授推荐应聘这个机要秘书的职位以后,这十几天来我一直处于紧张亢奋的状态,直到今天下午得知我在七十多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获得录用的消息后,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呵,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回的应聘真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总共经过了两次政审、两次体检、两次笔试和三次面试,才算通过。尤其是前天最后一次面试,四名考官每个都严肃无比,咄咄逼人,连珠炮似地不断发问,简直让人的神经都要绷断了。而且他们都戴着大沿军帽,坐在背光处,连人都看不清;而我们最后三名面试者就像受审犯人一样,被大灯照着,提心吊胆地回答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真是个让人挠头的问题,幸亏我当时换了个角度来思考,否则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妥当了。也许就是那个问题,确定了我这次能被聘用吧。脑中忽尔一闪,那个在灯影下半明半暗的身影就显现在眼前,而那略微低沉又严肃的嗓音也回响在耳中,就是这个人向我们提出了最后一个难题,看样子,他应该是具有决定权的人,因为他在听完我们的回答后,就说了面试结束,我们先回去等消息的话。
这么说来,会不会是他对我的回答比较满意,所以决定选我了呢?我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青蛙闹钟,已经快十点半了,继续想道:据说掌管情报科的是一位极有魄力和手腕的上校,会不会就是他呢?他会是我的直属领导吗?能提出那样的问题,他一定是个严厉而刁钻的人。哎,如果他真的是我的顶头上司,那我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