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卷 第二十四章——神秘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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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紫颐?”
烬流并未表现出多大的震惊,只是微有些愕然。当初九曜并没确定对方是否已死,单凭那人身旁的红衣人所言就断论,实在有些过激。更何况那人为魔,仙魔之体怎会如此轻易死去?
这番想法他并非没对九曜提及,只是九曜根本不愿去谈论这个。每每谈到此处他便打哈哈绕开,弄到最后连烬流都不解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只得由着他去。
“恩。不过——你说好不好笑,他竟不记得我是谁了!”
九曜突然像被针刺到般跳起来,一脚飞在一个酒坛上,顿时把那酒坛踢了个极高的弧度后猛地坠地,响起一片刺耳的碎裂声。烬流坐在他身旁,波澜不惊的看着他一个接一个的踢,不多时身旁的十几个酒坛子便全被他送到下面成了一堆湿漉漉的碎片。
尖锐的破裂声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但早已习惯了九曜三天两头砸东西的候府侍卫们多是见怪不怪。只要水榭内没传来打斗声,他们便是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谁都不愿去做这位大少爷的免费沙包。
“你把酒都浪费了,接下来我们一起喝西北风?”
烬流好笑的看着他。两人身边已空空如也,连刚才九曜递来的酒坛都被他飞了下去。无酒可饮,这微凉的夜风便有些渗人。与九曜不同,烬流本就只着了件薄薄的春衫,且一口酒都没碰过。虽然一直以仙气制衡着体温,但由于连日来军务过于繁忙,导致体力耗损过度,如今也是不敌这夜露寒凉,渐渐的唇齿都有些打颤起来。
“对了,这是宓儿让你穿上的披风,怕你着凉。”
被冻到不行的烬流这才想起宓儿刚才递给他的包袱,忙拿起来丢给九曜。九曜接过来却不打开,而是冲烬流露出个极邪魅的笑脸。
“你比我更需要。”
他走到烬流身旁,将包袱内的斗篷抖开披在了好友略显单薄的肩上。而后在他面前盘腿坐下,默念一道口诀,将一股浓郁的纯清仙气自掌心源源度进烬流心口。本来被冻的有些泛青的肌肤开始缓缓透出微红,一股温暖的仙气自心脏部位缓缓流向四肢百骸。烬流感激的看了九曜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不是你把什么军务都推给我,我也不至于跟头牛似地累死累活。”
“能者多劳,你明知我一看到那些卷轴就犯困。”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九曜本与烬流并肩而坐,一同看着头顶那片罕见清明的夜空中,如波光般闪耀的二十八星宿。在听到身旁人突然转变的话题后,他低头看他。只这一瞬,就有一颗流星划过,在那如墨般漆黑的夜空中拉起一条长长的火焰星痕。
“你说什么打算?”
“你和他。九曜,既然他回来了,你也摸清了心里的想法,就不要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了。”
烬流解下肩上的斗篷塞进他怀中,站起来拍了拍身下的尘土。
“我与师叔看法一致,你不适合悲剧,明白么?”
冲他翩然一笑,烬流足下轻点,犹如一片羽毛般轻柔落地。九曜怔怔的看着那渐渐隐入黑暗中的青蓝色背影,突然被一股莫名的暖意侵袭,干涩的眼眶渐渐湿润。他慌忙将头仰起,看着那片苍穹星空,却止不住那两行湿热的清泪落下。
做兄弟只有一辈子,你好,我便好。
脑中,突然回想起很多年前,年幼的烬流搭着同样年幼的他的肩,犹如誓言般说出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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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从楚国皇宫中传出了一条震惊朝野的消息:两年前便开始云游四海的楚国国师纪向谦终于决定班师回朝。
面对这由楚王亲口说出的消息,朝廷上下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国师一派,愁的,便是乘纪向谦不在时崛起的左派党羽们。
这两年来,他们处处提出反对意见,试图挣脱纪向谦在楚国布下的政党网。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如何施纪笼络,纪向谦底下的人脉与商团,政团皆如那天蚕丝般牢不可破,简直就像掌握了整个楚国的命脉。
这样的人,在他不在时左派党羽们尚且无力翻覆,若他回朝,定是他们的死期。于是,在楚王看不见的角落,一出出暗杀被搬出来,内容大致相同:刺杀纪向谦。
但,既然纪向谦可爬上楚国国师的宝座,又能布下牢不可破的脉络网,那些可笑的刺杀纪划又怎会成功?
于是,当纪向谦带着一贯温润的笑容走上朝堂时,左派党羽们几乎全唰白了脸,有几个甚至吓得腿软直接跌在殿堂上。可纪向谦却只字不提,只是笑吟吟的将身后一名风姿卓绝的紫衣少年推荐给了楚王。
纪向谦告诉楚王,这名少年是他的高徒,不但惊才无双,更能呼风唤雨,掌星宿命脉。
当晚,楚王以最奢华的宴会来欢迎这位智纪无双的国师回朝,并赐封纪向谦力荐的紫衣少年为司天监,主掌司天台。
四日后,当新任司天监以星宿卜卦为楚王带来第一比丰厚利益后,他便被楚王摆在了仅次于国师的地位上。加之纪向谦有意在朝堂上提携他,短短一个月,这名来自异域的金发紫衣少年便成了炙手可热的楚国新秀。楚王信任他,国师袒护他,百官恭维他。除了主掌军政的安国候一脉之外,说整个朝廷无人再反他亦不为过。
军政处议事厅内。
一名身着蓝底描金麒麟纹华服的男子背对着门斜坐在三层高的窗边,他的左手捧着一本被不断涂改的奏折,右手则不时揉着太阳穴。那张隽秀的脸上写满愁容,细薄的双唇叼着一杆细狼嚎,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咬着。
“易副帅,你可知你这番形象要是被外面的侍女们看到了可是会摧毁她们脆弱的芳心啊。”
九曜拎着一壶酒,也不敲门便直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总是风姿飒爽,仪态翩翩的人极难得的邋遢相,顿时忍不住捧腹打趣道。
“我快受不了了!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推给我!干脆让烨候给你找个军师回来算了!”
纵使烬流再谦谦君子,也受不了这两个月来堆积如山的军务由他一人来处理的惨况。眼见这罪魁祸首毫无羞耻心的还敢来取笑他,顿觉火冒三丈,想也不想便拿下嘴里的狼嚎朝那人的面庞飞去。
“他们哪及得上你一根手指啊,那些个谋士哪次提出的意见不是被你悉数驳回?人人都说,普天之下,得一良臣不如得一谋臣。我就说,那十几个谋士应该全部遣走,只要你一个副帅就足够搞定整个楚国军政了。”
“你到底来干嘛的?”
没好气的丢给九曜一记大白眼,烬流从窗边跳下,走到书案前端起那杯早已冷掉的龙泉茶喝了几口。
“别气别气,你和我那挂名老爹不是被那个来路不明的司天监搞的无力招架吗?我这就来献计了。小方查到今日那人从千佛寺回来的路线,我已安排了一批人马,保证能折腾的他狼狈不堪只剩半条命!”
烬流只看了九曜一眼就有种想扶额倒下去的欲望。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兵马大元帅,自上任以来从没干过一件正经事,惹出来的麻烦倒是不少,每次都要安国候陪着笑脸四处道歉。有时烬流真的想不通,为什么玄修要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九曜去做?他一看到九曜那泛着邪恶智慧的笑脸,就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你认为这种小打小闹能改变的了局面?”
“改变不了也要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收敛收敛。我今早听小方说,因为那司天监和国师的一番话,楚王取消了攻打燕国的决定?”
九曜突然一改嬉闹之情,正色道。烬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无力的捏了捏眉心点点头,这便是他今日烦了一上午的事。若楚王收回了攻打燕国的决定,那玄修筹备了半年的纪谋便无法施展。无论是对仙魔的十年约定,还是对这人间乱世江山,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因此当九曜进来时,见到那般狼狈的他,其实是正在书写奏折,准备向楚王进谏。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解决,偏偏烨候又被派去江南三省巡查,不可能马上赶回来。而你又……”
他欲言又止的斜了九曜一眼,剩下的话便吞回了腹中。以他对九曜的认识,就算天塌下来,九曜也会先推给他。反正他若没倒下,九曜是绝不会站出来帮忙的。
“所以啊,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如果我们制造一些意外让那个司天监受伤口不能言手不能写,那你便可告诉楚王,这是司天监假传天意的惩罚。到时候再多危言耸听几句,楚王那老头还不是要乖乖点头答应出兵?”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让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
烬流本来最不屑的便是这种阴险手段,但此刻他急火攻心,根本想不出其他办法能对抗那两个举手投足都能牵动整个朝堂的人,不得已下只得向九曜靠了靠,低低询问起他的纪谋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跟我走吧,看戏去!”
九曜话音刚落,也不管烬流是否同意,便拉起他从三楼窗边跳下,下面的空地上早有九曜命人备好的两匹骏马。于是,这二人一前一后,向着城郊的千佛山疾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