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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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祭司,在幻真大陆,祭司是一种神秘的职业,并不只是在祭祀神坛上做法那样的简单,因为封印在人们印象里的是一种上通天堂下通地狱的神能,其实有这种神能的只有大祭司,但是真正的大祭司却只有很少的人可以担任,因为,大祭司,是需要传承的。
我只是一名法力很有限的小小祭司,因为目前我只能开启阴灵语,也就是,我只能和人死去后的灵魂对话,那些身处辉煌伽蓝,奉君王之命为帝国祈祷的祭司是可以通神语的,大祭司到底有多广大的法力,却是我不知道的,我只是行走在稀疏、荒凉的乡镇之间的小小祭司而已,甚至没有小小的伽蓝收留我,因为在祭司眼里我只是个小小的黑祭司,是让人看不起的。
我走在集市的街上,无论多么热闹的集市也没有办法让我的脸色红润一点,长期的夜通语的生活,造就了我苍白的脸色。前天有一对老人找到我,让我为了他们刚刚猝死的女人通灵,他们的女儿死于一场意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偏偏那个老妇人说,她有天做梦梦到女儿似有话对她说,无奈放心不下,只好找到了我。
我照例向那对老人索要了他们女儿生前最贴近的物品,是一柄铜镜,镜面还算清楚,手柄上花纹已经模糊且光滑、幽幽的亮,这物品可以让我在做法事的时候节省一些体力。
我告诉那对老人,我选在明天做法事,明天夜里,月中正空,阴灵最盛是做法事的绝好时间,他们絮叨了一番便离开了。
我离开小镇一个人走在无人的小路上,镇北经过一片荒野到达一座小小的山,这山上白天鲜有人迹至此,到了夜晚更是没有一个人,山上疏疏密密的长着树,夜里月光透过树隙落在几乎荒没的路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我踏着月光,向着远处那座荒山走去,是的,那座山就是这个小镇的灵庇,就是死者安葬的地方,我来到这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在法事前,和尼莫通灵。
尼莫是我灵界的朋友,他每次出现在我的视灵中总是一副年老的样子,但仿佛他又不是特别的老,唯独他脸上的模糊的慈祥,每每让我感到一丝温暖,支持着我做完那些法事。
来到山顶,我用石头磊了一个图附,我在中间坐下来,闭眼凝神,灵魂轻轻唤着尼莫的名字,用精力勾勒出他的样子,不用多久,尼莫在我空灵的灵视里,活了,额上深深浅浅的沟壑,稀稀淡淡的眉,腊黄的面皮,于是我松了口气,尼莫听到了我的招呼,来了。
我告诉他明晚我要在这里为那个女孩做法事,他点点头,却说,怕是和凶灵有关,让我明晚法事小心一点,有的时候,我会和他说很多话,有的时候,我们就是这么静静的坐着,一人一灵,在月光下,他有时调皮的像个孩子,问我能不能看到他的影子,我笑,他也笑。
我没有说多话,他说你有心事,我说,我只是有点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像我这样的小祭司,而且是个黑祭司,没有名门正派的伽蓝、没有名正言顺的师傅,有些事对我很困难,他没有再说下去,眼里全是满满的慈爱。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失去了知觉沉沉的睡了过去,尼莫悄悄的走了,等我醒来,山顶的风已经吹过了好几遍,一个时辰,天应该就快亮了,四下里全是黑暗,月亮也已经落下去,天上惨淡的星已经照不了多少脚下的路。当我走回到镇上,有几户已经点灯,有轻微的声音传来,小镇过一会就要睡醒了。
我把衣服准备好,灵具重新清点一遍,小心的放在紫蓝色挂裢里,放在衣服上面,然后,我睡了,在小镇一个角落了,在小镇睡醒之后,睡过去。
梦,又是梦,那些面容,那些呼喊,在我睡着的时候,一遍一遍入侵我的记忆,惊醒,再睡,再惊醒,说不出的疲倦,想起尼莫在身边,可以沉沉的睡去,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醒来,我走在集市,摸出几个铜币,吃了一点东西,将祭司法衣仔细的穿上,腰带束上,帽子,法器。
夜,我像昨夜一样踩着明晃晃的月光走向灵庇,穿过荒野,沿着小路走上山,我已经习惯了灵庇所,已经不去在意山间树下那一座座坟茔,径直走向山顶,风依旧吹着,我立下,又一次整理一下法衣,将法器握在手中,转身向月,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眼前一片迷蒙。
将那女孩的铜镜放在地上,画一个图附,将她姓名、生辰写在画附之上,轻轻挥动法器,在空中画一个神奇的轨迹,那轨迹在月光下渐渐显现,像是凝聚了月光的光华,在空中起舞。
夜消失了,月光失去了皓洁,变得凝滞起来,山顶风阴冷了起来,呼呼的吹着,除了风声,耳边还有什么的怒号,“凶灵”我想起尼莫的话。
那个女孩渐渐显现,她低着头,哭着,告诉我她很怕,周围的风突然盛起,变成了无形的屏障,困住那个女孩的阴灵,灵像模糊了,她向我伸出手,似是什么拖住了她拽向比夜还是黑暗的深渊。
我微微一笑,逆风咒破风而去,显出背后虚渺的暗影,法器在空中急速转行,“驱”,那个暗影在驱咒下露出狰狞的样子,女孩,忽隐忽现的脸上是明明的惊恐。她的阴灵是撑不了多久的,而入侵的凶灵显然强悍的多,不能再僵持了,我从怀中拿出备下的纸附,咬破手指,血流出来,滴到法器上,法器发出清洌的音,浮在了胸前,用血在另一只手手心画下那个奇怪的字附,对着凶灵伸出,法器上的清音一时大作,压过了耳的呼声,凌厉的叫声,手心的血迹字附灼热无比,放射开去,纸附燃烬,只留纸上的血迹变成实实在在的火影在法器的清音中蓦然变成暗红利光,飞向凶灵,耳边是法器咛咛的声音……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尼莫的影子,轻轻挥手,护住了我和那女孩的阴灵。
我坐在地上,倚着一块大大的石头,一动也不想动,我从未遇过这样的凶灵,那个女孩的阴灵也已经离开了,她告诉我,这灵庇已经不再安全了,凶灵的入侵使她不得安宁,死于意外的她又弱却是凶灵捕获的对象,只怕这样下去会魂飞魄散,希望父母给她另安神所,另外,希望父母出面,和青梅竹马的恋人有个结果,好在圆满之后转世。抑起头,月光又开始流动起来,闭上眼,无尽的疲倦让我想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把女孩的话告诉那对老人,把铜镜还给他们,他们千恩万谢的走了,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心意,但有多少,我却不知道。我不知道明天,我会去哪里,还是继续漂泊,我突然莫名的厌倦,如果我是个普通的孩子,我会不会和街上那些奔路打闹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每当我睡下,在梦里,我就会看到很多的人,有的人在笑,有的在怨恨,有的是牵挂,有的还是痛苦挣扎的样子,总让我在睡梦中战栗。尼莫告诉我,做一个祭司是不能被阴灵干扰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快要疯了。
我沿着路离开了小镇,走向飘泊途的下一站。
“尼莫,我不想再做一个祭司了。”
“尼莫,我不想再做一个祭司了。”轻轻的重复一遍
尼莫看着我,许久才问我为什么,那一刻那些本不属于我的记忆突然破空而来,在我的耳边,在我的灵魂边缘呼啸着。冲击着,把原本属于我的记忆冲的四零八散,于是,我再也分不清,哪些是我。或许我本来就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我无法记得自己的家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人与我有关联,我和这个世界好像隔着无法逾越的空间。
“尼莫,因为我累了,我已经分不清楚了,这些东西,已经将我的记忆分割成无数块,我找不到哪些是我的,尼莫,我撑不住了”尼莫的眼里的慈爱忽的被点点亮光掩盖,盛满了浓郁的悲伤,“不想做祭司了?你累了?”
“是的,尼莫”
“不,卡撒,能见众灵那是因为你的法力太强,但你现在无法驾驭,卡撒,会好的。”
“可是,尼莫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尼莫,求你了,告诉我,我怎样才能不用听他们说话,怎样才能再也看不见他们,尼莫。。”
“那你,也一样,再也看不见我了,卡撒。”
这句话,让我从枯竭的嚎喊中冷却下来,再也看不见尼莫?我能吗?这个一直陪伴我的伙伴,这个一直保护我的灵魂,再也看不见,可以吗?
我跌坐在地上,闭上眼,我仍然能够感觉到尼莫的存在,像一个永远摸不到边缘的空间,存在在我的身边,尼莫,是我让你如此悲伤吗?
“尼莫,有办法吗?不让我失去你,不让我做祭司”尼莫没有回答,
“卡撒啊,祭司是要学会遗忘的,一路的沉重再坚强的祭司也会支持不住,卡撒,祭司总要过这一关,学会忘记”
我没有说话。
“卡撒哟,有些人是注定要行走在虚迷的黑暗,那是责任啊,卡撒,是责任。”
我还是没有说话,泪却隐隐。
“啊,是了,你还是个孩子,嗯,一个孩子啊,等你长大,长大……”尼莫的感应模糊了,我知道他走了,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终于,他消失在我感觉之外,眼涨的厉害,眼里有些温热,我强忍着没有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