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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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安堂内,蟠纹方桌上的博山炉中飘起阵阵淡雅熏香。阳光透过古朴的窗棂洒进来,照在略显单薄的身体上,半身晕染起淡淡的金色,一个侧目,连翘起的睫毛上似乎也开始闪耀。
风行洺捣着手中的铜杵臼,转身拂袖,一根银针已准确无误地扎入铜人的极泉穴,没多时,水银自针口缓缓流出。。
俊美的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透着一股恬淡的韵味,细白的手腕均匀地转动,待把京菖蒲捣碎成了泥,便置入炼药炉顶部小抽屉。
突然,耳侧一阵劲风,风行洺一个弯腰侧身翻腾,已躺坐在黄梨花圆椅中,抬头眯起桃花眼,浅笑着凝视着对方,清朗的声音响起,“秦叔叔,你回来啦!”
秦越峰一听那声甜甜的秦叔叔,心情大悦,瞧着那炼药炉挑挑眉,“洺儿又在制些什么毒草毒药了?每每都趁我外出采药时偷偷用我的炼药炉。”
“只是些易容时要用的药草罢了,秦叔叔定不会那么小气吧,对了,秦叔叔,你这次去哪了怎去了两个月?”
“我只是去看看外面的锦绣河山,顺便散散心续续旧友……”秦越峰左右环顾着堂内的摆设,摇头笑道,“看来,秦叔叔再不回来,洺儿都快改了这济安堂,说不定,洺儿都已经赶上秦叔叔的医术了。”
“怎会?秦叔叔是再世华佗,非一般大夫所能及的,洺儿再学个十年也比不上。”风行洺谄笑着上前亲热地挽着秦越峰的手。
“哈哈,也就洺儿能逗我笑,洺儿近些时候心口还疼吗。”
“不疼了,自上次秦叔叔给洺儿吃了降灵草,就不疼了,只是先前腹中有些疼痛,不过一会就没有感觉了。”
“这降灵草乃世间绝有的神草,能治百病解百毒,既然你的心口已经不疼,那这病便好了。”秦越峰念叨着,又抚了抚风行洺的青丝,“时间过得真快,洺儿已经十六了,病也好了,秦叔叔也该去逍遥江湖了。”
“秦叔叔!不,师父!你还没教尽我百草医术,而且这清音功,我也没摸透,不要走,洺儿不许您走。而且,而且,爹爹也不会允你的。”风行洺听闻秦越峰要走立马急着叫道。
“这次洺儿是拖不住我了,秦叔叔去意已决,你爹爹那儿,我也会同他说。”秦越峰温柔地摸摸风行洺的头顶,扯着嘴角挂起微微的笑意,转眼,当年那个矮小可爱的孩童已经长至他的下巴处。
“秦叔叔,秦叔叔,洺儿舍不得您!”眼角含泪的少年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眼前已至中年的男子,埋在他颈间痛哭失声,“秦叔叔……”
“洺儿莫哭,怎还和小时候一般,秦叔叔往后还是会来看你的,这锦囊香包你留在身上,若是有什么急事打开瞧瞧,便能找到秦叔叔。”秦叔叔从腰间拉下一个紫云底镶金丝鳞边的香包,挂于风行洺的腰际。“还有这本清音功和百草医术,你都藏着吧。洺儿算是我秦越峰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关门弟子,师父没有什么,就这两本秘笈留给你。”
风行洺接过两本册子,紧紧地攥在手中,泪水盈满眼眶,肆意流下,深深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师父亦是是他的叔叔,男人对他的关爱远远超过了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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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林深处,花瓣盘旋着落下,寥寥几瓣停在男人的肩头,清新的花香,让人迷幻彷徨,似乎时光回转,眼前的男子依旧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俊雅男子,与他举杯相邀,在洛阳楼一醉方休……
“擎云,我要走了。这些年在庄内的日子很快乐,现在洺儿的病也痊愈了,只是对于悦然,我始终对你抱有愧疚。”
“秦兄,不要说了,悦然的死不能怨你,倒是这些年,擎云耽误你了。”风擎云慢慢地低头不敢直视于他。
“擎云晓我的心意我已经很欣慰了,越峰知不能成为你心里的那位,但是,越峰一点都不后悔将这十几年的时间留在擎云山庄,洺儿他是我看过的最好最聪慧的孩子,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般,他现在能如此健康快乐,便是我的心愿。越峰的心一直都向着江湖,现在,也正好能再去江湖上闯闯,看看这十几年间又出了哪些怪人趣事侠士奸人。”说罢,秦越峰舒展了眉眼,眼神中充满了期许。
“秦兄,我,我是真的对不住你。”风擎云抬头执着秦越峰的双手说道,“若是秦兄往后想要个停脚的地方歇息,擎云山庄永远为你留着一间厢房。”
“谢谢擎云,望那谢凌浩能好好待你,越峰走了。”说罢,秦越峰转身身形一跃消失于桃花林中,潇洒的身影一晃而逝,他还是十六年前的那个秦越峰吗?被江湖中人称为怪人,施毒完全只凭自个儿意愿,救人只凭心情感觉的庐山药庄传人?是岁月磨砺去了那些锐气,还是自遇见了那人,便温和地只剩一颗剔透的心……
花瓣飘零,风擎云怔怔地留在桃树后,秦兄,你于擎云的情谊和恩德,擎云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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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阳城,时近晌午,朝阳街上人群拥挤,不愧是中原第一城,果然热闹非凡。
无论官宦公子,还是平民百姓江湖侠客,大致都悠哉哉地逛着集市,略施粉脂的妙龄女子结伴挑着摊上的花伞,用糯懦的嗓音与摊贩商讨着价钱,旁边的馒头摊馄饨摊生意也十分兴荣。这时候,街尾的怡香院大门紧闭,一片冷清。倒是这对楼的朔阳城第一酒楼醉香楼门庭若市,何为醉香楼?便是这楼里招牌,陈年女儿红之醉,手撕芝麻鸡之香。听闻这醉香楼的老板娘郝娉婷乃江湖侠女,虽已四十几逝了青春年华,仍是风姿绰约,侠义豪爽,只是这精明爱财的一面二十几年来也不曾改变。当年嫁于一边疆将军,生有一女,可后来将军为朝廷奸人所陷害,枉死牢中,连那八岁的女儿一同亡故,这几十坛为女儿出嫁所酿的女儿红便遗留至今,成为这醉香楼的无价之宝。
今儿个是天晴气爽,老板娘瞧着这满店的生意,自然眉开眼笑,招呼起来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一个着了件水青色宽袖袍子的少年悄悄踏入了门槛。少年容貌平凡,五官之间全无特色,但组合起来,却是出奇的自然和谐。少年摇着手中的折扇,举止随性不娇作,举手投足间静若处子,望见酒桌上那些摆刀弄枪的镖局人士,也是一眼而过,更别说这堂内富丽精巧的装饰,一进门至现在都入不了他眼。只要稍稍注意下那双从袍子里露出的粉藕双臂上的玉饰,和腰间佩戴的青玉笛,便能推断出这少年必然有大来头,非一般富家子弟。
郝娉婷思量着,脸上的笑意更深,连忙摇着丰满的身肢迎上前,打趣道,“这谁家的公子啊,小小年纪便如此灵气盎然,小公子,你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醉香楼有名的酒菜一绝,手撕芝麻鸡,贵妃酱鸭,栗子状元蟹,荷叶杏花羹……女儿红,竹叶青,桂花酿,老板娘特制烧酒……保你尝遍朔阳城找不到第二家,这天字房也同一般的酒楼客栈不同,风雅别致的有琴棋书画四间,奢华瑰丽的有风花雪月四间,每间格局装饰都大不相同,另有专为进京赶考的考生所设的三间阁间,状元阁,探花阁,榜眼阁,只是这三间阁十年内都被预定了……对了,公子,你是想?”
一旁的少年有些不耐烦地听玩老板娘唇舌炮轰,缓缓地开口,“我要这天字风号房,至于酒菜,你寻思着挑几个招牌菜送入我房内,顺便让小厮烧些热水一同送来,我要沐浴。”
“真是不巧了,这天字风号房今晨刚有人包了,公子不如换成天字花号房吧,窗户对着街市,还可以看到远处的城墙。还有,到了晚上,公子就会知道这花子房的妙处了。那……”
“就如老板娘所言罢。”少年实在受不了老板娘的罗嗦,还有她身上那股浓郁不知名的花香,连忙打断她的话。
看着少年浅浅皱起的眉头,郝娉婷提起衣袖遮掩笑欢了的嘴角,看这少年定是还未经人事,晚上就让这对楼的怡香院姐姐媚笑着露出酥肩给你开开眼!哈哈。
“这就当是今日的酒菜和住宿钱,不够的话老板娘但说无妨。”少年从腰间掏出一锭金元宝,置在门口的柜台上。
“够了。够了。”郝娉婷笑嘻嘻地收了金元宝,拉开衣襟藏入怀中,提起嗓子喊道,“小姜!快带公子上房,天字花号房!”回头又对少年道,“公子有何需要叫小姜便是,小姜别的没什么优点,就是手脚勤快,随叫随到。”